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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理解他说的他是谁,其实张口想问的是“他在哪儿”,但我过了下脑子,这个问题现在还是不要问。王昭阳从来没有刻意躲避谁,只要想找,陈飞扬也有办法找的到。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陈飞扬冷笑一下,咬牙切齿,“我把他打了一顿。”
我撑大瞳孔,有些紧张,却还是没有说话。陈飞扬开始形容打王昭阳的过程,“一看见他我就先打了他,他很弱,我一拳就把他的眼睛打肿了,嘴也打歪了,我拧他的胳膊,听他肩膀上咔咔的,可能也断了。我没打够,我把他扔在地上,狠狠地踢……”
我抿着嘴巴不让眼泪掉下来,陈飞扬像在述说一个自己看到的场景,语气和表情都有些狰狞,甚至有些变态的感觉。仿佛这么回忆起来,他都很爽,但这种爽的背后,大约是另一种无奈。
他拳头握紧,依然背对着我,加重语气,“跟我抢女人的下场,就是死!”
一拳头捶在对面的墙上,陈飞扬的出拳速度非常快,快到常人看不清的程度。我是真哭了,不管不顾地问,“他现在在哪儿。”
“当然是医院。”陈飞扬带着丝嘲讽回答。
不管他了,我现在就得去医院,得去找王昭阳。
还没走出门呢,陈飞扬声音淡淡,“我骗你的。”
我停下脚步,他说:“我打他有什么用,我把他打死了,你就会恨我一辈子,你恨我有什么用,”苦笑,他说:“不跟他在一起,你真的会死吗?”
沉默片刻,我轻轻吐出,“会。”
“即使人没有死,心也死了。无所谓在谁身边,只要想到他还是一个人,就会很难过。如果他死了,我可能还是会像现在一样活,但我会把任何人都当做是他,是他的影子。只要我还活着,他就存在,没有任何东西能抹去他存在我心里的痕迹。”
吸了下鼻子,我说:“可他不是还在那里么,所以我必须跟你离婚,必须和他在一起。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从十七岁就喜欢他,他一直在帮我,帮了我很多,没有他就没有燕小嫦。”
“他帮了你多少,他帮了你什么,我也可以为你做!为什么我就感动不了你!”陈飞扬低嚎。
我摇头,“不止是感动,你能感动一块石头么,如果没有感觉,再感动又怎么样。我爱他,是因为我想爱他,我想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这对你不公平,但我心是偏向他的,就好像自己的孩子和别人打架,自己孩子再错,也还是偏心自己家孩子的。所以我也必须放了你,让你有机会遇到那个偏心你的人,如果遇到了,”我带着祝福的笑,“你一定会发现,那种敞开了相爱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陈飞扬反驳。
“会的,一定会的。”我说。
他这死脾气,上来了根本压不下去,我说的话他不相信。我也明白了,陈飞扬确实是爱我,想让他因为不爱我跟我离婚,这不大可能了,他的爱,是一种占有型的,甚至现在和爱不爱也没关系,他就是在较劲,不愿意放手。
陈飞扬和我离婚,最根本缺少的,只是离婚的魄力,放手的魄力。
我已经不能再拖,因为我不想再让王昭阳继续等。陈飞扬今天一定找过王昭阳,这我从他的态度中就能确定。
软的不行,来硬的吧。
办公室墙上驾着套双刀,那是陈飞扬的,之前不让放家里,只怕吴玉清什么时候犯病了再砍人。
我伸手去了一把刀下来,一边取刀套,一边跟陈飞扬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两个妈妈抢孩子,亲妈和假装的亲妈,两个人都拉着孩子的胳膊,拉的孩子很疼,听见孩子喊疼,亲妈一心疼,放手了。”
导套已经打开了,我把手放在桌子上,把刀的一端抵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扶着刀柄,只要我这么压下去,以这刀的速度,我这手指头就得断。
“陈飞扬你跟不跟我离婚?”
陈飞扬一看我动刀了,着急了,“你干什么,放下!”
我就这么瞪着他,今天我也要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是爱。有人说爱是自私的,这是一个因人而异的东西。
可是如果你的爱,像一条绳索要把人勒死,这样的爱值得坚持么?我和陈飞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强势的,我总是在很多方面压他一头,因为我觉得他小,他不成熟,我不能完全的信任他。
我给不了他这种信任,也就给不了他真正挖掘自我的空间,所以我成就不了一个最好的陈飞扬。
就像陈飞扬的这种不成熟,造成我必须因为他的错误,去保护自己,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比如欺负小音。
在他身边,我只能变成一个更加世故更加庸俗的女人,我也没有机会去做最好的自己。
这就是我们不合适的真正源头,一个好的爱人,是能让自己挖掘出更好的自己的,一个好的爱人,绝不仅仅只是生活的点缀,它是生命中融合着的,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如果陈飞扬要一直这样坚持下去,我必须要让他明白,盲目的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可能是这一刻我冲动吧,也可能是我心里有底,哪怕我真的残了,王昭阳都还在那里等我,爱我,我也不怕拖累他。
所以今天我真的不怕,哪怕为了上这一课,丢了自己的手指。
陈飞扬用一种“你他妈敢切”的目光看着我,我吸了口气,压下了手里的刀柄。我和陈飞扬之间,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一张办公桌。
我不知道陈飞扬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冲过来的,接刀的那个动作,很帅,很利索。
我握着刀柄,他扶着刀刃,按照杠杆原理来说,这时候我占优势。但陈飞扬是个习武之人,即便这样,我也不可能再砍下去。
我没用劲儿,因为我用劲儿估计就要把陈飞扬的手割破了,只是这么看着他,让他看懂我的决心。
把刀扔在地上,愤恨地挤了下眼睛,再对我吼一遍,“你没有他会死?”
我垂目,淡淡告诉他一个事实,“你没有我也不会死。”
皱眉,他深吸两口气,“协议拿来!”
协议一直在放在包里,那天还没机会拿出来。我眼看着陈飞扬签字,他的字不太好看,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挺丑,我撇着嘴,在最后一笔落下,他把笔扔开的时候偶,我不禁抱了下他。
“飞扬,你一定会变成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男人。”
陈飞扬也抱着我,沉默几秒后,抑制不住地哭泣,什么话都不说,从抿嘴不出声,到放肆地哭开来。我们抱头痛苦,仿佛一场诀别,不忍就这样匆匆了事。
可是过去的事情,终究没办法回头。
顺利办理了离婚手续,陈飞扬什么意见都没提,完全按照我的意思来。我带吴玉清搬出我和他的家,钥匙留在鞋柜的最上面一层,回头看一眼,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不那么挑剔的女生,陪他生活,给他最丰满富足的爱。
他一定会彻底长大,安稳幸福。
走出这里,我们又没有家了,我只能带吴玉清去住宾馆。找他么,马上就开始找他么?心里咋有点缓不过劲儿来呢。
算了,不能再拖了,拖拖拉拉多长时间了,再拖人都被我拖老个屁了。
我还是没猜对王昭阳更改的密码,只能用新的账号去找他,若无其事地站在他面前,“喂。”
“怎么?”他打字。
我说:“听说你也是w市人?”
“嗯,当然。”
“那我们见个面吧。”
“想好了?”
“嗯。”
我跟覆水难收约定见面,约在某个广场,曾经听朋友说,这是友见面的高发地段,在那个灯塔下面,如果你是个男人,手拿一只玫瑰站过去,很容易有跟友见面的女人,误以为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然后走过去和你说话。
时间约在晚上七点,夜幕降临之后,我化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妆。不过我知道,王昭阳一向不喜欢我妆太厚,所以也就调整调整精神。
换好衣服出门,我闻着早春沿海的空气,心情爽朗,仿佛一只奔向幸福的小鸟。王昭阳啊王昭阳,约会女友哈,让我逮个正着哈,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哼!
我在幻想,王昭阳忽然发现是我的时候,得是个什么反应,哈哈哈。
走近灯塔的时候,我的脚步渐渐放慢,看着那个听我话,拿着一只玫瑰东张西望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那么正式正经的模样,傻样吧。
几月不见,也不感觉如隔三秋,他还是他,让我那么熟悉那么心动的他。
低头隐住笑意,我装作漫不经心走过去,目光看着脚下一块一块的大理石地面,我总不喜欢踩石块拼接间的那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