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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到了冬日,每日太阳出来得晚,落下得早,白日的时间大大缩短了。又加上气候严寒,大雪纷飞,各家各户若无事,少有外出活动的,都在家中窝着取暖。
相比较于镇上那些冬日时分闲得无聊的太太夫人们,乡村农妇的生活便更加单调了。那些太太夫人还能在冬日约在一起赏赏雪景,围炉烹茶,而农妇们没有那么多悠闲的事情可做,冬日仍旧围着灶炉和孩子打转,一年四季几乎不曾停息。
冬日的生活倒是要比春夏秋的日子过得更有规律。就筱雨而言,她几乎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吃过早饭后在院子里舒展舒展筋骨,下午则是和弟弟妹妹们共处的时间,要么陪着洁霜看她做绣活,要么便是与初霁说话,间或教他一些医学常识。
而活泼好动有些人来疯的长虹则不需要筱雨担心,他自己就能找到能陪他玩儿的人,比如大牛和小牛,他也能自己发掘玩耍的乐趣,不管是地上的软泥还是覆盖在上面的积雪,都能成为他玩耍的对象。
值得筱雨欣慰的是,因为她注意给弟弟妹妹们保暖,这一年冬天到了如今的寒冷时候,他们也都没有如往年那般手上起冻疮。
最高兴的便是洁霜了。
“以前我最讨厌冬天了,不单单是冷,手上肿着做什么事都不好做。”洁霜抱着筱雨的胳膊跟她撒娇:“今年冬天一点都不冷,二姐你瞧,我手都没肿起来呢!”
筱雨点点头,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拉起她的手细细看了番,笑道:“洁霜这双手是做针线活这样的细致活的,要是生了冻疮可不好。今年不长了,以后每年冬天也都不会再长冻疮了。”
“真的吗?”洁霜眨巴眨巴眼睛望着筱雨:“以后真的就不会长冻疮了吗?”
“真的啊。”筱雨点头笑道:“只要你注意手的保暖,尽量不要接触凉的东西,手暖和了,自然就不长冻疮了。”
“那要是长了冻疮,能治好吗?”洁霜坐直身体,好奇地问筱雨道:“村里好多人冬天都长冻疮呢,我昨天看三婶挠手,肯定也是长了冻疮手痒痒。”
筱雨倒是没想到这茬。
家里的活基本上都被罗氏包圆了,平常筱雨虽然让罗氏不要想着节省柴禾,不管洗衣做饭都烧了热水来做,但罗氏有时候还是就着凉水做家务,毕竟这么些年节俭的习惯是不好改掉的,筱雨也不可能时时看着她。
可是冻疮这种症状,搁在现代医学也没有彻底治疗的方法。这是季节性的,等天气回暖了便会自行消退,对人的身体也造不成多大的损伤。更何况现代的人注意保暖,冬天到了各种保暖保湿的手套、护手霜大行其道,已经很少见到会长冻疮的人了。
“没有办法吗?”洁霜看筱雨没答她的话,只当是没有办法,便有些失望。
筱雨回过神来笑道:“平时注意给手保暖,不让它长冻疮不就好了?要是真的长了冻疮,这个却是没有办法下药治的。只有些土方子,倒是可以试一试。”
“土方子?是什么?”洁霜连忙问道。
在一边画着草药模样的初霁听到有关药的对话立刻望了过来,也等着筱雨回答。
筱雨笑道:“土方子倒是多,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可以用生姜、苦楝子、荆芥、白芨等药材,甚至能用醋、蚌壳粉来治。方法多种多样,只是姐姐也没尝试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那我们给三婶用用,看看有没有效果!”洁霜忙叫道,便要下炕去通知罗氏。
筱雨也不拦着她,嘱咐她出门多穿件厚衣裳,笑望着洁霜一边喊着三婶一边跑出门去。
初霁倒是不动如泰山,问筱雨:“都怎么用?”筱雨方才只说了要用到什么东西,却没说如何用。
筱雨道:“用生姜,就将生姜在热灰里煨热,切开以后擦冻疮。苦楝子则是煎水冲洗。荆芥和苦楝子的用法一样。白芨则是研成细末,敷在冻疮上。至于醋就有些味道了,要把醋煎热,然后烫洗冻疮。要是用蚌壳呢,就要将蚌壳煅后研成细末,冻疮已经溃烂了,就将细末撒上去,没溃烂的话便用油调敷。”
初霁表情严肃,筱雨一边说着他便一边动着笔,好像是在记下这些方法。等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抬头问筱雨:“还有吗?”
筱雨笑道:“姐姐就记得这么多。”
初霁皱眉想了想,又问筱雨:“为什么会长冻疮呢?”
“不管是冷冻还是受了外来风寒的侵袭,都是被冷着了之后伤及皮肉,使得手指那儿气血凝滞。长了冻疮以后患处便红肿,有硬结,严重的可能还会溃烂。但手指上冻疮溃烂流血倒很少,流黄脓居多。长了冻疮还是很痛苦的。”
初霁点点头,搓了搓手说:“我没长。”
筱雨笑道:“虽然这样,可还是要保护自己的手,注意保暖啊。”
初霁皱了皱眉:“姐姐长吗?”
“不长。”筱雨举起手,手心向着自己,将手背给初霁看:“瞧,姐姐的手是不是一点都没红也没肿啊?”
初霁抿唇点了点头,眼里带了点满意的情绪。
洁霜总算找着罗氏将她带了过来,兴奋地不断说着:“三婶你就试试嘛,试了也没坏处,要是手真的好了呢?对吧?”
罗氏无奈地被洁霜拉到了筱雨面前,她笑道:“就算是要试,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我怕我过后就忘记了。”
洁霜冲罗氏笑了笑,看向筱雨,眼巴巴地说:“二姐,是什么法子,要怎么做,你快说。”
洁霜和罗氏讨论了一会儿,方才从筱雨提供的几个办法中选了用白芨研细末敷冻疮上这个办法。
洁霜对此十分重视,确定了办法后,她便急忙要筱雨去取白芨来。
筱雨窝在炕上只觉得暖和,不像挪步,最后洁霜拉了初霁去取了白芨。
后面的事被洁霜揽了去,不需要筱雨再过问。筱雨见洁霜难得除了做绣活能有点儿别的兴趣心里也高兴,也不管她,让她忙活去。
这件事筱雨没有太过在意,然而三天后罗氏却笑容满面地跟筱雨说,她手上的冻疮消了。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今日早上起来打水洗脸的时候我才发觉手好像和平常不一样,仔细一看,手上几个红疙瘩都小了许多,这冻疮是真的消下去了。”罗氏眼角眉梢都是喜气:“筱雨啊,你说的这法子可真是有用啊!”
筱雨也没想到她以前听到过的这种土方子竟然见效这么快,她笑说:“那三婶你再多用两天,手上的冻疮就能全消了吧?”
罗氏连连点头,又问筱雨说:“这法子,我能跟别的人说吗?村里有几个跟我亲近些的姐妹也有手上长了冻疮的。”
筱雨毫不在意:“本就是土方子,三婶跟别人讲当然没关系了,大家要是都知道了,也是造福乡里的一件好事。”
罗氏笑着点头。
筱雨又道:“不过三婶,你就算是手上冻疮真的全消了,也别掉以轻心。以后这凉水冷水的,能不碰最好不碰。咱们家里也不缺那点儿柴禾,烧点儿热水也用不了太多木柴。到底是人的身体更重要,三婶你可别因小失大,手长了冻疮痒痒的,要是溃烂了,想做点儿什么也难上两分。”
罗氏受教地点点头,笑说:“这两日洁霜管着我,每天都催我上药,跟我管家婆似的。原来是学筱雨你啊。”
“洁霜是我妹妹嘛,像我是应当的。”筱雨笑道。
罗氏也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很快她便将手上的冻疮能治的事情告诉了她的几个姐妹。罗氏不识药材,只说是筱雨给的药材的粉末,又拿自己的手给别人看,证明她所言非虚。那些手上长了冻疮的人立刻便寻上门来,问筱雨买那种药材。
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是罗氏的朋友,筱雨也就意思意思收个一两文钱,这一举动倒是让那些人颇为赞赏。
效果如何只有试了才知道,陆陆续续的,那些来过筱雨家买白芨的人都传出了手上冻疮有所好转的消息,引得更多知道的人上门寻筱雨要买白芨。
白芨不算什么名贵的药材,筱雨这里存货是有一些,但也不算多。要是人人都来问她要,她是拿不出那么多来的。
而且就她之前给那些婶子的白芨,根本就没收什么银钱。亏本的生意总不能一直做吧?所以筱雨就直接跟那些人道:“我这里没有那种药材了,大家可以去医馆买,药材名字叫白芨,价钱不贵的。”出于为乡亲的荷包着想,也是筱雨的一点儿私心,她道:“大家要是怕被坑骗,就到镇上谢家医馆买吧,那儿的药材价格公道,从那儿买药材一定没问题的。”
大冬天的,各家串门都懒得动,更别提去镇上了。于是就有人提议说:“筱雨啊,不如你再去买点儿那什么白什么的药材回来,然后卖给我们。比医馆里卖得贵些也没事,你能从中赚一些,我们也省了就为了那一块药材跑镇上一趟的脚力。”
这提议一出,大家都连声说好。
筱雨本不想答应,但想想她也该去谢家医馆一趟,和谢家祖孙联络联络感情,毕竟等来年春,初霁就要去医馆了,跟谢家祖孙搞好关系很重要。
于是最终筱雨答应了下来,第二天便包裹严实地朝镇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