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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翌日，两人早早动身前去村子找人。
他们来的早，所以支书还没出门。
听说是昨天来找过李大爷，想请他帮忙，但是现在他还没答应，来顺便了解点情况。
秦玲玲他们态度很好，听说秦玲玲身边的丈夫是个军人，支书对他们的态度更好了，对李大爷这种倔过头的性格，支书也是无奈又可怜的。
他说，“这老李，估计就是觉得家都没了，人都散了，所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饿不死就行。”
这倒是秦玲玲有所体会的，那李大爷就是这样的态度，觉得什么东西都勾不起他的喜欢。
“只有这些桃木雕刻什么，他有点兴趣，平时除了干活，就是刻点这些玩意，我也是看他可怜，家里能帮他的就帮。”
“那……支书大叔，您觉得，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答应我们的帮忙呢？”
那支书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他倔，认识他好多年了，就这么倔，不过你们的想法挺好的，如果他能帮忙，不仅他能挣钱，改善自己的生活，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他了，没儿没女的，当年也是帮我的大恩人，我也不想让他以后日子过的不好。”
虽然很多人叫一声李大爷，但是对方年纪并不是真正的很老，也就五十岁多点的年纪，可能因为被生活折磨的不像话了，身形佝偻许多，吃不饱，这人又瘦又瘪，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的老头。
至于支书和李大爷以前有什么样的交情，怎么样的恩情，又在李大爷身上发生过多少事情，支书只捡了简单的说，似乎有所保留。
支书说，“要不，我等会去他那说说，看看他怎么说，劝劝他，看看他能不能愿意帮你们？”
秦玲玲想着也好，毕竟支书和李大爷关系要好一些，两人聊，也许能更容易找出问题所在。
“好，那麻烦支书大叔了，如果能把李大爷邀请来帮忙，那就太好了。”
关于雕刻的木珠，秦玲玲已经很详细的给支书说过的，他也了解了，知道这是李大爷发挥的好机会，当然，对方要愿意发挥才行。
“那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支书说道。
等支书离开，秦玲玲和顾铮互相看着对方。
“支书好像隐瞒了什么？”秦玲玲突然开口说道。
顾铮点头。这支书和李大爷认识，却没有告诉他们怎么认识，李大爷是怎么导致的家庭破碎，只剩下一个人，支书也没说，似乎很忌讳。
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抵达一个村子居住，没有任何亲人，对生活提不起兴趣，每天浑浑噩噩，这样的人，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秦玲玲很想了解清楚，可惜，现在的生活早已经脱离了书本，很多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完全不清楚了。
支书到李大爷家的时候，他正在房檐下雕刻着木头。
老远的，支书的脚步声他就听见了。
等脚步声近了，他没抬头，直接问道：“怎么有空过来？”
“找你说点事。”
“为昨天那个小丫头来的？”
支书笑了起来，从口袋拿出两根烟，一根叼在嘴里，一根递给对方。
李大爷却摆手，“不抽了，别熏坏我这些宝贝。”
支书倒是不管，自己那根点了起来，“知道我是为那丫头来的，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想法的吧？”
“你的想法对我来说不重要。”倔强的大爷并没有因为是支书，而有所缓解自己的想法。
支书也不恼，笑着坐下，“跟你认识了几十年，你这性子，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
对方一愣，随后却说道：“变了，早变了。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可惜，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支书看他目光涣散的看着远方，把烟从嘴巴拿开，“李民啊，你家的事情，你以前不乐意说，我也多少知道一些，你不能这么惩罚自己啊，好不容易把你带到这里，让你过了个太平日子，你不能自暴自弃啊！”
对方听完，突然一笑，“我挺感谢你这些年帮了我，不过，老伙计，还是那句话，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也就是你这恩情，我报答不完。”
可支书却摇头，“你救过我的命，说报答我，你这有点说不过去了，该是我报答你才对。不过不说这些，你常常说你已经没家了，可是，你这不是还没找到人，确定孩子真的死了吗？只要没死，这希望还是有的啊，不瞒你说，今天来的这不姑娘你不认识，倒是不奇怪，但是你应该听说过省城那章首长吧？”
李大爷没应答，但是显然是知道这位的。
支书说，“他闺女年轻的时候，不是生了个孩子，医生护士丈夫都亲眼看见孩子死了，都埋了那么多年，你猜怎么着，这么多年了，孩子死而复生，找回来了，你说稀奇不？要不是亲眼看过，我还不敢相信呢。”
支书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靠着秦玲玲找回家人的乔菊。
而李大爷听到他这话，也是一脸震惊。
支书把来龙去脉给他说清楚了，又道：“你看，他们这种情况，过去了二十年，都能把孩子找回来，你这孩子只是失踪了，没准也能寻回来呢，你不抱着希望，谁知道有希望呢？要万一孩子现在真在哪个地方受苦，你却在这里胡乱刻这些东西，也不去找找，你说你这些年折磨自己，有鬼用啊！”
李大爷依旧没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别人找到，我的未必……”
“你看，你看，一早就觉得不可能了，所以从来不却找，你啊，就是太死脑筋了，就不能转个弯想想吗？要孩子真还在，受着苦，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换了是我，我肯定要找的，要想好好找，这肯定得有钱，有面子，有能力，你窝在这里，没用。”
“所以你意思就是让我帮他们？”
“这不是帮他们，也是帮你自己，几十年的朋友了，我只希望你日子也能过好。我听说了啊，上面政策好了，你这事，过两年，没准能平，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李大爷喃喃这个两个字，只觉得陌生的很。
支书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这事情，会过去的，你也应该知道，好些人都已经平了，事情该过去了。”
“家里没人了啊！”李大爷叹着气。
“那就找啊，把他们找回来啊！”
李大爷笑笑，又摇摇头，目光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几张纸，是昨天那姑娘留下来的。
支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走到桌子前，拿起来观看。
他问道：“这是……”
“昨天拿给我看的，让我刻的珠子。”
“挺好看的手绳啊，这挺详细的，这姑娘也是个人才啊，听她说，夫妻俩就农村出来的，男人是军人，现在退到别的岗位了，她考上中山大学，现在一边读书，还一边搞的这些，夫妻俩人挺好的，人家千里迢迢走来找你，也是有心了，看样子是很看重你的手艺，你要真想再找找家人，就答应了吧，不然你这些宝贝，在这里久了，就成了浪费了。”
李大爷不置可否，继续雕着剩下的东西。
其实那些个珠子，做起来，很容易的，甚至不影响他现在的生活，他就觉得没啥必要而已。
可现在……
他看向支书，支书拍拍他的肩膀，“你说你都闷了那么多年了，我拍板，你就答应了，就当作给我打工挣钱还米，怎么样？”
支书这话倒是开玩笑的，但是李大爷听了，反而觉得也可以。
他欠支书的挺多的，按照这样的想法，倒是真的可以干干。
他最后说道：“人在你那吧？”
支书一听，知道有希望了，点头道：“在我家，两人走路来的，这可不近啊，还给带了水果还有烟呢。”
李大爷笑道：“你这老烟枪，三句不离烟。行吧，让他们来，跟我好好说说。”
“行，那我就去叫了，你可别又摆脸色。”
“嗯。”支书很快回去，给两人带来了好消息，说是李大爷亲自要求见他们。
夫妻俩一听，觉得有希望了。
而支书也说，“你们好好同他说说，他应该会答应的。”
“好，谢谢支书了。”
这次支书倒没有再跟上去，反而是把自己家里的水果，让他们拿去给李大爷，“我这边就不用了，你们拿去给他吧！烟他不抽，我留着就行了。”
秦玲玲推拒不了，只好拿了过来。又领着顾铮前去找人。
李大爷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两人到的时候，他依旧在雕刻着自己的那根木头。
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庄里头，桃林有好些个，都是野桃子长出来的，树木高大，早年的时候，李大爷自己也种了一片。有时候李大爷就会去修剪枝条，然后将木头带回来，因为他在管理，每年大家还能吃点桃子，腌点桃子卖钱，而李大爷对桃子不感冒，只爱桃木，因为有人喜欢桃木做的手串。
两人站在门口，先是礼貌的喊了声，李大爷。
知道他们来，李大爷抬头随便扫了眼，说道：“进来吧！先坐。”
他也仅仅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又继续雕刻着手中的玩意。
两人进了来，找了凳子，先坐下，秦玲玲把手中的水果放在桌子上，给说道：“李大爷，这是我们俩给您带的一点水果。”
对方只摆手，倒没有拒绝。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干坐着，等着李大爷忙着。
他们也不吵，也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连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这点上，李大爷倒是有些意外的。
又刻了一会，李大爷终于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起身去喝水，顺便给两人倒了水。
李大爷：“喝点水吧！”
秦玲玲和顾铮说了声，“谢谢。”
听到男人的声音，李大爷这才抬头朝顾铮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他看着这年轻的小伙子，五官端正，倒是出奇的好，一身正气。
想到之前支书说的话，他问道：“军人？”
顾铮点点头，“不过今年下半年调任了，不在部队。”
“哦。当军人好，保家卫国，国家有你们，才会越来越好。”
顾铮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和岗位，都是一样为国家做贡献的，不分军人普通人。”
李大爷却笑笑，“我就不同，国家蛀米虫，啥都不干，干吃等死。”
这话顾铮不好接了，人家自贬自己，他也不敢抬高，更不敢贬低。
当然，这话就是李大爷随口一说。
他只是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又问：“多大了？”
“二十八了。”
“二十八了啊……不小了啊。”
顾铮点头。李大爷想，如果他儿子还在的话，应该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了吧？
不过这感伤并没有多久，他又朝着秦玲玲看过去，笑着道：“小姑娘，很聪明啊，知道找谁来开解我。”
秦玲玲倒是心虚，说道：“李大爷，我们也是想了解一下，您的需求，我真的很喜欢您的手艺，虽然我知道，我这手绳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体现不了您真正的艺术价值，但是还是希望能和您合作。”
她说，“来之前，我对您的了解的确是不多的，我之所以会设计这么一个款式，就是想着中秋，月圆人圆的日子，想回馈给顾客一些属于节日的首饰，这款玉兔首饰，我经过我多次设计之后，最终定稿的，其他材料方便找，但是这木珠子需要另外雕刻打磨，并没有成品可以找，所以我只能来找您。”
“月圆人圆……”老爷子喃喃着，对这个词语，倒是陌生。
不过他倒是再次拿起这些纸张，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一个人设计的？”
“是的。听说读大学了，学设计的？”
秦玲玲摇头，“学外语的，英语，但是设计是我的一个喜好，俗一点的说，这些能为我带来钱财带来我需要的东西，所以爱好有，为了利益也有。”
“倒是个实诚的人。”
秦玲玲无奈笑道：“那也没有办法，我既然售卖这些手绳，自然也是为了挣钱的，退出这个款式，则是回馈他们的同时，我也想设计点不一样的东西，李大爷，如果您愿意帮助我的话，这款产品，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虽然说能体现您更多的价值的这些话您不爱听，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能让更多人喜欢我设计的产品，对我来说，就是实现了自己更高的价值，同理，您也是一样的。”
“不仅是个实诚的人，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啊！”李大爷说着，看向顾铮，“年轻人，你倒是不爱说话，媳妇太牙尖嘴利，不好对付吧？”
面对老爷子的调侃，顾铮倒是说道：“她从不欺负我，不用对付。”
这话要是普通朋友之间这么说，倒是显得交情好，但是夫妻之间这么说，倒让人感觉到夫妻之间的甜蜜氛围。
李大爷难得笑了起来，“你们感情倒是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