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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凡心怔忡一两秒,瞳孔陡然睁大,闪了闪,腾升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惊讶混合着,确认道:“真的?”
问一遍还不够,嚷出来:“真的!”
顾拙言瞧着那模样,感觉自己被捧着,被供着,被托在心口日日夜夜地惦念……嘴角都绷不住了,却要顽劣地刺激人:“要不我再想想吧。”
庄凡心怎么肯:“不行!”倾身离开床头,腰疼得嗷嗷叫,一边叫一边搂住顾拙言的脖子,既像碰瓷儿,也像力挽狂澜,“你都说出来了!不能改!”
顾拙言抿着嘴乐,听庄凡心激动地叫唤,三五句后腔调隐约变了,低下去,断断续续的,他捏着庄凡心的后颈分开距离,看清庄凡心蒙了水雾的眼眶。
“怎么哭了。”他抬手去擦。
庄凡心努力忍着:“别作弄我好不好?”
顾拙言用哄人的语气说:“我开玩笑呢,这也听不出来么?”
庄凡心蹙着眉,哀愁又好看,连讲话都哝哝的:“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不是重逢后的几个月,是许多年。”他没能忍住,泪水泫然滑落了,“可我没有信心能等到你。”
顾拙言低声问:“如果我始终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那我一直等。”庄凡心仿佛在说这些年的历程,“你如果有了新感情,我就不等了,我和以前的回忆也能过一辈子。”
他们错过的空白中,顾拙言挣扎着想遗忘,总以失败告终,庄凡心抱着回忆一直在等,终于等到了。
顾拙言擦干庄凡心的眼泪:“好了,不哭了,越哭越肿。”手掌顺着后脑勺向下捋,抚过脊背,游移至腰,“疼么,刚才瞎叫什么?”
庄凡心一哆嗦,岂止是腰疼,两边胸口布满红印子,腿合不拢,前面那儿连着小腹都酸酸胀胀,后面更是疼得麻木了。
“你弄了几次啊……”他咬着牙问。
“你要是聊这个,那我得好好数数。”顾拙言不要脸地回忆,“除夕夜折腾到四五点,其实也就三次,因为我没怎么退出来,昨天下午醒了,一次,刚才在浴室,刷牙到洗澡两次,加起来一共是——”
庄凡心听不下去:“别加了!”
顾拙言说:“你不能只算我几次,我弄了几次,不等于你弄了几次,是不是?”
那语气还挺有优越感,都是男的,庄凡心忍不住骂道:“是你个头!”骂完哼哧一喘,腰肢软得坐不住,跌回了枕头上。
他真的濒临虚脱,赧着脸,侧身朝外,眼光从眼尾斜斜地打出去,把顾拙言瞧着。
怎么说呢,三□□体不适的疲倦,五分失而复得的爱意,最后两分,是被揉碎了捣烂了,把床上的旖旎变成了风情。顾拙言浸在这目光里,黏糊糊,水淋淋,泡酥了一身骨头,柔软了寸寸肝肠。
再开口,连玩笑也舍不得开了,他掖掖被子:“饿不饿?”
庄凡心饿得眼冒金星,除夕夜到现在,将近两天两夜水米未进,期间还做些浑身使劲儿的运动。他下意识找手机:“叫点什么外卖好啊?我饿死了。”
“叫什么外卖都不好。”顾拙言也饿得够呛,“年前备了吃的,我下厨吧。”
温居那日提过,是留学念书时学的煮饭,庄凡心仍觉得稀奇,说:“留学几年一直自己煮饭吃吗?”
顾拙言忽然一笑:“在剑桥的时候很繁忙,学习到凌晨是常事,哪有工夫买菜煮饭。”
“那……”
“高三那年跟家里阿姨学的。”顾拙言说,“想见面后煮给你吃。”
真相骤然抛来,砸得庄凡心动弹不得,床畔的人起身走了,他不敢想象,受惯伺候的顾拙言有多喜欢他才愿学做羹汤,被他抛弃时又有多痛。
庄凡心爬起来,歪扭地追到厨房去,顿在门口望着。顾拙言撸起袖子洗菜,余光瞥见他,“啧”一声:“怎么起来了?”
庄凡心语塞,只殷殷地用眼神回答。
顾拙言竟有点难为情:“你盯着我我怎么做?”把庄凡心推出去,“不给你下合欢散,安生去躺会儿。”
庄凡心问:“什么是合欢散?”
“吃了就阖家欢乐的一种冲剂。”顾拙言说,“卧室有电脑,无聊的话上网也行。”
庄凡心被撵回卧室,抱着电脑躺上床,打开,里面的工作文件眼花缭乱,他避开,翻墙登录了一个国外的网站。
顾拙言把蛋羹放进蒸箱,转身瞅见三文鱼,他不爱吃这玩意儿,买它是因为苏望爱吃……操,他刚想起来,年前约好那仨人来他这儿聚会。
打开聊天群,顾拙言通知:“各单位注意,聚会临时取消。”
连奕铭先回:“为什么?大哥,我明天回酒店上班,今天你还不见见我,抱抱我啊?”
顾拙言说:“我家有点事儿,不太方便。”
“可我已经出门了。”陆文冒出来,“在家面对我爸太痛苦了,我不管,过去了啊。”
顾拙言烦道:“我这儿有人在。”
苏望上线发脾气:“谁?你约了我们还招别人,叫他滚。”
顾拙言噼啪打下一串脏字,发送前想起是他爽约理亏,删掉,寻思着如何言简意赅又铿锵有力地解释,并宣布他和庄凡心复合的好消息。
五秒后,聊天群系统显示,顾拙言将群名改为——再次热烈庆祝顾拙言脱单。
“啊?”连奕铭第一个回复,“我操?”
苏望一向谨慎:“冒昧地问一句,您和谁啊?”
“你他妈觉得呢?”顾拙言关上门,发一段语音,“我把聚会忘了,改天请客,今天凡心在我这儿,你们过来不太方便。”
陆文回道:“你脱单了,那更应该聚会庆祝啊!”
“对啊!有什么不方便的!”苏望说,“都是男的,你们gay装他妈什么害羞!我们又不在你家过夜!”
连奕铭回:“哥们儿这就出发了啊,四十分钟到。”
顾拙言拦都拦不住,被这帮孙子气得冒烟,一边生气一边把三文鱼煎了。猛然想起撤下来的脏被单,被他撕坏的丝绸睡衣,还有垃圾盒里的套套包装纸……关了火,拿着大号垃圾袋冲进卧室。
庄凡心吓一跳,赶忙抓住电脑屏幕:“怎么了?”
顾拙
言没注意到对方下意识的遮掩动作:“扔垃圾。”
“床单被子都不要了?”庄凡心吃惊地说,“我帮你洗,你别扔啊!”
顾拙言道:“你都是我洗的。”
淋浴间的画面一闪而过,光是想想,庄凡心的小腹都酸得微抽。
四十分钟后连奕铭准时到了,停车场碰见苏望,俩人一起上来。庄凡心关掉电脑,和顾拙言并立玄关等候,那架势特别像一对结婚不久的新人。
电梯门一开,入眼一只缤纷的大花篮,连奕铭抱着,登门道喜:“祝贺祝贺,搁哪儿啊?”
顾拙言随手一指:“边柜上吧,是新买的吧?别是你们酒店门口现成的。”
连奕铭道:“那怎么可能,我这特意挑的。”
说着话换好拖鞋,这才顾得上看人,顾拙言化成灰他也认得,他看庄凡心,那松垮的毛衣睡裤,粉晕斑斑的脖子,怪不得说不方便他们过来。
苏望早瞧见了,往客厅走,经过顾拙言时拍拍肩膀,悄声道:“是我们直男单纯了。”
顾拙言悄声回:“是我们gay太他妈行。”
庄凡心恨不得找缝儿一钻,扔了床单有什么用,窘得抬不起头,在背后狠狠砸了顾拙言一拳。那俩铁瓷擎等着起哄,连奕铭立刻说:“小庄啊,家庭暴力可使不得,顾拙言那么娇气一男的,你得宠着他。”
苏望道:“心,爱情经不起拳打脚踢,快哄哄他。”
庄凡心双颊似火,凑上去,一下一下抚顾拙言的背:“打疼你了吧,我错了。”抚摸到腰间,在那劲瘦的腰肌上掐住,“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拙言这么爱面子的人,浑身舒爽,自己爽完还要过河拆桥,冲苏望和连奕铭骂道:“真他妈事儿多,喝你们的咖啡。”
四人越聊越火热,菜也差不多烧好了,那会儿就已经出门的陆文迟迟未到,半小时后,顾拙言连车祸都琢磨了,陆文终于按了门铃。
一上来,陆文迈出电梯:“我去,你们都比我快。”
“你干吗去了?”顾拙言迎过去,“就差你了。”
陆文兴冲冲地说:“你不是再次脱单么,我绕路买了个蛋糕,为你们庆祝庆祝。”
一伙人围着茶几,坐在地毯上,几道菜,中间的蛋糕打开,白色奶油红色树莓,写着“言&心”,都嚷嚷雷人,嚷完看着顾拙言和庄凡心,又感叹他们的不易。
苏望说:“当年你们俩好的时候,我们没办法当面道贺,今天补上也不晚,对吧?”
“对。”连奕铭不愧是酒店业的,嘴甜,“有情人再续前缘,永远都不晚。”
气氛温馨中透着仗义,友情里掺着爱情,各自感动时,陆文看着庄凡心问:“你怎么穿着顾拙言的衣服?”
顾拙言无语道:“你说怎么?二十七八了连这也想不明白,还好意思问。”
庄凡心傻乎乎地笑,一则高兴,二则饿得低血糖了,目光显得涣散。桌上最香的是那道杭椒牛柳,他伸手去夹,半路被顾拙言撇开,转去夹菠萝虾球,又被顾拙言挡住。
“干吗啊。”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顾拙言说:“别吃辣的和海鲜。”偏过头,挨着那耳朵,“下面肿得那么厉害,吃点清淡的。”
庄凡心恍然大悟,怪不得只他面前放着一碗白粥,就近伴着一碟清烫笋丝。鸡鸭鱼肉都是别人的,他认命地喝粥,偶尔偷偷夹个肉,顾拙言总能眼疾手快地打掉。
熬到饭后,庄凡心挤在桌角吃蛋糕,正狼吞虎咽着,陆文躺在沙发上滚过来:“哎,你那秀展只请了我一个明星走秀吗?”
庄凡心嚼着蛋糕:“是啊,只请了你,其他都是模特。”
陆文说:“真够意思,不枉我最近苦练猫步,什么时候给你走两步看看?”
庄凡心噗嗤乐了:“你别躺着了,现在就走两步吧。”
“那不行,这几个孙子该嘲笑我了。”陆文望着蛋糕咽口水,“烦死了,裴知让我减肥,秀展办完我先大吃一顿。”
庄凡心说:“让他请你,我觉得你根本不用减。”
真不能背后说人坏话,手机响了,裴知发来成衣秀的举办地点,庄凡心边看边道:“初四去看场地,你不是想走两步么,去排练一下?”
陆文有些犹豫,初四他要去个地方,不过时间上应该来得及,便答应了。
渐至黄昏,几个人打游戏,庄凡心一直抱着蛋糕挖啊吃啊,顾拙言握着手柄挪过来,摸那小腹,愁道:“都鼓起来了,还没饱啊?”
“你光喝粥能饱啊?!”庄凡心嗦口勺儿,打个奶嗝儿,“你怎么会懂,我这是补精气呢……”
顾拙言亲庄凡心的嘴角,把奶油舔去,后脑勺被人一巴掌摁住,顿时变成了深吻。陆文在后面一边摁一边瞅:“我靠,你们gay真过分!”
苏望大喊:“我们直男受不了这个!”
庄凡心躲开,臊得坐不住,撑着茶几想站起来,顾拙言偏偏拖着他,不让走,圈在臂弯里显摆:“直男那么能咋呼,我看看打游戏怎么样。”
连奕铭鸡贼地说:“我们派出直男代表,陆文,上。”
四人里面陆文打游戏最厉害,顾拙言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陆文。陆文不知是心虚还是犯怵,躲那头去了。
“文儿,”顾拙言开口,“你真是直男吗?”
陆文一愣:“我操,你啥意思?”
游戏开始,顾拙言搂着庄凡心照常发挥,陆文被那一句话搅得心里乱糟糟的,瞎他妈按,居然第一局就挂了。
一帮人热闹到深夜,还算有眼力见儿,看庄凡心蔫巴后便纷纷告辞。顾拙言立在玄关相送,整副场景特别像高二那年夏天,仨人去榕城找顾拙言,回去时在机场道别。
苏望先来,张手和顾拙言拥抱:“兄弟,这次一定要幸福。”
连奕铭下一个:“虽然不大可能,但是需要办酒席的话,联系我。”
说不感动是假的,顾拙言只笑,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到最后一个,陆文,两个人身高相仿,熊抱时肌肉抵触着,很用劲儿。
庄凡心在一旁看着,羡慕,除了裴知,他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
这时陆文说道:“操/你大爷的,我才不是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