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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正式成亲之后再次纳宠,麝月、秋纹等宝玉铁杆粉丝团成员的心里又被激起了一阵强烈的涟漪,她们这些自小近身伺候宝玉的丫头也都到了婚嫁之年,守着宝玉这个有财有貌又多情的公子哥,有哪个是想被随便发出去配了小子的?只可惜狼多肉少,还要主母同意,太太点头,要做宝玉的房里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宝玉就如一块天鹅肉,只看得吃不得,白白地引得她们眼热罢了。如今紫鹃有了宝二奶奶撑腰,占了先手与宝玉成就了好事,让麝月、秋纹等人不知生出多少羡慕来,看着喜宴上打扮得通身气派的紫鹃,各自不免自怜自伤,惟有暗求老天保佑,自家能讨了二奶奶的好,早晚有能长久留在宝玉身边的一天。
却说紫鹃虽然跟着黛玉多年,早就与宝玉极熟,但她是个极忠心的,以前只为着自家姑娘,在宝黛两人间做传书递话的红娘,自己一直守着尊卑上下之分,就算她心中也喜欢宝玉,知道黛玉早打算把她与了宝玉的,可在宝玉跟前也是严肃守礼的时候多,很少与宝玉戏语玩笑。
见了她这般过于板正的做派,宝玉即使被紫鹃的美貌聪慧吸引,平时在她面前也不敢随意放肆言行,对待她比别的丫头多了好几分尊重。就是已经与黛玉共了罗帐,宝玉也不好意思支使紫鹃叠被铺床。平日哪怕紫鹃不欢喜甩了他冷脸,他也只有甘愿受着的份,典型是个强仆弱主的相处模式。
宝玉原以为纳了紫鹃,房里就又添了个半妾半妈把他管得严实的人,没想到紫鹃本性温柔,只是因不愿恼了黛玉,方才对他冷淡。这番得了黛玉允准,正经做了宝玉的房里人,心里踏实了,情爱也有所寄托,人一幸福,冷美人就化成了解语花,待宝玉的态度大大转变,闺房幽处时那温婉情意和一段娇憨之态,直让宝玉流连忘返,惊喜间那枕边情切切,意绵绵的痴话儿不知说了多少。真是公子风流,情海中弱水三千,少不了多饮一瓢;丫头多情,姻缘司里月老红线,免不得再牵一缕。太虚境里风月鉴上,又记下一段儿女鸳盟。
这边宝玉乐颠颠地伺候着娇妻美妾,一边等着孩子降生,一边享受着温存情意,过着几近理想的后院np生活。贾家一派欣欣向荣里却是突然带了一点灾星,为马上就要添孙整日高兴的合不拢嘴的太太不幸倒霉地乐极生悲了。
也算是祸从天降,中秋节下一家人围坐吃团圆饭时,太太心满意足地眼看着为她敬茶添饭的佳儿佳妇越看越喜,当时不由地就多进了些寒凉的时鲜之物,凉了内腑,又恰感染了时疫,两般症侯交加,不二日就弄做个要命的大病,直是五脏不舒,头疼气滞,卧床不起了。
太太病得起不得床,顿时影响了下面一大批人的生活。宝黛两人作为亲儿子儿媳,不管是从感情还是从礼仪规矩上说,对母亲的病都不敢有丝毫轻忽。宝玉是个重情的,当然是做了孝子天天到太太床前看顾,亲自侍病端药。更难为了黛玉拖着怀孕不便的身子,每日在婆婆跟前晨昏定省,陪伴安慰,药石亲尝,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两个孩子孝顺得让老太太看在眼里,都动情地抹了泪,只是人扭不过天去,任是请遍了太医,太太的病也没有一丝见好。
见太太病势沉重得吓人,顾姨娘努力回想,原著中似乎没提过太太生过什么大病啊,老太太身体还硬朗着呢,太太尚还不到花甲之年,又没啥太操心的事,过得顺风顺水心情好,偶尔不高兴还有姨娘丫头可以任意打骂出气,这病起来简直没道理啊。
对她来说,太太一病,那可真是摊上大事了。虽然被这个时代影响了多年,顾姨娘早就潜移默化地认可了伺候主母是她份内的事,也习惯了在太太跟前夹着尾巴做人,可面对暴增的工作量,原本的半天工作制一下子改成了全天,从早到晚都得守在太太正房里伺候,自己小院里的一堆事管不上不说,连去看望四哥儿的时间都没了,还半分加班费都没有,这不是一般地倒霉!
顾姨娘不是泥人,心里当然有怨言,只是太太积威之下,她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就是太太昏沉着啥都不知道了,她也照样得老老实实地加班干活伺候主母。
在太太床帐外侍立的时候,她忍不住暗自抱怨,这也就是老爷这个假道学大讲尊卑守分的道理,太太才作弄出一番大规矩来。贾府老少爷们好几个,就只有老爷院里仍然把老国公那时候尊卑分明的家法守得严格得要命,象这个主母有恙,房下侍妾皆要日夜侍病,不得借口偷闲的家规,可不就是折腾她们几个姨娘!
她现在是真羡慕东府和大老爷那边的姨娘们,以前东府里尤氏病了,贾珍那些妾侍只要轮番进正房说说话儿,就算是伺候过主母了。就是邢夫人那边,也不会在生病时让赦大老爷的宠妾在身边服侍一天的。又不是没有专职的丫头伺候,人家做主母的大概也不想在病中还给自己添堵。不能不说,完全不介意“情敌”伺候的太太还真是个心大的人啊!
好在工作虽忙,让她悄悄高兴的是,这几天老爷竟然懂得体谅她的辛苦啦!虽然以老爷那传统花岗岩脑袋的顽固程度,就算对她眷恋到了发誓情愿和她下一辈子还做夫妻,也不会说出现在让她不要去伺候主母的话来。可只要她晚上回到小院里,一无精打采地表现出“今天我工作了一天好辛苦”的疲乏样子,老爷马上就顾不得他那在官衙里操劳了一天的老胳膊老腿,主动为她端茶倒水加按摩全方位服务,没口子地安慰“萌萌受委屈了”。看着心情不好仍然对她一脸狗腿的老爷,顾萌萌顿觉心情舒畅。
其实她知道,老爷与太太做了几十年夫妻,虽然从没有好到蜜里调油过,但也是生儿长女过了大半世了,哪能没有些情分?太太病重,老爷心下也不好受,天天请医问药自不必说,每日里都到正房里望望,就连回到她小院的时候,脸上也常带出几分愁容,时不时叹几声气。这般心情还对她如此体贴,她真的就很满足了。
毕竟人家才是正经夫妻,若是太太病重,老爷却丝毫不把夫妻纲常放在心上,照旧高高兴兴,她倒真应该怀疑老爷这个道学先生是怎么读得圣贤书了。看着老爷愁思上脸,顾萌萌心里微微有点小嫉妒的同时,又暗想自己虽然总埋怨老爷渣,但老爷总算勉强是个有长情的人,对太太这种更象是搭伙经营贾府的合作伙伴都有如此关心,那自己和他知心合意,还不更是可以依靠终身的男人吗。
唉,反正她这辈子就是伺候太太的命了,不就是一站站一天当大丫头嘛,累也累不死人。当个贤妾也不错,别看老爷现在嘴上对她没什么要求,但他那改不了的审美偏好,就是喜欢那种“贤良”女子呀。自己还得用太太福气大,必是逢事吉祥的话开解老爷一番,表现得温存贤惠,才能更好地安慰老爷。
顾姨娘决心坚持贤德下去,最多忙上个十几二十天,太太的病也就应该痊愈了,这样不但在太太面前落个好,还能让老爷高兴。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太的病越来越重,渐渐地连宝玉和黛玉来请安的时候都不能保持清醒。几位名医国手轮着请脉,也只是药石无效。
看着一向女主人派头十足的太太病至不起,受过太太无数次训斥惩罚扣工资的顾萌萌承认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有点看热闹的心态。看着整天把自己管成小鸡子的领导有麻烦,不暗地偷笑一把,都对不起混了多年的资深员工称号。不过,太太一旦真的病危,一向心软又添了些迷信的顾萌萌又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自己平时怨念得太厉害了,才把太太咒成这样?虽说当下属的习惯了没事在心里骂领导出出气,但她可没想着搞个诅咒什么的把太太弄死啊。
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太有时精神略清醒些,就与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唠叨许多旧事,谈到动情处,拉着几个姨娘丫头的手哭得伤心。顾姨娘在这种哀伤弥漫的环境下,想起太太偶尔的好处和过往时光,哪里还会有一点幸灾乐祸?难免跟着老领导流了好几回泪。
她忙里偷闲的跑到佛堂,长跪了几次给太太祈福,真心诚意地求神拜佛保佑太太的病能好。在一个领导手下干习惯了,虽然工作忙常挨训,待遇勉勉强强就那样,可怎么也是干顺手了啊。万一太太真的不幸去了,老爷现在官位这么高,虽然年纪老了,但老金龟也是金龟,看在那等趋炎赴势的人家眼里,老爷那几根白胡须都是砂糖拌的,怕是抢着要将自家女儿塞过来呢。
这样一来麻烦事可就大了,老爷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京城里需要“夫人外交”的地方可是不少,就算老爷对她的感情没问题,可形式所需,谁知道会不会老来老来又娶个继室夫人?到时候换上个十几岁的任性小姑娘当顶头上司,这相处起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所以,太太啊,以前那些被穿小鞋扣工资挨打挨骂的事儿,咱都不计较了,老天保佑,您先努力一把,好好活下来行不行?这连六十岁都没到呢,看在老爷份上,您怎么也得争取和老爷过出个金婚的年岁,咱这平静日子才能混下去不是?
尽管顾萌萌天天虔诚地求神拜佛,很是舍了几个香油钱,上到老太太,下到丫头婆子,为了太太的病也都折腾了几个来去,但人自有命,太太的病仍旧是日重一日,勉强拖了几日后,还是溘然长逝。
太太虽然明面上早就托故不管事了,但荣国府的大事小情,谁不知道是掌管在二房一脉手里的?就是那站在风头上的凤姐,做的事也瞒不得太太的法眼。如今太太一朝仙逝,荣国府简直就如同遭了一场大地震一般。
饶是老爷夫妻情分上一般,一旦失了相处四十年的结发妻子,那伤心也非是假的,当日就依礼告假在家,在灵堂上殷殷举哀,狠狠地流了几场老泪。
宝玉是被母亲娇宠惯了的,如今不幸失母,当然是伤心欲绝,哭得昏倒几次。黛玉本就是个易于哀感的性子,想起太太的几分好处,倒是和宝玉抱头哭做了一团。
老爷的后院群龙无首,一时混乱。免了伺候领导的顾萌萌跟着整东西,清点物件,又忙乱了一番。心里不免伤怀,太太这般好出身好地位,堂堂的二品诰命夫人呢,还有贵妃女儿翰林儿子,多少富贵还没享够呢,这说去也就去了。看着老爷悲伤,她倒没甚醋可吃,反倒陪着相对而泣,各哭各的一份伤心,却也做了一对知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