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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共有一百零八坊,以朱雀大街为界划分为长安县和万年县。
其中长安县在西,万年县在东。
因为大明宫位于朱雀大街以东的万年县,故而长安城也有西贱东贵的说法。
照理说,功勋贵胄、朝廷官员理当住在万年县,这样不仅是地位的体现,上朝的时候也会方便很多。
这位何远山何大人好歹也是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御史,却买不起万年县的宅子,只能去毗邻西市的怀德坊购置宅邸,足以说明他的经济实力。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能全怪这个何御史。长安城的生活成本实在太高了,官员更是多如牛毛,五品遍地走,七品不如狗。
区区一个监察御史确实买不起距离宫城近的宅子,虽然从西城跑到东城很远,但是能有个落脚之地已经殊为不易。
只是可怜赵洵和贾兴文得踩着长安城百姓的房顶一路小跑。
神奇的是一路跑下来赵洵并不觉得有多么累,甚至连喘气都没有。
这在之前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实证明他的根骨经过洗髓确实已经大为不同了。
贾兴文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只要赵洵不开口,他绝不会主动发声。
用贾兴文的话说,这是一个不良人的自我修养。
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赵洵也在努力的学习之中。以往他一定是那个主动搞氛围的人,但他发现这种讨好型人格在大周帝国尤其是在不良人组织中未必好用。
身为一个不良人,应该明确知道界限在哪里,保持良好的社交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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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以不良人的脚力,从大明宫来到西市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不过赵洵并没有任何的抱怨,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西市里的灯火吸引了。
长安城虽然实行宵禁,各大坊门关闭。但在坊内任何娱乐活动却不受到限制,人们往往通宵达旦开怀畅饮,甚至有各种胡姬跳着胡旋舞表演。
“少看两眼,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见赵洵的动作频率明显降低了,贾兴文压低声音提醒道。
赵洵这才不舍的移开目光,随着贾兴文的脚步去了怀德坊。
怀德坊在西市的西边,再西边就是外郭城的城墙了。
怀德坊距离金光门和延平门都很近,故而此地常有三教九流出入。
不过怀德坊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距离长安县署不远,大概只隔两个坊市。
所以通常情况下治安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
最初何御史被杀后,仆人们就是去的长安县署报的案。
只不过长安县令没有敢管,把事情捅到了京兆府,京兆府又推给了宫里,最终天子才下令由不良人接管此案。
怀德坊的坊墙很高大,赵洵和贾兴文很是轻巧的跳了上去,沿着屋顶一路疾行,来到何远山何御史的宅邸前停了下来。
老实说,何御史的这个宅邸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因为只有两进大,还是在一个角落的位置。
如果不是贾兴文带路,赵洵绝对是找不到的。
此刻赵洵对贾兴文很是感激,心道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的漂漂亮亮,不能给贾兴文丢人,更不能给自己和赵家丢人。
“就是这里,跳下去吧,记得动作轻一点。”
贾兴文知道赵洵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不厌其烦的提醒道。
贾兴文先跳,赵洵紧跟着跟上。
一进院子里有花厅、耳房,何远山住的地方在二进。
二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直奔二进院正北的正房。
贾兴文中年丧妻,之后便没有续弦,独自一人住在长安城。他的孩子都在老家剑南道,故而也没有与他有过多的往来。
如今整座宅子里除了一个门房,一个小厮,两个婢子之外再无旁人。
何远山的尸首已经被运到了不良人衙署,此刻正北的主间是空着的。
赵洵跟着贾兴文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他们不敢点燃烛火,便垫着轻步绕过屏风,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寻蛛丝马迹。
“贾大哥,你也是第一次来吗?这里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不知为何,赵洵明显感受到一股阴森之气,这股阴森之气让赵洵觉得很不舒服。
“当然是第一次来,我没事翻墙跳院做什么。少说多看。”
贾兴文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干脆利落的取出一把软毛刷在何远道的房间里上上下下刷过,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赵洵虽然不知道贾兴文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很显然,这很符合不良人的行事做派。
有些事情能够光明正大的做,有些事情必须得等到夜深人静才能做。
贾兴文在整间屋子里刷了一遍之后,小心翼翼的用一块黑布把软毛刷包好然后绑在腰间。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从贾兴文的面容上,赵洵能够明显感受到这次夜间潜入何御史宅邸是有不小收获的。
二人对视一眼,再次干脆利落的跳上了院墙沿着屋顶一路疾驰。
还别说,这种在长安城坊宅屋顶跑酷的感觉让人上瘾,赵洵发现已经爱上了不良人这个职业。现在让他回到国公府去做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子爷,他还未必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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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鸡鸣,天地由阴转阳,邪祟魑魅皆避退!
赵洵和贾兴文回到不良人衙署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听到鸡鸣,随后就是晨钟声响起。
按照不良人的规矩,当夜执行完任务的可以选择补休。
但是赵洵显然是太兴奋了,天一擦亮就翻身而起。
本以为自己是起的早的,可谁知此刻贾兴文已经在衙署内翻阅文书了。
“贾大哥,你起的真早啊。”
“干我们这行的,贪睡不得。你且来看看,这些都是我从各司衙门调集来的关于何远山的案牍文书。”
赵洵饶有兴致的走近去瞧,却发现这些文书很是繁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贾大哥,这么多文书可该怎么看啊?”
“看这条,八月十三,何远山于西市酒肆会见胡商,晚未归。”
“为何是这条?”
“这是何远山被杀前案牍库留下的最后一条记录。”
贾文兴不着任何感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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