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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妈下来了!”裴允儿惊呼了一声,厅堂里的掌声几乎同时响起,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一个穿着黑色真丝长裙的女人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缓缓从楼梯走下,穿着华贵,举止优雅,美得惊人,舒梓乔却是觉得整个人顿时僵硬了。
***
如潮的掌声在继续,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听议论,这是总理的夫人,a国堪称最美丽的最有气质的女人,拥有魔鬼的身材和天使的外表。的确,这个缓缓下楼的女人,皮肤白希,五官精致,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十足的贵气,那样富丽华美,可是……
舒梓乔晕眩地闭了闭眼,是幻觉吧?她看花眼了吧?否则,她怎么以为,现在正走下楼的女人,尊贵美丽的女人,总理府的女主人,会是她的母亲沈漾?
“妈妈!”
裴允儿的声音让舒梓乔再度睁开眼睛,定定地朝着那个已然走下楼来,对着众人优雅微笑的女人。那样的眉,那样的眼,那样的唇……
裴允儿已经跑到了那个一身黑色长裙的女人身侧,女人嘴角勾起绝美的微笑,目光微微地朝着这边掠过来,脸侧过的同时,眼角下的泪痣那样清晰的跳入眼中,褐色的,不大,却是见过无数次。
“啪”,手上的酒杯应声而落,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声音早被掌声淹没。舒梓乔的脑袋晕眩得厉害,反应慢了几秒才蹲下身子,握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a国最美丽的女人朝着我们走来了!”裴安臣耸了耸肩,“萧,你看,我们的母亲大人不仅是a 国最美丽的女人,也堪称a国最有肚量的女人!”
“手怎么那么冷?”有温热裹住了手掌,贺一格另一只手拿过她的酒杯,“酒杯脏了,换一只。”
“我去趟洗手间。”舒梓乔直起身子,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微笑,还能正常地往前行走,尽管不知道那个方向是不是洗手间的方向,只要是跟她相背离的就好。
沈漾,曾经是众人口中最美的女人,被称为“金苏舞后。”
她那样美,每天都要花上好长时间打扮到让人惊艳,花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时间,却不肯吝啬一分。是啊,一个会把自己的女儿亲手卖给别人的女人,哪里会浪费这样的时间?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些日子,不!那以后许许多多的日子,一直到现在的日子,是多么黑暗;她永远无法体会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是带着怎样的惊恐进入了另一种人生;而这,是她亲手赐予的。
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呵……能相信吗?是她母亲,她舒梓乔的母亲。
a国总理府的女主人,那样光鲜的身份,难怪乎,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有了这样的光环,她甚至比从前更美。她的身边,有丈夫,有孩子,那么完美幸福的一个家。
脚下一崴,才意识到走出门之后,她竟然都是用跑的。高跟鞋那么高,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来的。舒梓乔脱下了银光闪闪的高跟鞋,脚后跟的位置,已经磨破了皮,竟然没有感知疼痛。
是她的人生,疼痛太多了吗?这样的痛,算什么!
舒梓乔放慢了脚步,现在是感知疼痛了吗?脚步竟然踉跄?转头,那座白色的别墅灯火辉煌,任她再坚强,也没法接受这样的惊涛骇浪,想到裴允儿跟她站在一起,她那样慈母般的微笑和亲昵的举动,心头的位置,就像扎了密密麻麻的针,疼。
她想逃离,只想逃离。
***
掌声渐渐弱了,众人的目光却还是望着那个美丽的a国神话,总理的夫人,沈之漾。
她之所以成为a国的神话,不仅是因为她的美丽,更是因为她的平民出身,更是因为她虏获了a国最有人力的人物,总理裴力的心。
大家都说,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才貌双全。
大家都说,能让裴力再娶,这样的女人必定德行高尚。
裴力自从原配安雨浓死于车祸,多少人想给他做媒都被他拒绝了,独独一个沈之漾,入了他的眼,当年隆重的婚礼轰动a国,各大媒体的榜首,都是沈之漾幸福微笑的婚纱照。
之后,她安心处理家事,却也不忘频频在慈善事业行走,她行事低调,言传身教,自己的女儿裴允儿,也是口碑极佳。
此刻,这个a国最美丽的女人由她的女儿挽着,走向的方向是裴安城和贺一格。
缓步在贺一格面前站定,沈之漾有意无意地看了脸色微红的裴允儿一眼,笑道:“一格,真是好久不见了。如果不是这次舞会,还见不到你,再忙,也要记得经常到阿姨家里走动走动。阿姨跟叔叔都很想你。”
“谢谢沈阿姨挂念,我会的。”贺一格举杯轻轻地碰了碰,眼角的位置扫了一眼转角,是看着舒梓乔走进去的,不过上个洗手间,需要那么久么?
“安城,今天这个舞会可是特地为你举办的,你要好好留心,如果有中意的姑娘,要记得跟我说。”
裴安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慵懒地往后靠了靠,看了萧奕博一眼:”这么说可有失偏颇了。这舞会,我才是擦边球吧?萧才是重点。”
沈之漾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重点不重点?奕博,这次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我们大家都欢迎你。”
萧奕博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沈之漾有些尴尬地微抿了口杯中的红酒:“这次回来,可就是长住了,房间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如果你不想跟我们住在一起,也可以跟安城一样住自己的别墅……哦对了,一格,你们还不知道吧?奕博……他是你裴叔叔失散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真是老天眷顾!”
失散的孩子?贺一格拧眉看了萧奕博一眼,似乎有所耳闻,却从未关注,看来这次舞会,是要正式宣布这个萧奕博跟裴力的关系。只是这个男人,怎么会跟舒梓乔有瓜葛?那样子,似乎很熟络;而且身为男人,他可以读懂萧奕博对着舒梓乔的那种目光,那样强烈的保护欲,他们之间,是或者曾经是什么关系?
这个想法让他心底无端不悦起来,目光又落向了那个转角,他其实一直都关注那个位置,却并没有见她走出,这么长时间,她是走出去了吗?
“我们谈谈。”萧奕博忽然开口,贺一格收回视线,萧奕博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敌意,看来其间的故事,绝对不简单。
贺一格的脚步随即跟上,留下一群满脸错愕的人,贺一萱恼怒地咬了咬唇,眼眶不觉又红了,这个男人竟然会是总理府的儿子,而即便他不是,贺一格也没有想过要给她讨回公道,她都那么委屈了,他还是跟她说了句“别多事”!
这算是什么世道!
“安城,怎么一格跟奕博认识吗?他在美国那么久,才回的a国……”
“这方面,阿姨你不是神通广大吗?”裴安城笑了笑,正端起酒杯走了几步,又折回,笑道,“不过,都说贺一格跟那位新婚夫人感情不好,我看是传闻有误,允儿,你说是不是?”
裴允儿脸色蜡白,看着那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玻璃门,攥了攥手心。
***
“想谈什么?”两人的脚步在樟树下落定,贺一格眯了眯眼,“是梓乔吗?正好,如果是的话,我也有话想跟萧先生谈。”
“梓乔跟你什么关系?”
“乔小舒跟你什么关系?”
异口同声,两人均是愣了几秒,贺一格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萧先生不可能没有听懂。舒梓乔,是我贺一格的妻子。”
“不可能!”萧奕博眸光灼灼地望着贺一格,“你是什么家庭?她是什么身份?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嫁给你!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贺一格勾唇轻笑,望着萧奕博跳动着怒焰的黑眸,“感情的事,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我喜欢娶她,我愿意娶她,谁能说个不字?萧先生,我倒是很奇怪,我娶梓乔,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乔小舒不可能会嫁给你,我了解她,她根本不屑过这种生活。”
“这种生活,是什么生活?”贺一格冷笑一声,寒眸逼人,“不可能嫁给我,那么可能嫁给谁?你吗?”
心脏的位置一缩,萧奕博攥紧了手心,若不是当年年少气盛,或许不是这样的结局。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会那么早早地嫁人,谁都无法想象在舞会看到她那一刻的震惊和激动,他感觉自己已经死掉的生命就这样鲜活起来。
可是,她嫁人了?她的先生,竟然是贺一格?
“萧先生,不管你跟梓乔曾经是什么关系,请你时刻谨记,她已经嫁入贺家,是我贺一格的女人,我不想看到有任何男人,对我妻子有任何觊觎,或是出格的关心。”
“什么叫出格的关心?”交战的目光在对视,萧奕博嘲弄地勾唇,“我可没有办法像你,看着自己的妹妹欺负自己的妻子而袖手旁观。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绝对不会相信你跟乔小舒是以正常的关系结婚的。贺先生,我也不妨说一句,不管你跟乔小舒现在是什么关系,请你时刻谨记,如果她过得不好,如果她在勉强让自己过得好,那么……我的关心就是出格的,我的觊觎就是公开的!”
“初恋*?青梅竹马?山盟海誓?”贺一格冷冷笑开,“萧奕博,你这是在跟我宣告什么?挑战我的极限吗?我警告你,我的女人,你,萧奕博,惹不起。”
“那就拭目以待。”萧奕博转身便迈开步子,从未有过的愤怒在心头燃烧,贺一格猛地把手中的酒一下子灌入喉中,又低咒一声,拭目以待?什么叫拭目以待?好一个拭目以待!该死的!
烦躁地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星空,贺一格疾步朝着厅堂走去。从来没有想过,在舒梓乔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男人,初恋*?青梅竹马?亦或是山盟海誓?怎么没有可能,他从来都没有调查过她的过去,不是吗?
贺一格扯了扯领结,脚步更快起来,如果他再看到他们跟刚才那样*,他发誓……
只是目光搜索了整个厅堂几遍,请女服务生到洗手间几次,走出门附近也寻了几次,方圆几百米,这个女人,竟然不见了踪迹。
***
回忆一同脚步,那么凌乱,这样的黑夜,这样一个赤着脚穿着礼服化着精致妆容的落寞地走着的女人,吸引了路人众多的目光。
夜还没深,路灯的光芒柔和,空气中飘散着花香,提着的高跟鞋在散着闪闪的银光,舒梓乔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那是她曾经想着永生不会再见的女人,竟然再度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从来都以为忘了的,从来以为已经不会在意,可如今心底真真实实的空洞在告知她,并不曾忘,那样烙印一般的伤痛,烙印一样的人生。如若不是她,她的人生怎么可能那么精彩?如若不是她,她也不会成为贺家的夫人,那么,是要感谢她吗,也走进了这样华丽的上流社会?
迎面的车灯刺得瞳孔一缩,有男人从车窗探出脑袋,对着她吹了吹口哨:“怎么,小姐,一个人不寂寞吗?去哪儿,带你一程?”
这世界上无聊的人就是那么多,饶是她不理不睬这样走着,那人的车还是打转了方向,车子悠悠地跟在她后面:“小姐,上车我送你一程怎么样?你要去哪儿?什么事那么伤心,告诉哥,哥帮你想办法。”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舒梓乔倏地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我哭了吗?掉眼泪了吗?你给我听着,别跟着我。”
男人愣了愣,在舒梓乔再度往前走去的时候,车子又悠悠地跟过来:“好好,不伤心不伤心,不伤心的话就跟哥去喝几杯,我们去好好开心一下。这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一个,看你从舞会上就跑出来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男人抛弃了你?小妹妹,做人千万别死心眼,他不关心你,哥关心你,我们到前面酒吧去happy一下,怎么样?”
“下车。”
舒梓乔停下脚步,身形未动,男人一惊,随即一喜,迅速把车停到一边,疾步跑上来:“酒吧就在前面,不开车去也行,我们走着去,很快就到了……啧啧,瞧瞧这张小脸,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竟然舍得让这样的妹妹伤心,别难过啊……”
他的手还未触及舒梓乔的脸,便被猛地扣住了手腕,随即听到男人一声哀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男人已经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你还关心我的心情吗?”
“不,不,不关心了……”
男人惊恐万分地爬起身子,无法相信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身手,那一下,简直拆了他的骨头。
“那你还觉得我心情不好吗?”
男人看着她冷凝的眼,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连滚带爬奔到了车上,飞也似的掉头开车走了。
看起来很难过吗?像失恋吗?呵呵,拜她母亲所赐,对于感情,她早已没有了这个年龄应有的狂热,亲情尚且如此,更何况爱情?
所以,不该难过的,不是吗?
可是,心底那吞噬的苦涩和疼痛像是一只只小虫,在噬咬着她的心,她的人生,失败至此,孤单到无法看到自己的影子。
舒梓乔勾了勾唇,眼角的位置,有湿润要满出眼眶,她嘴角勾得更大了一些,抬眼,生生地将要溢出的泪水逼回。她舒梓乔的人生中,不该有眼泪的,伤也好,痛也罢,哪怕曾经即将面临牢狱之灾,她还是淡定到让人发狂。
脚步在酒吧面前停住,诚如那个男人所说,不远处果然是有酒吧。这种地方,她也不陌生,需要用钱的时候,她会到阳城酒吧打零工。酒吧是用来买醉和寻乐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走进去,坐下了,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
是累了吧,舒梓乔?太累了,也需要找个地方停靠休息。没有家,那么就这里吧……短暂的停歇和麻醉,是不是可以不那么累?
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摇曳,动感的音乐,混杂着男男女女的声音,不过在她耳中都消失为零。她的脑海中只是浮现出种种片段,年幼的她对母亲的种种讨好,她无端的厌恶;到苏家的她种种倔强,郝姨的种种劝慰;再后来,她渐渐习惯,淡然地反抗;再后来……
“哟,*,一个人喝酒呢?不闷吗?”
对面的位置忽然多了张流气的脸,酒吧这种地方,最流行搭讪,舒梓乔看了一眼对面年轻的男孩,冷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谢谢。”
“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男孩换了个位置,在她身侧坐下来,“姐姐,我陪陪你吧?waiter!”
他打了个响指,服务生马上走过来:“白少爷,有什么吩咐?”
男孩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舒梓乔已经端着酒杯站起了身,正想绕到另一个位置,却被男孩拦住了道路。
“姐姐,赏脸喝杯酒,我已经点……”
“我不想喝,你让开。”舒梓乔打断他的话,“好狗不挡道,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哟,这位姐姐好大的口气啊!”男孩拍了拍手掌,做了个手势,酒吧的音乐顿时停住,原本正在狂欢的男女因为突然停止的音乐也停住了动作,错愕地望向了这边。
“什么叫不客气?我倒很想看看,姐姐的不客气是怎么样的?”男孩说着在皮椅上坐下,架起了二郎腿,手指在皮椅的扶手上轻轻敲打:“把酒拿来!”
很漂亮的酒,梦幻的颜色,waiter把酒放下,担忧地看了舒梓乔一眼,周围已经聚拢了好些男人,当然都是白少的人。
这是遇到大人物了?舒梓乔嘴角轻勾:“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不过就想让姐姐把这杯酒给喝了。”男孩站起身子,“这杯酒,是我特地为姐姐点的。”
“如果我不喝呢?”
“不喝?”男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望了望四周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喝,她说她不喝?你们听到没有,我白启然的酒她竟然敢说不喝?”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看着这个死到临头还淡定自若的女人。白启然虽然年纪小,不过他的父亲是a国的副总理,母亲又是一个巨大财阀集团的主席,如此强大的背景,自然没有人敢惹到他这位小瘟神。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公然拒绝他,甚至说出“好狗不挡道”这样的话来。
凭着白启然的性子,能放过她吗?
这个女人,晚上一定难逃厄运,酒吧出入的女子,被他沾染过的不在少数,也有过不服从的,最后都是乖乖从了,不敢闹,只有息事宁人。
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八成是酒喝多了,竟然那样淡定地冷笑:“白启然是谁,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所以这杯酒,我不喝。”
“啪!”白启然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砸到地上,“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就给我灌下去!你娘没教过你,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
“哗~~”,灯光下,液体朝着那张唾沫横飞的脸洒过去,全场顿时寂然无声,白启然愣愣地看着酒水从自己脸上滴下,一下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闪过手机的闪光灯,一时间嚓嚓的拍照声,白启然大吼:“谁敢拍!我他妈的砸了他手机!你这臭*婊*子……”
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便被扣住了手腕,又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白启然狼狈地被砸到地上。
全场惊呼,舒梓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你这种年龄,就该好好读书才是,你娘没有教过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在这里摆什么老大!”
全场哄笑,舒梓乔放下手中的杯子,喝的酒不算少,脚步还能稳住,后面一堆惊叹的目光,还有频繁的拍照声,对的都是舒梓乔的脸。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白少的手下好像也被这种场面给惊住了,一个女人,一个如此有气场的女人,他们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领命,很快地包围住舒梓乔。
***
灯光璀璨,音乐迷人。
贺一格烦躁地扯了扯领结,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的动作了。从查看监控看到这个女人跑出去,他的心就处于这样的愤怒和憋闷之中。她离开了,在这种重要场合自己离开了!她的胆子还真够大,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走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该管她的死活!是见着了旧*,激动成这样?她在伤心,难过,还是已经跟萧奕博说好,会在什么地方幽会?这个想法让他把手中的酒仰脖而尽,又重重地把酒杯放到一旁。身为贺太太,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舞会上,裴力正在宣布萧奕博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场下的掌声一阵接着一阵,裴力跟沈之漾眼眶微红,萧奕博还是冷得跟冰一般,上来敬酒的人一拨跟着一拨,他只是象征性地点头。
该去找吗?他贺一格的人生中,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走是她自己选择的,难不成还要他追着寻着?她不过就是爷爷让他娶的女人,她会有让他找的福气?
手不觉又抓住了一只酒杯,酒还未入口,手被轻轻捉住,裴允儿水汪汪的眸子轻轻望着他,低声道:“博之,你今晚喝得有点多了,别再喝了。”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只是扯开了她的手,又轻抿了口红酒。
裴允儿有些受伤,吸了口气:“博之,有些话,我……”
“一格!”裴安城一下子挤进来,打断了裴允儿的话,他扶了扶黑框眼镜,急速地点着手机屏幕,不可置信道,“天哪,真是奇女子啊奇女子,一格,你的夫人简直就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啊!我保证,我发誓,这个视频明天会在a国疯传的!”
“看,快看!我朋友传给我的!”裴安城把手机放到了贺一格眼前,“真是看不出来,她竟然身手了得,竟然敢打白启然!你说这不是a国的头条新闻是什么!我实在是佩服她佩服到五体投地!”
贺一格的眉心渐渐拧紧,这个不要命的女人,竟然跑到了酒吧!竟然跟白启然起了争执!竟然敢一个女人对着这么多的男人!她不是向来都理智吗!是不是疯了!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目前是怎样的危险境地!
***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手机放在车上,应该说与舒梓乔所在的酒吧上连线的,直播当时的状况。裴安城不时地发出哇哇的赞叹声,这场面实在是太视觉冲击了,想不到现场去看都不行!
“一格,我终于明白嫂子哪里吸引你了!那胆量,那气势,真不是盖的!好,又摔过一个!帅!”
裴安城直接将舒梓乔“夫人”的称呼改成了“嫂子”,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心底如江水般滔滔不绝的崇拜。难怪乎,几个月前,这个男人还没有把这位夫人放在心上,现在这么上心,看来嫂子果然是以人格魅力取胜的!这跟他那位娇弱的妹妹,可真是太太太不一样了!
“哇,白启然,哈哈哈……这小子脸都绿了,嫂子身手不凡啊!我还没有见过白启然那么怂的样子,真是太过瘾了!……喂喂喂,你慢点开啊,慢,慢点……”
“闭嘴!”
贺一格怒声喝道,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尖泛白,这个女人真是疯了,竟然敢一个人对着那么多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脚步都有些不稳了吗?她这是去找死吗!
裴安城乖乖闭上了嘴,这个男人的脸色比臭鸡蛋还臭的时候,他是不敢惹他的。他的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没多久又叫起来:“天哪,竟然那么多人对付一个,不是说好一个一个上吗!这白启然,简直就是胜之不武!啊!”
车子忽然加速让裴安城整个人不稳地往后弹去,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码表上的数字,这男人,是疯了吧?这样的速度,不是玩命是什么?他不过看趟热闹而已,这是赌上命的节奏啊!
裴安城咽了咽唾沫,看着旁边男人紧抿的唇,不敢吭声,明明那么理性的贺一格,他若是再吭声,怕是会刺激得他更不理性。
***
酒吧。
地面上一片狼藉,老板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破乱,却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一身长裙的女子,眉色清冷,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原来白少爷以多欺少还不够,这么一群大男人一起上对付我一个,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那又怎么样?”白启然冷哼了一声,“今天我白启然让你这个女人跑了,说出去更是让人笑掉大牙!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难飞!现在可不是喝杯酒那么简单了,酒都被你倒了,你就要换个方法去赔偿。”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蛮不讲理。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不让我走出这个门了?”
“没错。”白启然扬了扬眉,“本来本少爷对你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现在……本少爷要你把倒在我身上的酒,一点一点地给我舔干净……”
“是吗?你有这样的本领吗?”舒梓乔冷笑一声,“是男人的,就跟我单打独斗,自己躲在一边做缩头乌龟,算什么能耐!白少爷,别说我没提醒你,就你这样做老大,怎么会让手下服气?”
“你!”白启然脸上一阵怒红,舒梓乔只是轻轻淡淡地看着他。脑袋有些晕眩了,许是酒精的作用。她喝酒向来是这样,酒精过段时间才会发生作用。这群人并不是练家子,但如果时间长了,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占不了上风。对付一个,还会有些把握。
“好,本少爷就依你所言!”白启然脱下外套,动了动手腕,这个女人打了那么长时间,体力也该有些不支了。那杯酒,那个过肩摔,都算偷袭,如果真要打,他未必打不过她;更何况,在更早之前,有杯子酒里,他下了药。
脚步都开始有些不稳了,不是吗?他一度怀疑这药是不是有效,看来是慢了。
白启然对着旁边的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很快点点头,会过意来。如果是白启然占上风,那么便当观众;如果是女人占上风,那么,就帮忙或者偷袭。
人影有些晃动,舒梓乔强迫自己清醒,白启然身手果然不出她所料,够烂,几个回合下来,他摔了一脸的鼻青脸肿。
“妈的!”白启然被扶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大喝道,“给我一起上,全部上!给我往死里打!”
周围人影猛地围拢,脑袋强烈地晕眩了一下,舒梓乔扶住桌面,才稳住身子。
“醉了?*,你酒量还不错,忘了告诉你,你的酒里,我早就加了料了!没想到起效那么晚!”白启然挥手示意手下退下,他眯了眯眼,大拇指猛擦了一下嘴角,“敢跟我白启然叫板,不管你是谁,都是活腻了!”
耳边一声巨响,是酒瓶猛敲的声音,对面的玻璃柱里,是白启然拿着半个酒瓶满脸戾气地朝着她走来,还有旁边还留着看热闹的惊呆了的众人,都已渐渐模糊。
“住手!”
一声厉喝,身子如风般地被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着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是做梦了吗?醉了吧?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跟这个人物,怎么都是无法对应的……
“给我全部上,一起上!”被扣住手腕的白启然大吼,周围的人正想妄动,又一个声音喝道:“谁敢!”
裴安城看着一片狼藉的酒吧,确实是比视频上更震撼,他双手环胸:“我说白启然,你是疯了吧?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就算你不认识这个女人,你总该认识秦臻公主的儿子,贺一格吧?虽说他平时不太回a国,不过作为副总理的儿子,认识这些自己人,不是你该做的功课吗?”
白启然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一个鸭蛋,裴安城又走近了几步:“好好的宴会不参加,偏偏要惹是生非。看到了吧?你那个酒瓶子幸好没有打下去,否则打伤了夫人,我看你这条小命是怎么都不够赔的!”
众人惊愕,裴安城拍拍白启然的脸,笑道:“好好回去想想该怎么跟殿下交代吧!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这就是报应!”
“你给她下了什么药?”贺一格的声音冷得结冰,怀里的女子意识不清醒,身体却是渐渐发热。
白启然的身体在发抖,嘴唇也是,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贺一格凌厉的目光望过来,冷声道:“说!”
“是,是……是,是……迷,迷*药和,和……和情,情药……”白启然冷汗涔涔,“殿,殿下,我……我这里有,有解药……”
“还不快把解药拿来!”裴安城猛地在白启然头上拍了一下,“竟敢对殿下夫人下药,你太恶劣了你!”
“……”白启然张着嘴巴,汗水簌簌往下流,他想说什么求情的话,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只愣愣地看着贺一格抱起怀中的女人,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大步走了过去,脑袋一片空白。
直到警车呼啸而来,他还是跪在地上茫然的模样,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跟他白启然能扯上任何关系。
***
车子平缓地在花香馥郁的路上行驶,裴安城看了看车后镜,后座的男人抱着女人,唇抿成一条直线,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愤怒,裴安城叹了口气,在心底哀悼白启然今后的命运。
“一格,嫂子应该没什么事吧?幸好我们早来一步,真没想到那个小子竟然嚣张到下药,真是缺德!不过话说回来,你说嫂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喝酒,是不是这舞会实在是太闷了?”
裴安城看着贺一格暗黑的脸,及时住了口,这事态的发展似乎看着有些复杂,具体复杂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曾记得贺一格说过,是对这段婚姻厌恶不满的;哪怕是今天在舞会上,那样的热吻,他都觉得有做戏的嫌疑;可现在这个男人的表情……
车子驶进博园,李煜急忙打开铁门,站在一旁的还有裴允儿。裴安城拧了拧眉,还真是把博园当家了,只是贺一格在a国也不会久住,以后难不成跟他回南山城不成?
人家都已经有家有室了,真看不出来他那个看起来善良得跟小白兔似的妹妹怎么忍心去做拆散别人家庭的事……
“殿下,夫人这是……”
裴安城朝着李煜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没看到殿下心情不好吗?赶紧照料着,其他的,别多问。”
李煜躬了躬身,疾步跟在贺一格后面。裴安城看着目光尾随的裴允儿,懒声道:“你怎么样?是要继续住在博园还是跟我回去?”
裴允儿悠悠地收回目光,裴安城轻笑:“今天家里有新成员,你不该回去一趟吗?跟得那么紧,只会惹人厌而已。”
裴允儿咬了咬唇,眸中水光潋滟,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过就是爱他而已……”
“是吗?”裴安城拧眉笑道,“裴允儿,你爱的是他的人,还是他身上顶着的光环?问问自己,如果贺一格没有身上那些光环,你还会义无反顾地爱他吗?”
“怎么不会?”裴允儿抽了抽鼻子,“裴安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就是这么爱慕虚荣的女人吗?我爱的,是贺一格,不管他是不是秦阿姨的儿子,我就是爱他!”
“好吧,爱他……”裴安城掏了掏耳朵,“希望你有你那位母亲那么幸运,能找到一个什么都愿意相信她的人,不过裴允儿……贺一格不是傻子,你找他做赌注,似乎冒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