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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浩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对于赏赐什么的,根本就不在意。
老太太很狡猾,大概能察觉到自己的孙子其实知道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但又觉得朱浩入兴王府时间短知道的不会太多,简单交待几句后便让朱浩回城。
出城时刘管家亲自接送,回去则是府上下人赶车,送到城门口就让朱浩下来自己走,朱浩并不在意待遇上的差别。
回到家时已临近中午。
朱娘不在,问询李姨娘只知是官府中人把城中商贾请到县衙饮宴,好生款待,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
午时过去,朱娘才回来。
“娘,县衙有事吗?”
朱浩不等朱娘先跟儿子一叙别情,先行发问。
朱娘道:“新来的京知县,说是江赣地面不太平,连带我湖广东南等地也频发盗乱,湖广都司要派兵围剿,苦于粮饷不足,让城中商户帮忙筹措娘便捐出十二石粮食,也是没办法的事。”
朱浩很想说,这简直是敲诈。
朝廷要剿匪,让地方官府出钱也就罢了,这种事也能往普通商户身上摊派?你京钟宽可真是个为了政治前途不择手段的人,比之你的前任申理有过之而无不及。
“京知县刚到地方,对我们也算照顾,我们不能不出来表态。”
以朱娘的意思,她非但承诺捐出价值十两银子的粮食,还是个挑头的,或许是因之前京钟宽刚到任就来铺子里,给朱娘戴了高帽所致。
京钟宽这招简直是
朱浩轻叹道:“娘,咱做人不能太实诚啊,别人捐了多少?还有,咱在朱家那边诉苦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这边又突然积极响应官府号召纳捐,不惹人怀疑?”
朱娘道:“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朱家及名下商号不在此次邀请之列,想来应该不知吧。”
真当朱家的人消息闭塞?
老娘你可不是随大流,而是跳出来挑头的。
朱浩庆幸现在跟家族的关系保持一种相对的平衡,或许正是因为他进兴王府刺探情报,朱家就算知道有这么回事,也没有为难朱娘,毕竟老太太亲口承诺,只要眼下每月把二十两例银交上,剩下的朱娘可自行支配。
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吃了午饭。
朱娘和李姨娘都很关心朱浩在王府中的经历,朱浩只能说一些谎话来安慰她们,表明自己已开始跟兴王世子朱厚熜一起读书。
如此一来,两个女人都面带宽慰。
“娘,今晚我就不在家里留宿了,之前跟小兴王商议好,我们要一起秉烛夜读。”朱浩准备早点回兴王府。
朱娘不解地问道:“一旬你只回来一天难道不能多住一天吗?”
朱浩道:“娘,是这样的,我才跟小兴王认识,要多交往以增进感情,而且我回去是用功读书。”
李姨娘拉了拉朱娘的衣袖,劝慰道:“难得浩少爷如此向学,让他回去吧。”
如果朱浩归家后不想回王府,两个女人肯定会担心。
正如后世如果有同学不愿意去学校,家长就必须打起精神探寻真相,看看儿女是否在学校遭遇霸凌,但现在朱浩却是主动提出要回去读书,在两个女人看来朱浩在兴王府应该没吃苦,自然便放下心来。
朱娘又亲自下厨,赶在天黑前为朱浩做了一些带肉馅的烙饼,还给了儿子一些散碎银两和铜钱,让朱浩回去后可以打点一下关系,如果吃不饱还可以买零嘴
本来朱娘想叫于三和仲叔等人来家里,送儿子回兴王府,但朱浩以着急回去读书为由,自行离家。
朱浩想趁着天黑前王府仪卫司的人巡查东跨院时,找机会跟陆松接触一下。
在王府待了几天,他已经摸清楚王府中人的日常习惯。
王府仪卫司的侍卫全都是军户,其实也承担屯田之责,而田地都是兴王府租给他们种的,侍卫分两班,一班务农一班护卫,通常是下午换班,两天一次。
换班时,王府仪卫司典仗陆松会出现。
眼下朱浩猜到陆松很可能就是朝廷安插在兴王府的眼线,自己在兴王府的差事又陷入僵局,自然要充分利用这层关系。
朱浩刚从王府东南角门进入兴王府,距离东跨院尚有一段距离,就听到“砰砰砰”的闷响,还有个杀猪般的声音不断叫唤:“冤枉,冤枉啊”
这声音朱浩听了有些熟悉,不就是昨夜跟尖毛镢在墙根底下撒尿,商量怎么对付他的那个家伙?
等来到东跨院大门前,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非常热闹。
王府仪卫司来了十几个人,有三个工匠被人按在木凳上,正由王府仪卫司的侍卫执行杖刑,挨棍子的那个就是喊叫之人,朱浩有些面生。
另外两个挨打的朱浩却都认识,一个叫王五,一个叫老嘎。
王府仪卫司典仗陆松站在一旁,他是执行人,至于王府的一班工匠则站在靠墙根的位置,侯春和李顺用愤怒的目光打量陆松和一众王府仪卫司侍卫,尖毛镢倒是没受刑,现场没见到他的人。
“陆典仗,你这算什么意思?我的人说打就打?”侯春实在看不下去,直接上前找陆松质问。
陆松道:“乃是袁长史亲口吩咐下来的,你们东院中人手脚不干净,频频丢失物品,这次可是抓了现形另外过去半年进购木料的账目对不上这件事回头再查。”
陆松显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的话有两层意思,一个是这几个人手脚不干净,该打。
第二层就是警告侯春,你要是为他们说话,那回头查账出了问题,你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侯春一听有些发怵,乖乖地退到一边,不再给几个手下说话。
朱浩本是局外人,环视一圈后,突然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昨夜刚听到尖毛镢和那个杀猪叫的家伙商量怎么对付他,第二天此人就被检举手脚不干净还被拿脏,会不会是有人暗地里保护他?
朱浩不由想到昨夜那个躲在夹墙探听消息之人,再看陆松身形,嘿,说起来还真有几分相似。
里面执行杖刑的侍卫,打了二十棍子便撤了下来。
陆松带着人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朱浩,不由微微皱眉,明显不太想直面朱浩,招呼人手就要离开。
朱浩走过去笑着打招呼:“陆典仗,我是陆炳的朋友我叫朱浩,我祖父是锦衣卫的朱千户。”
陆松没想到朱浩跟他打招呼的方式如此“特别”,就在他想摆摆手把朱浩赶走时,朱浩突然凑近低声道:“我有涉及令郎安危的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今晚方便吗?我等你!”
说完朱浩先一步跑开。
倒是把陆松整懵了。
“头儿,那小子说啥?”
陆典仗旁边走过来个汉子,问道。
陆松打量他一眼,道:“一个孩子,能说什么?”
汉子笑了笑,不再多问,陆松的脸色则不太好看,明显朱浩对他所说的话,令他内心产生波澜。
当天黄昏时,一切如旧。
朱浩先到厨房那边一起吃了饭,尖毛镢等人也都回来了,他们一早出去到城外的王庄做工,而之前被打的三个人已经被抬回家养伤。
“肯定是有小人暗算,咱们在王府干活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会出这档子事?李爷,这口气咽不下啊!”
尖毛镢义愤填膺。
大喜作为“二狗腿”的另一个,一拍桌子道:“定要给他们个教训,请侯爷务必把事捅到内院去!”
李顺把酒杯放下,冷笑道:“人家乃是正经的王府家兵,你们算啥?赶紧吃饭,吃完散了,家里婆姨孩子闹腾的就及早回去治治,免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然找个地方规规矩矩蒙头睡觉这几天晚上院子一律上锁,风头上,谁闹事治谁!”
李顺作为这群工匠的头目,感觉眼下他们正被人针对,连每天晚上赌钱的节目都取消了。
如果这群人不赌钱,东跨院的小门可出不去,朱浩本来琢磨晚上试着偷跑出去,探探地形,现在看来没戏了。
朱浩回到库房院子。
来到自己的房间,点燃桐油灯,又把书包里朱娘给他准备的一包蜡烛拿出来。
朱娘为了让儿子晚上不觉得孤独,为朱浩准备了九根蜡烛,意思是朱浩一晚上点一根,蜡烛很粗,一根只要火头正常,能烧近两个时辰,加上桐油灯,朱浩想每天上半夜都有灯光照亮都行。
在这年头已算是非常奢侈的事。
朱浩本想拿起书本来看一看,但始终静不下心。
他心中想的是晚上陆松是否真的会来赴约,当时说了涉及陆炳的安全,陆松暂时就这么个儿子,次子陆炜还没出生,他心中应该明白朱浩身为卧底的身份,难道会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一直临近半夜,外面传来脚步声,陆松终归还是来了。
“邦邦邦!”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朱浩其实早在墙头上看到了,他小心翼翼下来,把门打开,陆松手上提着个没点烛火的灯笼,腰间挎着佩刀,这对朱浩来说同样危险。
万一陆松要杀人灭口呢?
“陆典仗,你终于来了,我已等候多时。”
朱浩微笑着打招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陆松自行把门关好,转过身时目光环视屋子一圈,神情略微有些紧张。朱浩笑了笑,自行前去把桐油灯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