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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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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盔甲厂议事房内只剩下朱浩、唐寅和苏熙贵。

    都是自己人,有些话也就无须遮掩。

    朱浩笑着问苏熙贵:“苏东主,这下让你破费不少,你不会心疼银子吧?”

    苏熙贵得意洋洋:“这是生意,目的是为赚钱,怎会心疼呢?要想有回报,没个付出怎么行?”

    唐寅道:“先前没问,那些一同参与竞买的江南商贾,不像你我知道那么多内情,不会有意见吧?”

    “哈哈。”

    苏熙贵脸上得意之色不减,“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说起来想买这煤窑的人可多了,只是能出得起价钱的寥寥无几,话说江南的商贾也分几种,并非所有人都有心染指京师之地生意,那得有眼光,还要有实力,更需魄力才可。”

    说得好像谁能买到西山煤窑,谁就能在京城扬名立万一般。

    说是发家致富,其实根本就不是真实目的,这些商贾哪个缺银子花?不过是买个护身符罢了!

    “两位,鄙人要先回去将银子筹措来,以鄙人所知,那几家都不缺银子,也用不着上银号……却未曾想寿宁侯和建昌侯两家也会存银子到银号,用小当家的话说,这广而告之的效果着实不错,就是不知……两位国舅是否会找银号的麻烦?”

    从苏熙贵的话中,体现出这年头商贾的无奈。

    有个赚钱的好行当,却总担心有权有势的家伙跑来分一杯羹,有的权贵甚至连锅都能给端走。

    朱浩笑道:“银号乃陛下的生意,岂能令他们如愿?”

    “对对对。”

    苏熙贵连连点头,“换了他人说这话,鄙人一定不信,但小当家说出来,就是那么让人信服,难怪小当家能做……朝廷……半个主,这本事……啧啧,当真是无人能及。”

    唐寅没好气地道:“你别恭维他了,赶紧回家抬银子。”

    你这家伙全然不顾忌别人的想法么?

    我这个当先生的站在旁边,你就百般恭维那小子,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苏熙贵知道唐寅不会生气,笑呵呵离去。

    ……

    ……

    生意做完。

    唐寅并不急着走,他得留下来善后,等银子悉数到账他才会心安。

    而朱四那边本来的意思,是想叫上唐寅和朱浩一起吃顿“庆功宴”,但朱浩传讯说杨廷和很可能会入宫觐见,劝谏朱四收回成命,无奈之下朱四只能回宫,静观其变。

    这样一来,倒是朱浩变成了闲人。

    朱浩本想回翰林院去看看,谁知刚从盔甲厂大门出来,陆松一身便服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蒋姑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寿宁侯和建昌侯有请。”陆松躬身道。

    朱浩一拍额头,得,怎么把这对活宝兄弟给忘了?

    去看看这两个家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

    ……

    朱浩到了相约酒肆,里面已摆上酒席。

    却是蒋轮请张家兄弟吃饭。

    “这不是朱状元吗?”

    蒋轮笑望朱浩,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

    张延龄恶狠狠地瞪着朱浩,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人的倾向。

    张鹤龄推了弟弟一把:“没看到朱状元前来?还不行礼?”

    “大哥,你疯了吧?要我给他行礼?”

    张延龄转而瞪向兄长。

    张鹤龄不去跟弟弟解释,笑眯眯道:“朱状元,请坐请坐,咱好好商量一下,还有什么好买卖,让本侯……入个股?”

    朱浩看了蒋轮一眼。

    蒋轮显然不会出卖他。

    那张鹤龄想找他联合做生意的举动,就非常值得人玩味了。

    “寿宁侯的话,在下怎听不明白呢?在下不过一介读书人,哪儿来的什么好生意?”朱浩装湖涂。

    “是啊,大哥,你不会觉得竞拍煤窑之事,跟这小子有关吧?”

    张延龄瞥了朱浩一眼,不屑地道。

    张鹤龄道:“笨啊你,当日不是他跟我们说,让我们请求朝廷把煤窑给卖了?”

    蒋轮赶紧提醒:“侯爷,您记错了吧,朱状元的意思,是说让您请求陛下,把煤窑租给朝廷,让朝廷付租金吗?”

    “是这样?”

    张鹤龄瞪大眼睛,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这样……但小状元的头脑,真是让人佩服,本侯就觉得,你是个做生意的料,不如这样,我们二一添作五……”

    怎么就二一添作五了?

    说得好像要分赃一样,没文化真可怕。

    “等等。”

    朱浩伸手打断张鹤龄的话,“若是寿宁侯想让在下去跟杨家公子说及做生意之事,大可不必,虽然提议朝廷拍卖煤窑是杨阁老的主意,但让二位侯爷银子存入银号之事,估计杨阁老也不知情,可没法把银子即刻交还二位。”

    朱浩揣测,张家这俩货拐弯抹角,看起来像是要跟他谈生意,实则想要达到两个目的:其一是想在朝廷拍卖煤窑这件事上跟着占点便宜,但这事明面上跟他无关,张家兄弟断无可能找他商议。

    如此一来只能是第二个目的,那就是拍卖煤窑所得的八万多两银子,他们想一次性拿到手,不想存入银号。

    蒋轮急忙道:“正是,此事乃陛下钦定,朱壮元可没办法。”

    张鹤龄脸一垮:“如此说来,朱壮元是不给本侯面子咯?”

    朱浩笑道:“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在下人微言轻,此等事可没法做主,要不寿宁侯找杨家公子前来说说?”

    “行了!”

    到此时张鹤龄终于看出来了,眼前的朱浩的确不能够左右大局,所托非人啊!

    既然朱浩没了利用价值,他翻脸也很快,态度变得极其糟糕:“本侯要跟蒋家国舅一起吃饭,没事的话,请自便吧!”

    翻脸速度之快,令旁观的蒋轮咋舌不已。

    朱浩笑道:“没事,没事,在下正好还有别的事要做,告辞。”

    “欸……”

    蒋轮却觉得如此太过薄待朱浩,如今他就算是皇帝名义上的舅舅,也知道得罪不起这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赶紧起身挽留。

    朱浩笑着回身拍了拍蒋轮的肩膀:“蒋姑爷好好陪陪两位侯爷,在下告辞了。回头有时间再联系。”

    ……

    ……

    朱浩回到翰林院,未见到杨慎。

    不想前去工部衙门的余承勋却已经回来了。

    “敬道,你过来一下。”

    余承勋把朱浩叫到跟前。

    本来翰林编修费懋中、伦以训正在各自的座位上翻阅资料,看到这边有事商议,便起身自觉离开修撰房。

    余承勋道:“盔甲厂那边后续事宜我已听说,你可有去跟唐寅探听虚实?”

    朱浩知道自己进盔甲厂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当时杨慎和余承勋的注意力全在唐寅突然别开生面拍卖新勘探煤矿之事上,没人在意他做过什么,但为了避免出纰漏,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我进盔甲厂看了看,只见那些商贾正在跟唐寅商议银货两讫之事。若此时工部或户部去人,或可挽回一切。”朱浩道。

    余承勋叹了口气:“我去了工部衙门,没人理会此事……唉,陛下不谙旧法,说是推陈出新,其实就是胡作非为,陛下身边人非但不加劝谏,还助纣为虐,同僚商议上奏反对,敬道你可愿意联名?”

    朱浩心说,又来联名劝谏这一套?

    拜托你们能不能有点新鲜的招数?这让我应对起来,毫无新意,给我增加点难度行不行?

    “可以。”

    朱浩毫不犹豫应允下来,“可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余承勋道。

    朱浩有些无奈:“先前关于处置张氏外戚煤窑之事,我多次出面,混迹于兴王府旧僚之间,打探到一些情况,你说此时我参与联名,他们会不会对我加强防备?或许以后再难得到他们的信任!”

    言外之意,你们不能让我一边当卧底,一边死命踩对方吧?

    这样我还怎么获取情报?

    余承勋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那……回头我问问用修,由他来决定。不过若是要联名的话,务必在今天日落前完成……从现在开始,你哪儿都别去了,在这里等候消息便可。”

    ……

    ……

    杨府。

    杨廷和中午便回家,见到儿子杨慎。

    当天杨廷和有意入宫直谏君王,好好地把他亲手扶持起来的小皇帝抨击一番,但在见过孙交后,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心头愤怒之火熄灭大半。

    冷静下来,他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当天入宫面圣,好像已于事无补,不如发动和联络更多官员,来日朝会时给小皇帝致命一击。

    “……你是说,朱浩对此事全不知情?”

    杨廷和回来便找儿子质问。

    重点在于,为何皇帝让唐寅做出如此悖逆之举,竟然事前没人得到任何情报,以至于这边丝毫防备都没有,让文官集团陷入极大的被动。

    杨慎道:“父亲,此事关系重大,莫说敬道他不过是临时过去刺探对方虚实,就算他是陛下的人,对方也未必会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一个年轻后生吧?”

    杨慎怕父亲迁怒于朱浩。

    之前是说让朱浩去探听敌人的情报,可新皇那边严格保守秘密,知道内情的恐怕只有几个核心人物,朱浩上哪儿打听?

    父亲你在朝中眼线众多,不同样对此全不知情,被新皇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杨廷和面色阴冷:“以为父所知,商贾中,尤其是江淮之地和南方的商贾,好像早就知悉此事。”

    杨慎道:“儿已派人去问询过,却是年后京师一直流传朝廷在西山勘探煤窑之事,商贾多有留意,想从中分一杯羹。

    “可惜这边谁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些新勘探出来的煤窑,能产出多少煤,尚是未知数,谁会傻乎乎往里边投钱?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有人借机送银子给陛下,换得长久的利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