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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熙贵并没有帮黄瓒去找朱浩。
最后黄瓒不得已,只能厚着脸皮亲自出马,而他的目的跟别人不同,他不去问朱浩未来的打算是什么,只为自己能当上吏部尚书。
朱浩是在自己家里接待了黄瓒。
此时已经入夜,对朱浩这样的夜猫子来说,晚上亥时之前并不着急休息,但黄瓒的到来亥时让他很抵触。
“……黄部堂,有关吏部尚书的安排,陛下未跟我有过任何商议,甚至连我为翰林学士,都是陛下自行决定后告知,你所说的事,只怕我爱莫能助。”
朱浩也算直白了。
能帮你的我都帮你做了,现在不能帮那是真的没办法。
你以为我跟皇帝的关系会永远那么和睦,不会产生矛盾吗?
黄瓒试探地问道:“那……以朱学士所知,该由谁来接替此职务呢?”
听了朱浩推脱的话语,黄瓒也不求朱浩帮他了,他现在很想知道,记下来会由谁当吏部尚书,总不能一直由杨一清兼任吧?
朱浩摇了摇头:“不知。”
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在黄瓒听来,纯粹就是遮瞒,不想把内情告知。
“朱学士,在下并无旁的意思,只想问个清楚罢了,也好对未来的事情有所准备。”黄瓒不能对朱浩吹胡子瞪眼。
当初让他入阁时已经说好了,干半年就走,结果现在早过了半年,更是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扎根下来,就算让他退出朝堂他也心不甘情不愿。
所以他尽可能不去惹怒朱浩。
明明彼此立场许多事情并不相同,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连朱浩都觉得黄瓒为了官位,做人太过虚伪。
不过也不能怪责对方,大明朝官员中,黄瓒算是不错的了,这种人至少有什么都会表现出来,不像杨廷和那群人,骨子里都是狡诈市侩的人精,却总表现出大义凌然的模样。
“黄学士,你非要问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但你既然问了,我可以试着帮你分析一下。”朱浩一脸认真地回道,“陛下将杨老部堂调去翰林院,主要目的是不想让其再过多干涉朝事,这你能理解吧?”
“是。”
黄瓒不得不承认,杨一清插手皇帝的事有点过于多了。
逐渐的,连黄瓒都觉得杨一清有点像他的老对手杨廷和,什么事情都想出头,这是最遭皇帝厌弃的。
朱浩道:“若陛下要换个人上来,那必然是对陛下做事不加劝阻和指点,但又不能像先前乔尚书那般乃铁杆的护理派……你知道的,陛下更希望用曾参与过议礼的人来担当此重任。”
黄瓒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问道:“那就是说……老朽有机会?”
朱浩想说,你没机会。
你当别人都傻呢?以你这般在朝中墙头草的模样,让你当吏部尚书,你能号召谁?别人肯听你的?
朱浩补充了一下选拔的条件:“此人一定要有威望,最好无论是否参与到议礼中来,百官对其都要心悦诚服。”
黄瓒听到这里,如同从天上掉落下来,还是脸朝下的那种,当下尴尬一笑。
他似乎听出来了,朱浩的意思是,咱俩都不合适,你就别多想了!
“唉!”
朱浩叹了口气道,“其实杨部堂在吏部尚书的位子上最好不过,也更能帮陛下收获人心。但可惜他一心要入阁,以最直接的方式匡扶社稷,以至于从未考虑过职位授予谁的问题。陛下将他调到翰林学士的位子,多是临时起意,以至于根本就未安排好吏部尚书的接任人选。”
黄瓒再问:“那到底谁最有机会?”
朱浩道:“除非内阁中一人,或是朝堂外某人,否则不好说啊。”
黄瓒摇头苦笑。
他听出了朱浩的意思,朱浩觉得朝中的人除了内阁大学士外,已无人有资格接替杨一清出任吏部尚书,这让黄瓒非常不服气。
但其实朱浩想说的是,谁有没有资格的决定权在皇帝手上,而皇帝的用人标准,不是这个人有没有能力,而是这个人政治倾向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杨廷和在朝中的余党。
眼下皇帝选官几乎就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杨廷和在朝堂的余孽一个个全都扫除掉。
原本的历史上,从嘉靖四年开始,嘉靖帝多任用一些从南京调过来的边缘官员,还有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议礼派成员,也正是因此缘故,严嵩才有了快速崛起的机会。
黄瓒道:“那……在下真的一点上位的可能都没有吗?”
“有。”
朱浩道,“需要黄部堂你自己去跟陛下争取,能决定此事的只有陛下,您来跟我说毫无意义,若是陛下同意你就上去了,陛下不答应,谁说都白搭!”
……
……
黄瓒走的时候,心情极为郁闷。
朱浩给出的建议,居然是让他去求皇帝,怎么听都不靠谱,难道跑皇帝面前毛遂自荐?我疯了吧?
等送走黄瓒后,朱浩有些失落。
仿佛唐寅又坐在他旁边,冲着他翻白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折腾黄瓒,然后再详细问问到底谁更有可能。
可惜人已作古。
朱浩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知心朋友,平时跟唐寅一起插科打诨,那也是一种快乐。
而黄瓒回去后,自然不会去求皇帝,他所想到的“捷径”,就是问询张左,而且还是采取了迂回战术,托人给锦衣卫指挥使王左送去礼物,再由王左通知张左,让其到户部一趟,见面详谈。
张左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知道是黄瓒相约,也就去了。
最近因为朱浩不问朝事,张左分外忙碌,因为皇帝跟朱浩一样,也懈怠朝事,等于说朱四和朱浩同时晒网,打渔之事只能让他这个之前跑腿的人来做,累得他是前胸贴后背。
“张公公,老朽想问问有关吏部尚书人选的事情。”黄瓒非常直接,一来就单刀直入。
张左闻言摇头苦笑。
还真是什么人关心什么事,张左很想说,你去问那位朱先生,不比问咱家强?
张左道:“这个咱家从何知晓?你应该问问朱先生。”
黄瓒无奈道:“问过他了,他说只有恳请陛下才可。”
张左再次苦笑,朱浩的回答真是干脆而又直接,不过想来情况也差不多,皇帝现在正以掌握朝中官员的任免权而沾沾自喜,以随意调动官职为乐,有时候完全不顾大臣们的想法,以及升迁规则。
总的来说……皇帝现在好像脱缰野马一般,除了朱浩外谁都驾驭不了,可朱浩偏偏还不出手。
张左道:“要不就听朱先生的?”
黄瓒苦笑道:“连张先生也如此认为么?”
张左往四下看了看,确定左右没人后,才凑上前小声道:“或者你可以另辟蹊径,不妨走走旁人的关系。”
“谁?”
黄瓒没摸清楚头脑。
张左道:“谁是现任,自然就问其下一任。”
黄瓒更加无语了。
这太监居然让我问杨一清?
张左叹道:“黄老部堂啊,咱家话就直说了吧,最近陛下对于西北用兵似有些想法,在粮草辎重调度上,若是你能多出谋献策,能出把子力气的话,陛下或许就会给你晋升的机会了。”
张左也不跟黄瓒兜圈子。
知道你黄瓒想上位,那就给你指出一条明路,别想着去求谁的问题,求人不如求己,你自己干出点政绩,赢得皇帝的欣赏,比做什么都重要。
黄瓒皱眉不已,问道:“西北又要用兵?莫非朝廷大军要主动出击?”
黄瓒没理解过来。
虽说这两年西北一直不太平,但此前大明在西北一向保持守势,如果要用兵,大概也要等鞑靼人杀过来才是,若是大明官军主动出击的话……大概很容易出现损兵折将的情况。
难道皇帝也要学他的前任一样,在西北持续不断搞事情,让大臣们敢怒不敢言?
张左道:“具体作何安排,咱家真不知晓,若陛下真要用兵的话,估摸着会以朱先生出面,总制三边军务。”
“啊?”
黄瓒又感觉自己的人生观被颠覆了。
皇帝想用朱浩带兵出征西北?
那真跟正德皇帝重用江彬差不多了。
人家江彬好歹还是武勋出身,统兵打过胜仗的,而朱浩有什么资历?
就算朱浩曾帮过唐寅取得居庸关一战的胜利,但距离一个合格的统帅,似乎差得还挺远吧?
不过这却解释了为何朱浩一直没有管朝中具体事务。
难道朱浩一直都在积极备战?
张左再道:“眼下陛下对于谁来接替吏部尚书,应该不会太过在意,估摸着会一直保持现状吧。咱家先走了。”
张左不想跟黄瓒说太多。
他感觉自己被黄瓒骗来了,既然没有重要的事,他还得回司礼监主持朱批之事。
黄瓒道:“老朽为张公公准备了一份薄礼。”
“这……怎么好意思?”
张左一听有礼物,突然高兴起来。
最近还真没什么人给他送礼,主要是因为他的官职很尴尬,平时不像黄锦那样随时都可以出宫,皇帝看得严,还有个朱浩坐在他头上,让他谨小慎微。
再者就是杨廷和留下的一班老部下,有点“不识相”,总的来说就是不肯出银子打通关节。
思来想去还是黄瓒比较靠谱,出手也阔绰。
“黄部堂,您太客气了。”
张左心情好,自然话就多了,“不妨再跟您说一句,如今朱先生对西北战局无太大兴致,他更关心东南沿海的战事,先前曾接连上过密奏,提过要远征海外。咱家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据说海外有大明不具备的东西。
“反正,您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到底对您当吏部尚书是否有帮助,咱家就不知晓了!哦对了,别忘了那位礼部尚书,他也是你的有力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