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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眼望向墨夷。
真的有?!
那么,是我猜错了,还是太医们在说谎?
不,不可能。太医们不可能说谎,他们没有那个胆,这是欺君!
墨夷唇边淡笑,并未看我。我却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吟妃。
她也正看向墨夷,眸中带着明显的怨和怒,墨夷并未看她,她便发现了我的目光,遂直直与我对上,蓦然冷笑。
阿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时已经全身瘫伏在地上的宫女,冷道,“好歹毒的居心!指甲?你便是先将毒药藏在指甲之内,待为吟妃侍药时轻弹进去的?如此叵测居心,其罪当诛!”
阿爹转身,硬声命道,“来人,将这贱婢打入宫正司,查明幕后主使,再依法论罪!”
阿爹勃然大怒,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吟妃继续惨白着她的小脸,怔怔望向地上的婢女,看起来很心痛。
阿爹缓声同吟妃说了些好生安养的话,便带了阿娘离开。
他临去时,看了墨夷一眼,又看了看我,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
我看向阿娘,却见她微微蹙着眉头。
我扶着语卿嫂嫂和太子哥哥、六哥、墨夷一同离去,我心中疑惑,忍不住想问他,那毒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太子哥哥、六哥和语卿嫂嫂都在,我又不便开口,我不想在他们面前拆穿墨夷说谎。
我犹犹豫豫的模样,却正巧被太子哥哥抓了个正着。
我遂底气不足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我不知他这时是否还在生我的气,气我任性地将那名医女放了,将自己推入困境。。。
不,不对!
我想到这里,大脑里一处乍亮。
我将医女放了,真正陷入困境的人,不是我,是太子妃!
吟妃她不是要陷害我,她真正要陷害的人,是太子妃!
我想到这里,不由看向语卿嫂嫂,眼神忍不住僵硬。
她见我这么看她,初时一愣,而后,又对着我勉强一笑。
她的气色很糟糕,笑看起来很可怜。
却是太子哥哥道,“想明白了?”
我缓缓转头,对上太子哥哥的眼,他这时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心下一惊,脱口反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六哥仍旧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太子哥哥却不解释,只是转头,看向墨夷,“墨大人救了语卿,孤便欠墨大人一命。”
太子哥哥是太子,未来的九五至尊,身份尊崇,我觉得他这时说这种话那就是场面话,明眼人一听,便知作不得真。
哪知,那墨夷却像是听不懂,仍旧摆着一副高贵傲然的姿态,见了太子哥哥礼贤,也不知感恩,淡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墨夷这么做,只为报答太子妃对公主的救命之恩。”
我听得这话,浑身不由就有些不自在。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像我是他的什么人呢?
尤其,太子哥哥还意味悠长的看了我一眼,又对墨夷道,“那么,孤就让这脑子不灵光的妹妹代孤向墨大人以身相许了。”
我浑身一抽。
太子哥哥已经笑着看向我,笑得不良。
我就知道,太子哥哥这人,奸诈阴险得狠!他万不是能吃得亏的人,这时,他便是将我在湖边请他代我向语卿嫂嫂以身相许的话,悉数还给了我。
他还私自收了利息!
脑子不灵光的妹妹。。。
他才脑子不灵光呢!
我恨得咬牙,却见墨夷含笑看着我,又对太子哥哥道,“却之不恭了。”
太子哥哥一笑,便携着语卿嫂嫂回东宫去了,语卿嫂嫂临去时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六哥站在原处,狐疑地看着我,“之之,墨大人是何时救的太子妃,我怎不知道?”
他说着,语气已经明显哀怨,“你的事,我近来是知道得越来越少了。”
我想起他刚刚在仪秀宫那般护着我,心下一软,便走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他听了,眼光乍亮,惊喜地看着我,“真的?”
我笑着对他点头。
六哥又和墨夷说了一声,便也回去。
我这才看向墨夷,正了颜色,“那毒是怎么回事?”
墨夷美艳的眸子盯着我,笑,“你刚刚对上官景说隔墙有耳,你们改日宫外细说。这时你我仍在御花园内,不必隔墙就有耳,你却又这么胆大了?”
我一惊,低呼,“你听到了?”
墨夷看着我,不答。眼中明显有丝不屑,像是在说,“你需要明知故问吗?”
我顿时底气不足,小心问道,“就这样?”
墨夷潋滟的眼波在我身上一转,“陆籍极为思念上官景,非常讨厌墨夷。陆籍说,希望早日见到上官景,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墨夷。”
我唇角一抽。
全了。
墨夷将我对六哥说的话听了个全。
我正忙着抽搐,却听墨夷淡淡问我,“你知道陆籍是女扮男装?”
我听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也能看得出来?!”
这时,换墨夷唇角一抽。
我讷讷道,“好吧,陆籍的真名其实是陆未昔,是左相陆修和的小女儿。上官景很喜欢她的,你不要告诉上官景我在说谎。”
其实,陆籍没有说她很思念上官景。。。连想念都没说,也没有说她永远不想再见到墨夷。
那些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墨夷不冷不热道,“你对六皇子,还真是有心啊。”
我不假思索,冷嗤,“你要像六哥一样对我好,我也能对你有心。”
墨夷看着我,不语,眼神很深。
太深了,以至于我忒没骨气地不安起来,低下头,从他的视线里躲了开去。
最后,墨夷也并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附在我耳边告诉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丰于公公并没有从东宫、栖梧宫、他的府邸三处搜出任何证据;
第二件,那婢女手上的粉末,是他撒上去的。
我大惊,看向他,他却只对了我一笑,便离去。
我愣愣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应该从东宫搜出芭蕉不解的毒药吗?
又怎么会那么巧,墨夷将芭蕉不解的毒药随时带在了身上,在适当的时机推给吟妃的婢女?
我一路思索着这其中的问题,回到栖梧宫。
我闷闷地缩在软塌上,阿因在一旁提醒我,“方才陛下、娘娘似乎对公主很生气,公主这时是否要过去哄哄他们?”
我恹恹地摇摇头,“不要。我一见到他们,他们肯定就会问我。。。”
会问我我和吟妃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是了,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阿爹阿娘应该已经能看得出来,有嫌疑的不止是我、墨夷、语卿嫂嫂,现下还多了一个人,吟妃。
所以,这件事便有了四种可能。
一,吟妃下的毒。虽然芭蕉不解据乐太医所言是极为霸道的毒药,但是吟妃不是还没死吗?她若是此时死了,她自然就没有嫌疑了,可是她偏偏还活着。更重要的是,墨夷当场证明下毒之人是她的婢女,墨夷揪出的那铁证摆在那里,太有震慑力了。
吟妃的婢女给她下毒,很容易便能让人联想到这是得到了某位主子的授意。而吟妃本人就是那位“主子”的嫌疑最大。
二,我下的毒。阿爹阿娘心中也清楚,我一般情况下不会害人,但也说不准。如果我和吟妃真结上了什么深仇大恨,或是我被人唆使,也不是没有可能。尤其,吟妃中毒之前,我还和她同时落了水。
三,墨夷下的毒。墨夷的嫌疑其实是最小的,而让他成为嫌疑人的,不过是时间上的巧合——他在药房里接触了吟妃的药,不,药罐。
但是他没有动机,再者,他之后救了吟妃的命,所以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
若说他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那便是因为我。若我果真和吟妃有什么仇恨,墨夷为了讨我欢心而下毒害人,事后却见事态严重了,不想让我遭殃又出手解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四,语卿嫂嫂下的毒。事实上,如果没有墨夷当场揪出那名名唤阿诗的婢女,那么最后被定罪的人,就是语卿嫂嫂!
即使丰于公公没有在东宫搜出证据,但至少在阿爹阿娘心中,一定会认定语卿嫂嫂就是凶手。
因为,如果没有墨夷将罪名推给吟妃的婢女,那么,吟妃便没有嫌疑;墨夷的嫌疑最小;而我,就像六哥所说的,这里是九黎皇宫,阿爹阿娘心中必定会下意识地向着我。
如此一来,剩下那人,便只有语卿嫂嫂。
所以,我说,吟妃原本要设计陷害的人是太子妃。
太子哥哥一早就想通了,所以,他最初便想要将罪名推给太医院的医女,只是被我妇人之仁地破坏掉了。
墨夷也看出来了,但是他更高明一些,他推给吟妃的婢女,这样不仅救了语卿嫂嫂,还将吟妃也拉下了水,便是彻底将这一滩水搅浑了。
只是,令我不解的却是,吟妃她为什么要害语卿嫂嫂?并且,她陷害得并不狠,却极为高明。
如果真是狠,那么,东宫之内一定会被搜出芭蕉不解,到时罪证确凿,语卿嫂嫂必定会被治下大罪。
然而,墨夷却告诉我,没有。
没有。
搜不出罪证。
这代表了什么?
这并不代表着语卿嫂嫂的嫌疑会小,相反,这代表着,语卿嫂嫂被人陷害的可能性是小了不只一星半点。
一般人都会想,若真是被人陷害,那陷害她之人何不彻底一些,给她放点罪证上去?
吟妃她偏偏反其道而行,她舍弃对语卿嫂嫂治下重罪的机会,但是她也因此避免了给语卿嫂嫂创造“被人陷害”的托辞,这样,就算语卿嫂嫂她不能被治罪,但是,阿爹阿娘心中却会有更深的认定,认定凶手是就是裴语卿!
这样做,后果便只有一个——太子妃还是太子妃,只是从此再得不到皇帝皇后的信任!
所以,吟妃这么做的目的是,她要削弱语卿嫂嫂在宫闱之中的地位!
只是,还是那个问题,吟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了许久,想不出原因。
外间已有仆侍进来通传,“公主,尔含姑姑求见。”
尔含姑姑是阿娘的贴身女婢,是与阿娘一同从有容嫁到九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