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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训练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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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九章 训练有素

    脑子里开了糨糊,想啥不来啥,一点眉目也没有。李勣仍旧睡着,不管体质如何,年龄这么大,几天里的病痛折磨下来,晕晕醒醒,难得睡个踏实觉养养精神。保持正常体温人才能安然入睡,房里已经换了李勣几房夫人继续擦抹白酒降温外,为了保证睡眠不打搅,其他人都退了出来。

    “去,人都撵到前院,除了咱们几个,”梁建方指了指刚刚在屋里招呼的几个人和俩医师,“院门都关严实,谁都不准来探人。才睡下,叫老李养养精神头,人只要清醒过来有了想法,没那么容易就过去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家伙,命大的太!一觉起来就啥事没了。”说着叫过李勣一个儿子,“外面挂幛子的,搭台子的,全都停了。人还没死,瞎折腾个啥?等死了再预备不迟!”这些沙场老将见惯了生死,对这些话从不避讳,别人说出来犯禁,可从他们嘴里出来这话却让人听了踏实。

    也不知道是给自己鼓气还是给病人鼓气,梁建方似乎看到了希望,为了不弄出来声响,拉我到院子角落的树下想办法。我坐在台阶上没了主意,梁建方则不停的围了树转圈圈,而两位医师则搬了椅子愁眉苦脸坐在我们跟前。程初一会房子里钻钻,一会又过来在我身边坐坐,一着急就闲不下来的那种人。

    “子豪,你办法多,看看再有点什么手段没?”梁建方终于不绕树,停了下来,“不是个事。人就算现在醒过来,可伤口还在,根不除的话,迟早还是一死。”

    “还得问医生。小子也是门外汉,”说着朝两位专业人士望去。

    “若是年轻人,有些药还敢用,可……”一位胖胖的医生摇了摇头,“英公上了年纪,又是热伤,饮食节制的厉害,最近这两天人一直没用过饭。就靠灌点黄米汤吊着,虚的厉害,药不敢用啊。”

    “是,就这个理。”另一位医师接过话茬,“春天里,外伤最容易发,体壮的或许挺一挺就过去了,老人就不容易。热伤。补又补不得,清的是肯定受不了,小柴胡这些只能降热,不治本。如今只能在伤处外敷,靠了人地底气硬抗过来。”

    哎。说了半天和没说一样,这不敢用,那不敢吃的,人两天都没吃饭。要啥没啥,怎么朝过挺?就几口小米稀饭,不用等病,光饿就饿的半死了,这年代又没有静脉注射葡萄糖一说……

    梁建方懊恼的一拳砸在树上,树干乱颤,去年没掉完的枯叶子落了一地。“得救活!话放出去了,李老杀才要过不来。老夫就跟了殉陵。王家小子,你腆个脸发啥楞,给我想办法!”

    “是!”梁老头一叫唤,吓我个哆嗦,刚还怕吵了病人,正安安静静的你发啥飚。答应想办法,能有啥办法?无奈的踢了踢脚下的枯树叶,一个去年遗留在树叶上地虫茧露了出来。

    无聊的拣在手里。是一种叫‘花媳妇’飞虫的茧壳。夏初特别多,一飞起来红红的翅膀好看。空空的。破茧而出的洞口里落满灰尘,是吃树叶的害虫,幼虫白白肥肥的,食指长短,不由联想到家里养地蛆,若蛆能长那么大,鸡就高兴了。

    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想这个,懊丧的拍拍脑门。我从小就这个坏毛病,多紧张的时候都能跑神,李老爷子游弋在鬼门关上,我却联想到蛆,这神经还不是一般的粗啊。

    冥光一现,蛆,终于有了眉目。刚刚一直在想探索频道的节目,一战时候什么东线西线地,一死就四五十万人的战役,很大一部分人不是阵亡的,就是因为伤口恶化后没有条件及时医治引起破伤风等并发症,不是直接挂掉就是截肢后挂掉,存活率极小。唯独伤口里生蛆的家伙们侥幸,除了留下个伤疤外,甚至有些生龙活虎地活到二十一世纪,还接受采访,一脸得意。

    就是那个情节,因为没有从头看,所以记忆很模糊,但一个大鼻子外国老汉展示自己伤疤的镜头还有印象,蛆。

    “这个…”有了主意,不知道咋开口,尤其捉点蛆过来治病……“梁爷爷,那啥……”

    “啥?说啊。”梁建方豪爽人,见不得拐弯抹角的事,尤其在这个关头上。一把揪了我领子提溜起来,“说,有话赶紧!”

    “可能……恐怕……”蛆这话在舌头上打转,不知道咋形容。

    “这娃!等老夫抽你呢?”说这扬起巴掌,有真抽的架势。

    “蛆,试试蛆。”眼见蒲扇一般的大爪子就要落下,命要紧。梁建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我说的什么,赶紧伸了指头弯曲几下比划,解释道:“就是蛆芽子,拱来拱去那种。”

    “滚!”梁建方被我的解释气的冒烟,连打人地心思都没了,手一松将我扔到地上,“兔崽子,人没死就喊了生蛆,恩,踢死你。”

    “不是,不是。”爬起来跳了一边,老头一脚上来不是闹着玩的。“死肉才生蛆,活肉不生。”

    “屁话!活人咋生蛆,信不信老夫让你生?”梁建方有点按不住脾气了,冲上来两步就要动手。程初一看不对赶紧站起来护我侧面,眼睛也不看粱老头,但明显把架势拉开了。

    “德昭,坐下!”这时候不能意气行事,大家都在火头上,程初是晚辈,不能坏了名声。赶紧挡在程初面前,“粱爷爷您息怒,听小子把话说清楚,也是为李老爷子的事。”

    “恩,”粱建方朝程初看了眼,“长本事了,哼哼,滚远!”冲我道:“老夫出邪火,别怕。你这学生不错,老李病好了再专门拾掇他。你说你的。”

    为了安全期间。我将两位医生一同叫来旁听,挨了程初坐下,“看啊,蛆…”我偷眼看了看梁老头,神色平静,放心道:“蛆这东西只拱死肉,可活物身上不长这个。李老爷子伤口附近溃烂化脓的厉害,如果用刀子将死肉割下来或许有好的希望。可弄不好就容易出血,太危险,咱是不是用蛆把这个死肉清了去?”

    “一派胡言!”还没等梁老头发话,俩医生就发火了。看来这俩人的官阶不低,一旦触及到自身的学术领域,立马不留情面驳斥,胖子接口道:“如此肮脏之物,怎可以拿来治病医人?莫说是见肉地伤患。就是常人也退避三舍,病祸之源!”

    古人对苍蝇和与苍蝇有关地东西有种莫名的恐惧,越是肮脏地地方越多,尤其经常出没在人畜的尸体上,被认为就是疫病的源头。我说这个话首先就与此时的医道相悖。幸亏跟前就几个人,要不说完这冒天下大不韪的言论会立马被扭送回家疗养,认为我疯病发作。

    “这…听起来好像不合理,可也算是子豪用了心思。”梁建方对医生呵斥我有意见。马上就回护起来,我身旁地程初也点头附和,承认我有苦劳。

    很难办啊,虽然梁程二位没有当面驳斥,但依旧投来诧异的目光,尤其程初,他知道我有老病,一脸担心的样子。

    我摆摆手。无奈摇了摇头,不去辩驳。对众人的反应在预料之内,医生驳斥我是出自医德,不能怪人家,梁建方和程初虽不懂医术,但绝对不会跳出来支持我,就算支持我也没用,里里外外这么多李家儿孙。谁会愿意让我把蛆苗子撒在老爷子的腿上。不跳出来杀我才怪。

    不和他们麻缠,我独自起身来到寝室门口。轻轻挑了帘子看了看熟睡中的李勣,老爷子暂时还不会醒来,要赶快想办法才是,拖不了太久了。

    本来想仗了神奇的《武穆遗书》说事,想想算了,李勣在大唐的地位不比孙武当年低,利用一个过世多年地兵法大师的名头去抢救另一个奄奄一息的军事家,这办法有可能成功,但必然有多数人反对,可行性微乎其微。尤其病人经不起折腾,一来二去的争闹说不定就能要了老头的命。趁这个空挡赶紧找兰陵去想办法,只要兰陵能赞同我地意见,以她的身份说不定能找个好理由出来。

    兰陵和几位前来探病的皇家成员被安置在了正厅正房里,没机会见,只能远远的同程初侯着。“你别操心,我又没犯病。”自从我说了蛆地道理,程初就一直跟我身后,时刻等了抢救我的架势。“蛆能治病是真的……算了,不和你说,免得你又紧张。”

    正大眼等小眼时间,兰陵从里面出来,老远就看见我俩。我递了个眼神过去,朝大门方向努努嘴,给蹲地上发愣的程初交代:“我回去找几样东西准备下,你就在后宅里看候着,有反常赶紧过来喊我。”说罢拔腿就出门牵马而去。

    兰陵就在前面的岔路后等我,没等我下马就问:“怎么样了?听里面说老爷子情况好些了?”

    “睡了,靠酒擦了硬把高烧退下来,”下马拉了兰陵下到路底下找了个树丛遮掩,“也就是暂时而已。”

    “能缓个劲过来也是好的。我看他家里已经将灵障子拆下来了,还以为有老爷子病情有了转机。”兰陵将马栓在树上,“找我出来什么事?”

    “这个伤不能拖,人已经虚的撑不下去,得赶紧清除伤口附近的烂肉,如果再蔓延,估计就该起灵台了。”示意兰陵坐下,“你相信我不?”

    兰陵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信得过,起码大事上你能靠住。”

    “那就好。给你说个事,不管你心里咋想,你要相信我说的是真事,光听,中间不要问,就是问我也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但绝对是事实。”见兰陵点头答应,我才将蛆用来医治外伤的事情陈述一遍,说的不是很详细,因为我本就是通过个半截科教节目才知道个皮毛。

    “还有这种事情?”兰陵有点迷茫,“你的想法是和别人不一样,可能不能成你起码能举个例子出来吧?光凭了空想。也没把人交给你由了蛆啃的道理,我也不敢。”

    “肯定有例子,见过才给你说的,可跟前没有病人能示范啊。”这说话就没时间,再拖几天,啥办法都没了。

    “怎么没例子?现在就有。随我来。”兰陵拉开马缰绳就上了路,翻身上马,“我上面庄子有个护院演练时候被刺伤了小臂。早起见他还发肿出脓,就他了。前后就十来里路,来回快地很。”

    没吭声,鄙视兰陵。一点没有人道主义精神。治疗李老爷子是生死攸关最后一搏,人家护院没生命危险,凭啥就拿人家当了试验品,说地好听是搞医疗创新,其实就是拿活人做试验。管她。反正又不是我家护院,也没啥危险,跟了一路过去就是。

    可怜的人,那护院看起来武艺不底,见公主亲自过问伤势还特意请了有名地医生回来给他疗伤。有点激动,不知道是给兰陵行礼好,还是给我行礼好。

    伤口有溃烂迹象,但两个指甲盖大的溃烂嘛。对这种五大三粗的家伙来说,算不得伤势。兰陵庄子也专门养蛆,给庄户们提供饲料。按我事前说的,不能用成蛆,需要才孵化不久的幼蛆。蛆比一般地昆虫幼虫长快的多,随吃随长,不停的吃,不停的长。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看出来明显长大一截。

    那护院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脸扭过去努力不去看胳膊上长势喜人蛆虫,腿肚子泛着哆嗦,我知道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兰陵扳了脸站一旁看着,我今天就交代到这里了。

    蛆的饭量不是盖地,尤其是救人心切,细细的小肉芽子撒了几十个上去。小半个时辰就将烂肉吃了精光。自己也长大不少,撒时候还看的宽敞。吃完后已经在伤口上挤成一堆四处乱拱,恶心之极。

    已经有几个蛆没了吃食爬到一边找食去了。“好了,”我拿了干净毛笔将伤口上的蛆全扫到地上,露出里面红嫩干净的皮下组织,用手在上面轻轻按了按,吹了几下,“恩,不错,这么快都有结痂地迹象摸着上面干干薄薄一层。”

    护院还没权利摸,兰陵先过来学我的样子试了试,满意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果然是神医,这个方子就当传了本宫吧。”朝护院道:“还不谢谢王医生。”

    护院有点回不过神,看了看伤口,不太相信的样子,“蛆吃肉地时候咋不感觉疼?”

    “人家知道,只吃烂肉,不吃好肉,自然不会疼。”没功夫显摆,给兰陵打了个眼色,叫她赶紧准备。

    “啊!可惜了,”那护卫赶紧俯身将我扫到地上的蛆仔细拣起来捏在手里想还给我的样子,“神医怕训练这些蛆费了不少工夫,扔掉可惜了。”

    “送你了。”我大方的挥挥手,这么大的个子,咋就没长点脑子,怪不得连演练都能受伤。

    “这就有底了,”兰陵撵走白吃护院,“我现在就去找…”忽然笑了笑,“还找什么皇上,就大明大量的过去就成!现在地里农忙多,庄户们难免有小磕碰,带了皮肉伤的好找。哦,不用,你直接就叫他们去监牢里提个有伤的囚犯,一般贼偷身上都有外伤。”

    “你也太……”我看了看兰陵,知道地是治病,不知道的以为是啥变态酷刑,“一会我进去表演,你就站远点别搀和,免得别人起疑心。”

    “起啥疑心,就算咱俩一起也没事。什么时候了,人家只当你是着急救人,谁有心思琢磨……”说着脸上一红,“你现在就去英公府上,让他们多提几个贼偷出来,就叫刚刚那个护院跟了你同去。多找些人验证才有说服力。”

    豁出去了,我带了刚那个二傻子护院再次来了英公府上,径直去后宅找了粱建方和俩医师出来,拉过那护卫的伤处展示,“看,刚刚还留脓留血的肿了老高,这会已经快结痂了。”

    粱建方没等医师过来观察,拉了护院的胳膊仔细打量。“是刺伤,恩,的确是兵刃的伤,刚刚治好的?”

    那护院到不怕生,得意地点点头,“地确,王神医神了!”说着主动将胳膊交给俩医师看,“怎么样?”

    “还有同样伤势的找几个过来。”胖医师估计官阶高。查了伤势后有点迫不及待,“现在就去,”说罢找了李勣地几个儿孙去找病号,还交代着,“有外伤的,越重越好!”

    拉了护院坐在一旁不吭声,我知道他们不相信,反正马上就有范例出来。也不多废话。大约一个时辰时间,俩家伙给送了进来,衣袖和衫子下摆高高编起,露处几条大伤口出来。俩人一伙的贼偷,被主家发现带了人逮住暴打一顿后。才送了官府。这年代贼偷少,好不容易逮一个,没人愿意错过练手的机会,都是放开了打。俗称‘散打’

    俩贼娃子被眼前的阵势吓傻了,不住地哆嗦,不知道这些人想拿他俩干什么。我仔细看了看伤势,指了指,“这个不成,伤都快好了,必须要伤口发炎有死肉的。”另一个倒是比较合适,小腿上伤口的位置和李勣类似。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没有溃烂的那么惊人而已。

    “德昭,给他压住,”怕那人心理承受能力差,控制不了发飚,找人要了个麻布袋子套那人头上,麻布眼大,又在眼睛处勒了条带子才作罢。见那人还扑腾。恐吓道:“听着。不许乱动,给你治病疗伤。敢胡动弹腿就没了!”,不错,效果很好。

    叫了李勣儿孙都过来看着,首先得通过李勣亲人这关才行。小蛆苗已经预备下了,护院一直带着,当了众人的面撒了一小堆上去,眨眼功夫,蛆就在伤口里外会餐了。

    粱建方和程初俩大胆的,蹲一边还不时的拨开伤口看看进度,“四十三条,没错。”粱建方细数了数字,“放了四十三条上去,一会若是少了就危险。”

    我明白他意思,许多人以为蛆爱钻洞,顺了伤口就钻到人身体里面去,所以粱建方还专门数了下数字。而刚刚接受过蛆疗的护院听了这话,脸色也变了,不住地在自己小臂周围检查有没有被蛆打洞的迹象。

    给他抬到屋子里,已经黄昏了,春天里依旧早晚寒冷,影响蛆虫胃口。一堆人挤在暖和的屋子里,俩医师不住的检查伤口的变化,蛆虫逐渐肥大起来,已经有白花花地感觉,除了李勣大儿子外,其他人都扭脸到一边,尽量不看,而试验品也能感觉身上发生了点什么,看不见就更害怕,不停的打哆嗦。

    伤口比较大,直到天黑下来,才折腾干净,烂肉已经消失了,露出里面血红的嫩肉。粱建方亲自将蛆收集起来,摸了摸伤口,细数了一下数量,喜道:“仍旧四十三条,没错。”

    俩医师蹲在地上不停的检查伤口,不时对望了几眼。能看出来,这俩人努力在控制自己地情绪。“这是一般的蛆?”

    “不是,专门饲养训练的!”我没说话,跟我来的那护院插嘴了,得意解释道:“干净蛆,训练有素,只吃烂肉,不吃死肉。”

    “……”

    也许这个解释比较和人心,虽然从那俩医师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对这个说法有异议,但没有发问。毕竟疗效不是骗人的,为了能让大家都接受这个东西,我也就算默认了。

    “还等啥?”粱建方站起身形,朝李勣子孙们道:“都看了效果吧?要是没啥说法的话,就赶紧救人,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