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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五章 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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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一五章 原形毕露

    从小看大,不过是个开始,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预料不到。就算面对这个端倪,都没有能力把这苗头扼杀,一旦形成气候不堪设想啊。

    平时有和人商量的余地,高兴事有颖和二女陪跟前分享,不爽了在她俩面前发发牢骚;自己解决不了的可以找兰陵说说话,能解决的也可以征求下她意见。现在不成,崔家和王家特殊关系是个要害,在这点上我首先要维护的是王家的利益,而不是走兰陵这上层路线商议解决的办法,和谁都不能说。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一路以小丈夫自居,如今也大一回,咱不为了,还为啥?为不动了!学生时候就没给教过如何面对这么棘手的状况。

    就好比大冷天点堆柴火取暖,一开始美了,暖和了;谁知道火苗子风吹了乱溅,火势呼呼的蔓延起来,开始当然四处喊了救火,救来救去才明白这玩意不是一两个人能抑制住,面前熊熊烈焰翻滚,只好逆风而逃了。

    咱逃吧,说的好听是回避,说不好听是没能力面对,撂挑子不干了。

    想这里豁然开朗,没我王子豪地球就不转了,唐王朝就不发展了?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风吹过的沙砾一时迷了别人眼睛而已,等揉两下剔出来就明白也不过如此嘛。

    不敢肯定崔彰此时就产生了这想法,但我相信这人妖一定在家里乐的满床打滚。不是他这几年赚多赚少的问题,而是掌握了种一劳永逸大富大贵的办法,我如某些人所愿,就让他们脑满肠肥下去!

    “又闹,都不明白什么时候变这么小心眼了!”兰陵不耐烦,她现在两件大事。一是明确内府及内府各种业务的发展目标,二是对甘蔗启蒙教育该采取什么样的力度,至于我是不是要辞去银监职位的事倒不上心,还以为我是刻意针对她徇私枉法地行径。

    “这次是真的,我实在有点累了,想歇歇。”

    “好,好,”兰陵哄小孩一般的表情朝我身上戳戳。“这就下令各地钱庄停兑银子,成不?还真给王大人惹急了,妾身给郎君赔个不是!是什么大事,值得这么要挟,先不论对错,就算内府给满世界银子换了手里能有多大危害?你那么些大道理有值得钻研的,也有狗屁不通的,当我一点脑子都不用么?给你个面子不说罢了。”

    “啊?!”质疑我能力可以。可质疑我从繁荣的商品经济社会带来的高深严谨理论就过分了。那可是印在教材上,只对当代精英出售的金科玉律,学过地都说好,还论不到个古人指责。

    “还啊,真当你是神仙了?”这副表情把兰陵逗笑了。案几上抓了个甘蔗的什么零食塞我嘴里,“再张大些能塞个脚进去。”

    味道不错,嚼起来不费牙,又酥又香。再来一个。

    “既然郎君大张旗鼓的跑来问罪,那妾身就费些口舌和您揪扯一番。”兰陵慢悠悠坐直了,先不开腔,架子上费力的给个大樟木箱子抗下来。好家伙,我上前一把没接稳,怕有一百多斤分量,看来往常打架时候兰陵都是让我。

    箱子打开全是一本本精心装订过的册子,薄厚不一。有新有旧。

    “从和郎君相识至今,妾身亲手录了您不少学问。里面也有您的墨宝,文字上不了台面,可难为是个心思,都归类做了装订。”兰陵小心的抱起一摞放置在案几上,轻轻在上面拍拍,像面对甘蔗时候的表情,“这些都是。是妾身这辈子最宝贝地东西。”

    这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指了箱子道:“那些呢?”

    “那里有妾身做的读书笔记,也有底下不相干的人依照您的学问参悟后罗列出的心得。”面对其他地典籍兰陵倒不心疼。箱子一翻都堆了脚下,一本本的拣起来当我面规整一番,自然学科的又重新装回去,留了半人高的经济学科示威般竖在我面前。“郎君每每长话短说,多年来写给妾身地和妾身笔录的也就薄薄一本而已。这些都是我和底下人从您只字片言里摸索出的门道,不论和您本身想述明的道理合不合应,也算大伙用了些心思。”

    “什么意思?”起初是震撼,从没想过兰陵能下这么大功夫在上面,还真的欣慰了片刻。可后面的话就不太中听,什么叫合不合应?难道就本事大的把基本准则都另辟蹊径?虽然兰陵口口声声说是底下人,但皇家指的底下人那可是精英里地精英,得见识见识!

    “看,小心眼毛病又犯了!”兰陵咯咯娇笑,把浓郁的学术氛围弄的极不严肃。

    “既然说正经事,把甘蔗叫来旁听吧,小脑袋在外面晃几回了。”朝门外的机灵小子挥挥手。甘蔗最喜欢听我的课,可以随时发问,可以边吃零嘴边喝饮料,可以装打盹给自己逃学的机会。从不打手心,也不会被罚抄吕氏春秋一百遍,虽然父子俩都不明白吕氏春秋上讲了些什么。

    兰陵得意的一晃脑袋,“不许。今日本宫亲讲,尔等不可造次!”

    “你讲?”世道变了,这么些年老师都当习惯了,头次坐学生位置上听讲,希罕!撇嘴龇牙,不可一世的朝棉墩上一横,伸手拉过点心茶水,哦,对了,脱鞋抠脚!咋恶心咋来。

    若搁了一般讲堂上,我这德行一摆出来肯定会被开革出师门,兰陵不为意一笑,“你是个有本事地,既然要给有本事地授课,也不在乎摔盆子砸碗,哪怕你脱的一丝不挂,该讲地还是要讲。”

    “恩,恩,好修养。”冷嘲热讽间指头朝鼻子下闻闻,不臭。没办法,锦衣玉食的日子身上想臭都难。没气氛。拉了水盆来胡乱涮涮,捏个点心朝嘴里搁,兰陵看的有点哮喘,或者有点反胃?

    压了压胸脯,恶狠狠横我一眼道:“这帐随后算,现在授课!之前先问问你。你肚子里那么些所谓学问,所谓见识,不论怎么来的。在给我等传授时是不是都已经精通了?”

    啊!点心嗓子眼卡住了,没把我呛死,粗葫芦大喘息的憋成红眼,好不容易一杯热茶冲下去,依旧有少许粘在嗓子上发不了声。

    “有问必答,是或不是?”兰陵一点都不担心我地处境,一不援手二不罢休,盯了我追问。

    我有权保持沉默!背上冷冷的。心里凉凉的,小时候在老师面前交不出作业那种感受重新回到身上,我想回家。

    老天开开眼,我就是个流水线上的商品大学生而已!银行里工作岗位是凭借家里关系才解决的,要不就分配工厂下一线了!专业不对口不说。当学子时都接触的皮毛,谁有机会有条件门门精通,别说本科毕业,博士后学位的敢说精通的话?

    说到银行里。学习培训不少,也不乏实践经验,就是给个支行行长干我也不会推辞,可能接触地就这么多了,真正的金融业系统教材不过就是围绕了自身工作那么一小部分,不敢和金融专科出身的正规军比。

    “怎么不吭声?要是嗓子不利索再冲杯茶下去,不过这话你得照实回答。”兰陵不给我任何逃避的机会,“是。或者不是?”

    鼓足勇气几乎是咆哮出来,“不是!”这也是兰陵跟前,放别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抽上去,对她我本能的不会撒谎,也不愿意无耻隐瞒自己文化程度。

    “哦,这就对了。”兰陵像似放下心来,忽然换回笑脸,“这是我第一个疑问。可以说是疑虑吧。还有个问题。你确定你传授的那些个东西正确无误?”好像觉得自己问的太过直接,换了个口气道:“你不总说世间事对、错无常嘛。我其实就是这意思。”

    指了指算学、格物等书籍,“起码自然学科上我保证绝大部分应该是对地。至于钱庄的经营和货币政策的规范之类,这些与时具进的东西我不做担保。”调整下心态,这些话不需要回避。兰陵是个绝世聪明人,瞒她一时瞒不了她一世,若抛开这一千多年的见识不谈,在我所自傲地领域里已经没有多少优势可言了。

    “这就是我喜爱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兰陵欣慰的笑容挂了脸上,“和其他大家不同之处就是不避讳自己的短处,允许别人挑你地错,不象知错不改,指鹿为马不带一丝歉意。其实真正倾心钻研你学问的不是李义府,而是我。他不过是闲极无聊下的无意之举,他的笔记我也细细过目,虽难得也不及我这里透彻。”

    “你人多,有脸和人家比!”郁闷中憋出个气话。

    “这才是优势,也是别人觉得你高深莫测,可我这里就原形毕露的原因。想让别人懂就要自己懂,既然打算在大唐逐步推行这些,我这边稀里糊涂可不行。烧个新瓷弄个琉璃不过是闲暇里的玩闹罢了,”指指山堆般的书籍,“为这些是下了心血,不光是我,甚至圣上都日夜关心。看似只牵扯了钱币只提了钱庄,可越钻的深感触越多,治国之道也不过如此。”

    “我治不了……”

    “知道你治不了才和你说,能治地早砍头了!不许插嘴!”老师就兰陵这模样,声色俱厉的吓唬学生为目的。“你不是治国的材料,我明白,圣上也明白。若让你和刘仁轨或李义府等重臣倒换下位置,那是国之不幸,乱世之始。所以你安心在银监位子上收你的贿赂,崔家安心倒他的钱币,内府钱庄安心换金银,这些对国家都有好处,对国家有好处的时候不妨就大家都自在些。”

    “……”有种想哭的感觉,兰陵知道我收贿赂,当然也明白崔家跨国金融寡头地生财之道,可内府换银子都成了国家之福,实在难以接受。

    “不和你解释太多,”兰陵将面前一堆典籍推过来压住我,“这些我都看过看懂了。建议无所不通地夫君也过目一遍。多提些建议,尽管在每本后面都属上你的大名,以后逐步推行起来也好有个借口。”

    “我可没这么无耻。”从书堆里脱身后不屑地将头上一册扔了老远,“不管你怎么劝,我就是不打算干了!”

    “总有个原因嘛,你先把这些书籍看完再结论。”兰陵只当我放屁,拣出一本丢给我道:“先看这本。别以为这银监能让你干的久了,往后肯定升迁个不得罪人地位位上耀武扬威。还不明白你的想法?不过现在你且委屈着,有狼就有猎手,你毕竟明白其中道理,胆小不敢猎狼也罢,可训养些猎手出来的本事还有吧?”

    “哪我训养李义府?”兰陵给提个醒,终于有个方向了。

    “你俩谁训养谁还说不清,且鬼混着吧,”说的自己也笑了。“瓜子!这么久都没看清局面。你且上且下的自在多年了,顶个兵法家从不领军,顶个学问大家也没几大学馆征召,还由你在农学、织造学里胡闹,身为堂堂云麾将军却从未有朝务缠身。其他将军可没钓鱼耍虫的福气。”

    “那是我为人好,你懂啥?做人的道理和你讲不清,”这点我还是得意的,满京城没比我更无聊地人了。至少现在找不出这样的。

    “恩,可算是找到在我跟前显摆的本事了。”兰陵皱皱鼻子臭道:“大隐于朝么?难得糊涂么?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信不信,推举你入朝的荐举章程这箱子都装不下,以为刘仁轨能一手遮天压住的?没有后面给你撑门面的人,他刘仁轨算什么东西?”

    “谁?啊!”兰陵这话一下清晰了,这是老天给我面子啊!

    “知道就好。比你会做人的多了,稍微有点本事就逃不了劳心的命,大隐于朝地话怕有待商契。”兰陵见我情绪不好。扭头喊甘蔗进来调节下气氛,“昨晚不是算不到一起嘛,趁这时快请教,人走了又该拖一天。”

    “你咋不教?非得问我?”给甘蔗递过来的学前班题目扫一眼,实在无聊。

    “不同,你是师父。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个话你说的太好了。这师父师父的。又是师,又是……”兰陵不好在孩子面前说太透。斜我一眼,拉过甘蔗道:“要用心,要尊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为娘不多说了。以后不许缠了师父要小东西,知道么?”

    甘蔗心有不甘地点点头,“爸爸是什么?”

    “……”和兰陵无语对望,赶紧解释道:“爸爸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简称,突厥话。”

    甘蔗懂了,这孩子最聪明。可九斤对此就没有疑问,爸爸就是我,见了叫爹也叫爸,然后开始问动物园的事,为啥没有去过动物园的孩子要挨打地问题让九斤很是费解。

    “这孩子!打就打了,爹娘生你养你,打你出气是应该的!”颖对孩子挨打后还要问清原委比较反感,认为我教养上有偏差,让孩子变的刁钻。“来,别缠你爹,还处理朝政呢!”

    此后在九斤的嘴里我就成了了不起的大人物,“我爹在处理朝政”总挂在嘴上,听的二娘子的女儿异常羡慕,因为他爹从没有处理过类似事件。这就给上官丫头嘲笑九斤留下个契机,“才没有,是在做鱼钩,王叔叔从没有朝政要处理,我爷爷才是!”

    “爸,你干啥?”

    “处理朝政!”

    “上官姐姐说你在弯鱼钩。”九斤有点委屈,“说他爷爷才有朝政。”

    “别理她,”给九斤抱腿上,“老爸今教你处理朝政的基础,看见这针没有?得放火上烧软了,这么拿镊子一弯,看,朝政就出来了。你试试,烧手不许哭,今替老爸将朝政处理完。”

    上官丫头远远看着我父子交流政要,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爬我肩上看九斤实习,隐隐觉得小丫头在我耳畔叹了口气。

    “你也想学?”回头发现小姑娘脸上有点寂寥的表情,怕是联想自己在家里没九斤这么自在,小模样实在惹人怜惜,“那就过去帮帮他,烧手不许哭。”

    上官丫头点点头,却不动,就爬我肩上看着,“王叔叔总得这么些空闲,家父却总无闲暇之时,可家父明明没有王叔叔的学问和本事,这是为何?”

    “胡说,你咋知道你父亲没本事?说出去人家笑话,你父亲是朝廷重臣,本事不是给你这小丫头看的!”没办法,和这丫头说话很费劲,从小明白的事情太多,鬼的很。

    “不是丫头说,是爷爷说。王叔叔,您可和爷爷一样的官位呢,家父见您要行大礼。”

    “世间没有公平的事。有些人明明本事不济却官居显赫,可真正有本事地却不得重用,王叔叔就是前者,你父亲则是后者,不能用官位来评价一个人能耐,这不对。”

    “可怎么听起来家父才是前者?”

    这丫头,和她老爹有仇?在我个外人跟前不说一句好话。不搭理。

    “王叔叔,您说郑叔叔什么时候能平叛凯旋?丫头想他了。”见我不说话,忽然提起郑弘,不由让人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