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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比较窄的路,因着一面是峡谷一面是湖泊,故而也是唯一的一条通路。两辆马车缓缓行入。
岑寿发现有些不对,便扭头向车内问道,“嫂嫂,这前边数里地都是树木,这个时间已少有行人,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看着安静,却感觉诡异得很,”
袁今夏探出头来,笑道,“不赖不赖,岑寿,想不到你观察如此细致,进益很快,于这江湖之事也已通晓一二了,”
“嫂嫂先莫夸我,我隐隐觉得这里不是很安全,嫂嫂护好昭儿和成儿,我与丐叔打个招呼,我们快速通过,”
“岑寿,你忘记我曾嘱咐你的了?”
岑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嫂嫂,若说有危险,我怎可缩在后面?我定会全力保护嫂嫂和昭儿,成儿,现下还有丐叔,丐叔会保护兄长还有我哥的,嫂嫂尽管放心就是,”
“岑寿,危险只是暂时的,也可能不会发生,你就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 ,你都不能离开昭儿和成儿半步,护好他们,就是你的责任,还有,不到万不得已,莫让昭儿和成儿出来,省得他们看到利刃和血腥的场面,”
岑寿重重点了点头。
“来,岑寿,你到车内陪着昭儿和成儿,我来驾车,”
“你驾车?嫂嫂,这?这?”
“昭儿,成儿,要不要岑寿叔叔陪你们玩一会儿?”
车内立刻传出来两个娃娃的欢叫声,“寿叔叔来,寿叔叔来,”
岑寿只好将鞭子交给袁今夏,犹豫着钻进了车内。
袁今夏坐稳后,回身冲丐叔比划了一下。丐叔点了点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前方有细碎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不知哪里呼拉拉钻出来一群黑衣人,个个蒙面,举刀执剑。
袁今夏轻轻一勒缰绳,马车停住,扭头向车内嘱咐道,“岑寿,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岑寿知道危险终究还是来了,只得应道,“嫂嫂放心,”
袁今夏高声叫道,“前面的朋友,可否让个路?”
黑衣人中缓缓走出一人,想是为首之人,粗声大嗓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袁今夏面上绷着,心里却道,“这群人装也装不出个样子来,如今强盗劫路,哪还这样说话了?况且事先都要踩了盘子,这装腔作势的样子倒真是好笑,”
袁今夏在六扇门多年,也不是一直吃素的,自是有应对之法,脸上立刻堆了笑,“各位好汉,我们一家从此路过,只求平安,我这车上,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弱的弱,光这吃穿用药就不知道哪里生银子去,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孝敬各位好汉,您看我这一弱女子驾车,就晓得我们是何等落魄了,”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袁今夏会如此应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接下去,愣了片刻,方才又问道,“你等要去往何处?”
“好汉,我们要访寻名医,医病,”
“何人生病?”
“是我家相公和小叔,”
“生的什么病?”
“这……若知晓所患何病,就不用四处漂泊寻医了,”袁今夏说完假装擦了擦眼角,心道,“这人莫不是个傻子,怎的问这些?哪有强盗如此多话的?”
此时,有一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向那为首的黑衣人悄悄说了几句话。为首的黑衣人“咳”了几声,似乎在掩饰尴尬,又向袁今夏道,“废话少说,留下钱财,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们这一家人,本就命苦,如今好汉们若硬要留下这为数不多的只够维系我们吃喝的银两,那便取了去罢,”袁今夏边说边向怀里掏去。
那些黑衣人都是一惊,齐齐动了一下,作出了防守的动作。
袁今夏暗笑,心道,“这帮草包,想来已经知晓我曾在六扇门若干年,这是怕我施暗器吗?”
“各位好汉请看,我们一家人就靠着这点子钱银度日,现下小女子为了保住一家老小性命,就孝敬各位好汉了,还请收了去,就放我们过去吧,”
黑衣人相互看了看,那为首之人“哼”了一声,向前走来,身后紧跟着五六个黑衣人,其它黑衣人原地不动。
黑衣人走至跟前,看了看袁今夏,又看了看袁今夏手心里的几两碎银,眼睛又向车内瞄去。
袁今夏怕他们吓到孩子,忙道,“好汉,这辆车内是小儿,不过周岁有余,万望好汉手下留情,莫吓到孩子,”说罢拍了拍门板,里面便传出稚嫩的声音,“娘亲,昭儿困了,”
那黑衣人听见,犹豫了下,止了步,又看向丐叔的车,“那辆车上是谁?”
“赶车的是小女子求来帮忙的亲戚,车内是小女子的相公和小叔,两个病入膏肓之人,”
黑衣人显然不信,看了袁今夏一眼,便向丐叔驾的车走去。
袁今夏赶忙跟上。
那为首的黑衣人猛地推开车门,只见车内直挺挺躺着两个人。黑衣人看了几眼,见两人纹丝不动,想了想,一转身,问道,“你说,这是你相公和小叔?”
“正是,家里遭遇不幸,我相公和小叔身患重疾,无人可医,因此才四处漂泊寻觅良医,”
那黑衣人低头略想了一下,猛地转身,一伸手掐住袁今夏的脖子,猛地按到车板上,蛮横地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两人是装病还是真病?”
袁今夏冷不丁被黑衣人制住,一时呼吸困难,不由得“嗯哼”了一声,斜眼正看见丐叔准备动手,忙向丐叔眨了眨眼。
丐叔收到了信号,却仍旧保持了随时出手进攻的姿势。
黑衣人见车内两人仍旧一动不动,便用力将袁今夏的头按了按,“怎的?疼了?你喊啊?老老实实交出钱财来,”
“好汉,好汉,”袁今夏强忍着疼痛,“不然,你就取了小女子性命罢,反正家门不幸,小女子原也活不下去了,只求好汉放过我的家人,”
那黑衣人见如此动作,车内两人依旧不为所动,想来是真的病入膏肓,动弹不得,不然以陆绎的性子,怎能容忍他人如此侮辱他的夫人?想罢,哈哈大笑,放开了手,“我要你性命有何用?”又冲其他黑衣人道,“撤,” 只一瞬间,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丫头,你没事吧?”
袁今夏晃了晃脑袋,揉了揉脖子,“没事,丐叔,这帮草包,扮个强盗都不像,贼不走空,他们难道不知?这一下子就露了马脚,”
“这群人是谁派来的,你可猜得出?”
“如今朝上分为两派,一派力挺首辅徐柯,一派却极力维护高洪,他们对大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想来是大人手里握有他们的把柄,这些人只能是他们派来的,至于是谁倒不重要,”
丐叔叹道,“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陆绎如今这般模样,还有人惦记着,想必这以前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呀,”
袁今夏看了看陆绎和岑福,“对了,丐叔,我一直想问您,大人和岑福眼下这个状况,他们能否知晓身边发生的事?五官可会有感觉?”
“除了能呼吸之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袁今夏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丫头,你可是担心刚刚的情形被陆绎知晓?”
“丐叔,大人对我如何,您是知晓的,他若是知晓刚才我被黑衣人恁般欺辱,不晓得心里怎生愤怒呢?我现下只求大人平安,这种日子还要熬上一段时日,”
丐叔愤愤骂了一句,“这帮畜生,人都这样了,还不放过?丫头啊,你说,他们还会怎生试探?”
“接下来,他们不会明目张胆了,定会在暗中偷窥,丐叔您功夫了得,定然能够察觉,这就拜托给您了,一旦这些眼睛消失了,也是大人和岑福该醒过来的时候了,”
“好,丫头你放心,他们那点伎俩还逃不过丐叔的眼睛的,”
袁今夏回到车上,向车内听了听,没有动静。轻轻推开车门一看,陆昭和陆成睡着了,岑寿轻轻抚着两个娃娃的后背。
袁今夏笑了笑,心道,“昭儿和成儿是个心宽的孩子,定是岑寿又假扮睡觉的手段,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岑寿钻出来,轻声问道,“嫂嫂,刚刚我怕昭儿和成儿警觉,再哄不住钻出来坏了事,便将他们哄睡了,恰好他们也玩累了,嫂嫂可是受委屈了?等兄长和我哥哥醒来,定给嫂嫂报仇,”
“岑寿,如今我们一家人平安就好,哪有仇可报?你记得,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
岑寿不得不对袁今夏另眼相看,虽然他不喜欢读书,但也曾在母亲教导下读过几年书,自是知晓很多道理,如今听袁今夏讲来,他不由得暗暗佩服,一个女子竟能如此大度。怪不得岑福哥哥临行之前只顾着跟他讲陆绎和袁今夏的故事,在哥哥心中,也定是对他们夫妇二人佩服之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