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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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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白糖不明白,还特意用通俗的语言讲解了这几项算学的意思。白糖可是在前世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听就懂了。

    三斜求积数,是用代数的方法解决三角形的面积。会圆数是利用勾股定理来推算圆形的长度。至于隙积数,是高阶等差级数求和。

    白糖心里的震惊溢于言表,陈文生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可在算学方面竟然已经探索到如此深奥的地步。

    据白糖所知,考秀才都不会考到如此复杂的数学知识,可见他眼下掌握的算学知识,要远在那些秀才之上,而且这些知识都是他自学看书,无师自通掌握到的,也难怪李夫子会如此在意这个学生,他可不就是个旷世奇才么。

    如此天才是不多见,特事特办,白糖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甭管这人算不算是城中家境最差的,都要一力促成他来自家勤工俭学。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给了陈文生一个安抚的眼神,拿起纸笔将陈文生的情况做好登记:“我把你的情况登记好,这几日你等我通知,按规矩是要找一到两位保人,你是李夫子带来的,你的保人就算是李夫子了,有什么事我会直接联系他。”

    登记时,白糖才得知,陈文生今年竟已经是十四岁了,三年前,他来到宝江县,那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在舅父家里常常被舅母偷偷克扣虐待,三餐简陋,以至于身材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小了许多。

    孙彪和巧云在旁也瞧得心酸,巧云个性直,直接走上前来说:“陈小弟,你放心,我们老板一定会帮助你的。”

    孙彪也鼓励他说:“你不必害怕,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好,等你来了就知道了,只是你要辛苦些了,一边做工一边念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城里那些读书人多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早到晚只有念书一件事儿,旁的杂务家里人是不会让他们做,所以他们念书的时间十分充沛,即使有这样多的时间,那些努力的学子们还会在晚上挑灯夜读,挤出更多的时间,想要用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换来一纸功名。

    陈文生惶恐,没想到这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十分随和,和他来前想象的不一样,他们没有高高在上的。

    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不怕吃苦受累,做活我会认真做,夜里点灯苦读,就是会浪费蜡烛……”说着,垂下眼睛。

    白糖看着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些年在舅母家没少遭嫌弃。摇头笑笑说:“放心,蜡烛我们会全力供应,你需要用多少,我们都会供应到。”

    倒是李夫子,听了这话,却摆了摆手笑着说:“挑灯夜读,那是对寻常资质的学子来说的,陈文生实在太聪慧了,我从未见过比他聪慧之人,他完全不需要像别人那样用额外的时间苦读,他每日念两个时辰的书,就顶得上别人念七八个时辰了。”

    这话就有些过于夸张了,孙彪和巧云听的都是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文生。

    以白糖对李夫子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既然他这样说,可见陈文生确实聪颖。这大概就是天才的过人之处。

    想到这儿,她眼中一动,忽然转头看陈文生:“你可会看账本?”

    “能看懂一些。”陈文生保守地说道,不敢托大。家中做酒坊生意,他自小就耳濡目染,时常去爹爹书房里翻那些账本,一边打着算盘核对,他觉得十分有趣,乐此不疲。

    待到七八岁时,就能从账本里找出细微的错漏了,再大一些,他就总是缠着账房先生教他核对收入支出与结余。

    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核账,每当从细微的错漏处找到一文哪怕一厘儿的错漏时,都会觉得无比满足。随着他再大一些,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变得简单,他不再感兴趣,才渐渐很少去账房那里。

    “怎么?可是你不相信他的天赋?”李夫子疑惑地问。

    “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白糖忙否认。又笑眯眯地说:“我是听说了陈文生的本事,觉得让他在我这里跑堂打杂委实有些屈才,他若是会些别的本领,我可以安排他去做其他事情。”

    李夫子松了一口气,寻思白糖这话,陈文生受资助就是板上钉钉了,他面上不由得振奋起来。

    赶忙叮咛自己的学生:“文生,你以后来了这里一定要懂事一些,勤快做事,敦厚做人,切不可辜负白老板的一番善举。”

    陈文生一双乌黑的眼睛灼灼发亮,重重点了点头。他鼓起勇气看向白糖,抿唇自荐说:“白老板,我可以试试记账对账。”

    李夫子严谨,听了这话就微微皱眉,沉吟道:“不成不成,账务乃是重中之重,你一个半大孩子,从来没做过这些,怕是难当大任,你若真想帮白老板做账,我先送你去和漱玉斋的黄账房那里学些日子,你多多请教他,待学成一些再说。”

    陈文生听了,什么也没解释,恭恭敬敬地应了。

    白糖对这孩子就更是满意了,明明有本事,却没有恃才傲物的张狂劲儿,谦虚而又温顺。是个好苗子,多帮他一把也无妨。

    她赶忙说:“这些事儿不急,倒是你娘亲的病,迫在眉睫。”

    陈文生脸色肉眼可见的泛白,嘴角噙着一片苦涩,想说什么,却到底是没张口。

    李夫子长长地叹出口气:“这孩子内秀,还是我来说吧,其实他娘从年初就有病症,郎中诊断是肝气郁结,脾胃失和,她常常呕吐,一直服药,时好时坏,就在半个月前,她突然腹部高高隆起,面色蜡黄,整日茶饭不思,昏昏沉沉,十二时辰里有十个时辰都在昏睡当中……”

    白糖默默听着李夫子的话,分析陈文生的娘很可能得了后世称为肝腹水的一种病,已经到了昏迷的地步,恐怕时日无多了,而中医恰恰对这种病束手无策,说是绝症也不为过。

    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直接递到陈文生面前,体恤地说:“这些钱拿回去给你娘添些厚被褥和家用,我明日得了空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