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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阴沉沉的天,仿佛随时都能塌下来,肆虐的狂风,刮得伞都快翻了。
包谷伸手压了压伞,他买的是小伞。
这伞花样好看,质量却不怎么好。
郭霖白了他一眼,望着远处划破天空的闪电,冷淡道:“你怎么不说,有人在发誓?”
“有可能是渣男在发誓。”包谷觉得有道理,目光悠悠地转向他,兴味十足,“郭霖,发个誓?”
“我靠,你找死?”郭霖低咒一声,猛地拍了下他的雨伞。
附在伞上的雨水,随着他这一拍,哗啦哗啦地往下流。
猝不及防地包谷,很快变成了扔进水里的玉米,焉焉地看起来可怜极了。
站在包谷身旁,受到殃及的夏铭,此刻脸更黑了。
他往后退两步,毫不客气地给了两人的屁股一脚,烦躁地催促,“走快点,我不想再发烧了。”
“那你想发骚?”
郭霖早有预料,快步往前跑,回头鬼使神差地接了话。
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在夏铭那阴森的目光注视下,郭霖不敢多待,歉都来不及道了,脚底溜油,跑得飞快。
包谷没躲,结实地挨了一脚,不在意地拂去不存在的灰,想笑却又不敢笑,憋得可难受了。
他用伞挡住脸,抬手遮住嘴,裂开嘴巴,哈了口气。
“郭霖,发个誓!说你不是渣男。”
再次听到雷鸣,包谷实在忍不住想笑,怕自己笑出声,火上浇油,赶紧转移注意力,发泄似的高声喊道。
“滚。”
郭霖回首骂了声,疾速朝教学楼跑去。
渣个屁,他才不渣!
死包谷,就是嫉妒他的长得比他帅,异性缘比他好。
呵,男人。
轰隆隆……
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半边天。
巨粗的闪电落下,刚好劈在郭霖路过的梧桐树上,火花四溅,强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魁梧的梧桐树,瞬息劈成两半,轰然倒塌,不巧砸中了下方停放的几辆车。
可以说这道闪电,恰好与郭霖擦肩而过。
包谷脸色煞白如纸,漆黑的瞳孔,不断放大,着急地呼喊:“郭霖,你怎么样了?有事没?”
谁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成了真。
“郭霖?”饶是淡定如夏铭,见到这惊险一幕,也不由地变了脸色。
这惊天动地的巨响,吸引了全校注意力。
许多学生离开座位,走到窗边探头,观察楼下发生了什么事。
早在雷声响起时,班上的人就静不下心学习了。
有好奇的,有害怕的,还有无感的。
好奇的人,心里像有猫在挠,注意力全在室外;害怕的人,捂着耳朵,背书背得很大声,似要用洪亮的朗读声,盖过这声势浩大的雷声;无感的人,则做着原来的事情,面色如常毫无情绪波动,跟没听见似的。
这么大的动静,即使之前不在意的人,也免不了有几分好奇,分散了注意力。
本就心如乱麻的学生们,这时哪里还坐得住?
目睹闪电劈开大树的学生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教室很快如同闹市。
坐班的老师们,压制不住躁动的学生,在讲台上不停地用竹棍敲着黑板,喊了许久,让他们安静回座位,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在听到有人说外面大树倒了,某某老师的车也完了,所有人都忍不住上前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全校哗然,教室窗边、走廊上挤满了人。
老师们管不住他们,只好随他们了。
老师也挺好奇的,不过她为人师,不好过去挤,只好竖着耳朵,偷听学生讨论。
“喂喂喂……”校长试了音后开始说话,严肃的声音,传遍了学校每个角落:“操场上的人尽快进屋,远离树木和空旷场地,避免被雷击中。请各班老师,管好班级纪律,不要让学生随处乱走。各位同学,请不要探头出窗,也不要伸手接雨……”
重复了两遍,声音便消失了。
没得到回应,兴许是风雨太大了,盖过了他们的呼喊声。
夏铭没再浪费口舌,拽着已经吓傻的包谷,绕着树走。
他锐利的目光,一寸寸的扫去,并未在树中发现郭霖的身影,知道他没事,心下稍安,加快了脚步,“他没事,咱们先进屋。”
在外面太危险了,长得高的他,特别危险。
雷电喜欢劈高处,因为非常近啊。
包谷吓得六神无主,脑海一片空白,麻木地点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不管是不是因为他的玩笑,发生这种事情,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包谷神色恍惚,一想到郭霖真出了意外,滔天的悔意几乎快把他吞没。
玩笑归玩笑,一旦牵扯上生命问题,就不是玩笑了。
夏铭拖着他跑,只想着尽快进屋,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
这棵树有50多年的历史了,比他和包谷的年龄加起来还大,枝干奇粗,遒劲有力,若不是倒霉被雷劈了,再屹立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成问题。
郭霖亲眼目睹,闪电劈在自己身边,当时魂都快吓没了。
好在,强大的求生欲,让他定下心来,拼命地往屋里跑。
再茂盛的树木,在天灾前倾倒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更遑论渺小的人呢?
如若他那时优哉游哉地走,闪电劈在他身上,他这会儿估计已经成为一具熟透,且散发着肉香的焦尸了。
郭霖回过身,望着那倒在地上的粗壮树干,神色复杂,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的后福一定不浅,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惨遭天降横祸时,所产生的心理阴影?
郭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立即关机,严重怀疑是这玩意儿害他。
这天说变脸就变脸,比女孩还翻脸无情,太不把人当人了。
郭霖担忧地看向室外,他进来得早,现在没事。
可夏铭他们还在外面,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万一他们去找他时,被雷劈了怎么办?
郭霖焦急地在门口踱步,正准备出去找人时,有人拉住了他。
男老师出声道:“别出去了,外面雨太大,感冒了就不好了。”
“老师,我朋友还在外面,我怕他们担心我,在那树附近找我。”郭霖忧心忡忡,冷静不下来,外边两个是他好友,他没法坐视不理。
男老师看他全身湿透,视线落在他的拖鞋上,下意识地蹙眉。
不过这时候,不是算账的时候,男老师把外套递给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你先去厕所,把湿衣服换了。”
郭霖看着这颜色特异的衣服,神色晦暗,委婉地拒绝:“我柜里有衣服。”
男老师微楞,收回手,穿上衣服,见他迟迟不走,兴许是为了他的朋友,对他说道:“我会去找你朋友的,不用担心,你先上去换衣服吧?等我找到了,就告诉他们你的去向。”
外面雷声轰鸣,不时划过一道闪电。
老师的衣服是干的,出去绝对会淋湿。郭霖觉得没必要,刚想拒绝,便看到有人进来了。
“铭哥!”郭霖激动地招手,迎上去。
看到他俩没事,郭霖松了一口气。
学校绿化做的很好,疲乏时看提神醒脑,但雷雨天就不太美丽了!
夏铭仔细地打量他,见他安然无恙,绷紧地神经逐渐放松,不觉露出个笑来。
还好大家都没事……
包谷看到郭霖后,原本黯淡地眸子,逐渐有了光彩,猛地冲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你没事就好,哈(吓)死我了。”
“心都快跳出来了!”
包谷拍了拍他的背,笑得像个二傻子。
尽管郭霖觉得两个男人,黏黏糊糊的有点恶心,这次却没嫌弃地推开他,反而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说实话,他也被吓得不轻。
和死亡擦肩而过,这种新奇体验,正常人一辈子也体验不到几次。
爱作死的人除外,郭霖以前认为在朋友圈发:“愿所有担惊受怕,都是虚惊一场,所遇天灾人祸,都能劫后余生”的人都是矫情、无病呻吟。
但是他经历过后,就为自己当初的无知,感到羞愧难当。
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没法感受别人的痛苦,更没资格高高在上的点评他人。
夏铭看着两人摒前嫌,抱着取暖,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逼着你们俩来送伞的。”
郭霖抿唇笑了下,说不气,那是假的。
但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计较这么多,除了烦、影响他们感情外,他能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所以他因为这个去埋怨夏铭,对他心生怨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夏铭一直让他们走快点,是他们自己在路上打打闹闹,耽搁了时间,怪他未免太不讲理了。
“没事。”郭霖推开浑身湿透的包谷,皱眉说:“你还要抱多久?你很热,知道不?”
这番话一出,什么气氛都没了,郭霖是个当之无愧的尬场boy。
包谷在外面担心郭霖时,心想:郭霖要是活着,他以后再也不跟郭霖斗嘴,不跟他计较了。
但是两人相聚还不到十分钟,包谷就改变主意了,刚才那道闪电,怎么就没劈了他呢?
瞧瞧他这张嘴,比铭哥还不讨喜。
他真是见鬼了,才这么后悔,这么害怕。
祸害遗千年,天都不收他,他真是白担心了,浪费感情。
包谷这会儿依旧很难受,却不是为了郭霖,而是为自己死去的脑细胞,伤心、难过了。
夏铭抹掉脸上的雨水,低头拨弄头发,水花四溅,出声打破了怪异又尴尬的气氛,“我们先去换衣服,换了再去给他们送伞。”
他长相不俗,淋了雨即便全身湿透,衣服紧贴着他精瘦的身躯,也没有一丝令人反感的邋遢,反而有种美人出浴后的极致诱惑。
“好。”他们身上都在滴水,穿久了容易生病。
郭霖没意见,脚下一滩水,全是从他身上流下去的。
湿了的衣服,穿着很不舒服,要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他早就上去换衣服了。
包谷就更没意见了,他脑袋没病,干嘛要穿湿衣服?拧干衣服上的水,心里好受了些。
“别拧地上,等会放学,其他同学下来容易滑倒。”在旁边,看了一出团聚戏码,存在感却极低的男老师,突然出声阻止。
看他们三都穿的拖鞋,男老师心下了然,他们都是逃了晚自习的。
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回来了,既然回来了,一顿批评和检讨肯定少不了。
包谷和夏铭听到他的声音,意外地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大厅里还有个大活人。
看着他身上与植物融为一体的衣服,两人顿时明白,自己没注意到他的原因了。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好,穿绿衣服?
他们想的全是郭霖,见到他后高兴极了,哪里还分得出神,去留意其他人?
男老师看到他们那表情,什么都明白了,好气又好笑。
他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都能被忽视,他有这么不起眼?
男老师摸了摸脸,他长得不帅吗?他上学那会儿,还是有人追的。
看到对面清一色的帅哥,他忽然觉得有点扎心,跟他们比,他好像是不怎么帅。
害。
他风趣又幽默,长得比他们差点,但渊博的学识,是现在的他们不能比的。
男老师这般安慰自己,心情很快就平复了。
就在男老师伤风悲秋时,楼梯那又下来了几个老师,其中一个便是夏铭他们的老熟人——闫桓。
三人在发现他的那一刻,便不约而同地背过身,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不语。
沉默不足一秒,包谷先破了功,着急地问:“铭哥?阎王问我们为啥子在这时,我们啷个说?”
郭霖从不安乱动的脚趾上,抽回视线,望向他,眼底满是希冀。
夏铭无奈地摊手,他们三人穿的都是拖鞋,这是逃课铁证,无法辩驳。
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错的,感觉今天有点衰啊。
难道他水逆期来了?
饶是他巧舌如簧,也没法继续睁眼说瞎话呀。
闫桓下来就看到了他们三,哪里是他们背过身,就能当没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