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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森院长,”李凉颔首致意。
眼前的老人精神矍铄,神情温和,脸上自带笑意,眼眸中透着一股天生的随性,与李成树之流截然不同。
相由心生,老人有一种气场,让人莫名心生亲近。
眨了眨眼睛,锡森纳闷道:“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嗯?”李凉愣了。
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在灵理世界初见李小孩时,小姑娘也说过同样的话。
“嗯……”锡森挠了挠头,“想不起来了,咱们之前见过吗?”
李凉不动神色道:“没有。”
眼下还没完全摸清这位院长的来意,身份的事情不好贸然追问。
“噢,”锡森也没放在心上,走到舰长座椅边,拍了拍扶手感叹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这种潜艇。”
李凉和该隐对视一眼,轻声道:“您知道扞卫者号的来历?”
“嗯,这样的潜艇一共有三艘,最早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等希安建立上城区和天幕,这三艘潜艇归软银管理,据说没多久就全部报废了,没想到还有一艘藏在这里,”锡森一副缅怀之色。
“三艘……全都是避难所?”
“对,”锡森点头,“核战期间,全靠这种巨型潜艇,希安才能保留科技火种,重启文明,当年潜艇上还有普特南的实验室。”
从锡森的神情中,李凉意识到很可能上城区的人并不认为是希安制造了核战。
“对了,说正事,”锡森一拍脑门,转身匆匆道,“我刚才醒来和那个叫K的聊了下,你们现在已经知道‘新世界’的事情了对吧?”
“嗯。”
“啊,是这样的,我呢,曾经研究了…不对不对,不能从这讲…呃…最早呢……也不对……”显然整件事过于复杂,锡森不知该从哪儿讲起。
“这样吧,我问您答,”李凉笑了笑,“我们到下面坐着说。”
“好嘞。”
三人来到指挥台下方的工位分别坐定。
李凉想了想问道:“元震是您制造的?”
“对对,”锡森顺着问题讲述起来,“近几年仿生技术到了瓶颈期,2875年图灵表单已经没办法准确定义仿生人的智能等级,再一味地提升中枢核心的性能意义不大,所以新澳分院和德纳里分院同时开始研究意识传输,希望拓展仿生人技术的应用前景。
嗯……德纳里分院本来就专攻生物技术,很快他们就进行了临床实验,可是,无论数据模型多精准,一旦导入仿生人的核心,神经网络就会过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该隐轻声道:“脑袋会炸?”
“啊?啊,对,如果不能及时停机,确实有可能会爆炸,”锡森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也想起了很多失败的案例。
李凉记得,四天前第一次和该隐通话时,巴伦丁提到了这种情况,将人的意识导入仿生人的中枢核心,仿生人的脑袋就会爆炸。
原来是过载。
注意到锡森博士还在走神,李凉轻咳了一声:“然后呢?”
“噢噢,然后……我说到哪儿了?”
“过载。”
“对,过载,当时所有人都很惊讶。
说起来人的大脑不复杂,意识来自于神经元之间连接的形成和协同,多系统信息处理,电化学全局整合,这种模型被无数次应用在仿生人的核心中。
但现实是,不管怎么修正数据,提高神经网络的运算能力,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发现,当模型加载完成,系统启动几秒后,神经网络中出现海量的数据冗余,并且以指数级增长,直到整个系统崩溃。
经过多次实验,我们发现,生物脑中的小胶质细胞提供的遗忘机制很难被运算完全代替,潜意识的扩张只要存在,意识传输注定会失败。
接下来,德纳里分院开始研究一种替代性融合方案,生物脑和模拟神经元结构并存,逐步转移。”
说到这里,锡森流露出一丝愧疚,“但我还是觉得大脑结构的数据模型没有问题,我研究了一辈子仿生人,在我看来,生物脑和中枢神经核心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研发了一种T型稳定剂,能极大抑制潜意识产生,结果……只是稍微推迟了系统崩溃的时间。
那段时间,我找了很多濒死的志愿者,做了大量的实验,后来发现,个人经历越简单,性格越偏执,意识重启产生的数据冗余越少。
为了证明这个结论普遍适用,我开始寻找那些性格执拗的人,定期采集他们的大脑数据,当然,是以体检之类的借口,可是,有一天……”
李凉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禁感慨,科学何尝不是一种偏执。
锡森叹了口气:“有一天,我观察的样本里,一个叫元震的人发生了事故,被紧急送到了新澳分院,那时在人工供血供氧的情况下,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死亡,而且卓斯边际业务部的副总裁亲自来了院里,求我务必救活元震。
所以,我进行了一次最大胆的意识传输实验。
在那场实验里,我使用了大量的T型稳定剂,加载了一个还没开发完全的遗忘程序,并且将一条固定神经元协同放进了他的核心中,相当于在他的意识里放进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
后来,实验竟然……成功了。”
锡森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他低沉道:“但是,经过一系列恢复测试,我们发现,元震变得极度偏执,记忆混乱,而且一直处于痛苦和煎熬中,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为什么会这样?”李凉问道。
锡森沉默许久,慢慢说道:“可能因为潜意识的不完整,遗忘机制的随机性和那条非自然产生的念头,他的自我意识在不停地自我否定和重构。”
此刻,普特南实验室新澳分院的院长锡森博士,满脸自责,带着发自肺腑悔意,低下头,喃喃道:“是我害了元震。”
李凉伸手,轻轻捏了捏老人的肩膀。
这时,该隐出声问道:“您放进去的那个念头是什么?”
锡森怔怔说道:“不顾一切地追求梦想。”
“嗯?”
李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