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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孩子中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蹲在我床边,其余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子趴在床沿上,似乎有点不耐烦地看着我。
小屁孩,就没有人叫你们不要随便打扰别人睡觉吗?不对,这是我卧室啊,怎么会有人进来?我一下子清醒了,揉了揉眼睛,四个小孩子还在,其中一个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回过头来说:“醒了?她是在看着我们吗?”其中一个女孩附和道:“是在看着我们吗?”之前说话的男孩又说:“好像生气了。”说话的女孩又说:“好像是生气了,你看,嘴角抿着,眉毛皱着,哎呀,起来了!”另外没说话的男孩和女孩互相看了一眼,一人拖着一个就穿墙消失了。
我走到墙跟前,用手摸了摸墙壁,冰凉的墙壁瞬间叫醒了我因为深度睡眠略显迟钝的神经。我拍了拍脸,转身回到床上,眨了眨眼睛,培养一下睡意,拉上被子,准备睡觉。刚刚有了点睡意,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好像又睡觉了。”“不是被吓晕过去了吗?”“要不叫一声试试?”“晕过去了要扇耳光比较好用。”我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四颗脑袋在我上方悬浮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还有一只手高高地扬着。
“啊——”本能反应,真的。
然后陈雪阿姨就冲进来了,打开我房间的灯,扑到我床边,握着我的肩膀使劲儿摇我。我的视线从天花板聚焦到了陈雪的脸上,然后环视四周,那四个熊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安安静静地抱膝坐在床的另一侧,像是幼儿园排排坐分果果一样,脸上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望着我,好像是在质问我瞎叫唤什么。陈雪把我的脸扳过去,正对着她,一脸担心:“莱莱,莱莱,看着我。”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陈雪怀孕了,刚刚那么着急地冲过来……唉,都怪我,大惊小怪,不过她好像看不到旁边的四个人。我赶紧握着她的手,歉疚地说:“雪阿姨,你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大惊小怪。”陈雪看我恢复了正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我陪你睡啊?”说着就要掀我的被子。
这怎么行?旁边还有四个来路不明的熊孩子!我一急一把按住被子说:“雪阿姨,我没事,刚刚脚抽筋了,害你担心了,你怀着弟弟呢,我怕挤着你。”
陈雪看了一眼肚子,急忙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拍着胸口说:“哎呀,宝宝啊,吓着你了吧,刚刚跟妈妈一起保护姐姐,你做得很好。”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幸好七个月多了。明天给你炖骨头汤,好好补钙。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帮我掖了掖被角,熄灯回房了。
我微微笑着,直到陈雪退出房间,然后目含杀气,扫向刚刚四个孩子呆的地方,只有陈冰送我的白色大熊。
“我们在这里。”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我一怒,循着声音望过去,四个孩子一个坐在我的书桌上,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趴在小夜灯旁边,还有一个揣着手站在床头。
“你们又是谁啊?”我压了压半夜被吵醒和无缘无故害得陈雪担心的愤怒。
床头的小子看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难道是?无常?!那小子就是无声无息地出现,然后一开始别人都看不见他,后来别人又能看到他了,也许在我能看到他之前,他就已经在我身边很久了。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怒气又烧了起来,哼,居然派了小鬼监视我。
“我知道你们是谁,真是阴魂不散,我又没偷你们的也没抢你们的,也不知道你们什么秘密,真是白费力气,回去跟那家伙说,就是养个杀手也得告诉他杀谁,他想干什么直接说就好了,用不着叫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监视我。”又不能大声,怕吵着陈雪,只好压着嗓子。
四个小孩子果然被我吓着了,呆呆地看着我,不过脸上都是一副“谁想监视你”的表情。床头的小子打了个哈欠,表示已经跟我玩累了,把手伸进了怀里,拿出一个闪着幽幽蓝光的葫芦,嫌恶的递给我。
这是什么情况?突然出现不明身份且不是很友善的人,除了会发光不知道有什么用还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葫芦,不友善的人把不知为何物的葫芦交给了我。这怎么想都不是好事啊。
床头小子见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手里的葫芦,闷闷地说:“接着。”
我看了他一眼,快速地思考了一下,这不像是无常的作风,要给我东西,肯定直接就给了,而且过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无常有这些个小跟班,难道他们不是无常的人?如果不是无常给的,那我就更没必要收下,而且无常说是最后一次了,如果真的是最后一次转灵,岂不是说明我很容易就挂掉了吗?不行,惜命一些好。
“我不要。”我坐起来抱着膝盖。
“这是礼物。”桌子上的小男孩说,“别人送的礼物你要收下。”
“就是就是。”椅子上的小女孩说,“别人送的礼物不能拒绝。”
我白了他俩一眼,“我又不认识你们,无功不受禄,不要。”
床头小子又把手往我面前伸了伸,说:“你得拿着。”
我用自认为最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说:“不要。”
“你要留着的。”趴在小夜灯上的女孩从墙上爬下来,坐在我对面说:“不留也得留。”
我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凌晨两点二十五。我喜欢小孩子,但是凌晨两点多还不睡觉的小孩子就没那么可爱了。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床上跳到地上。四个孩子也瞬间在我对面站成一排。
“我不要来路不明的东西,而且大半夜的不要随便跑到别人家里,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吗?”我使劲儿抿着嘴角,皱着眉头。
拿着葫芦的小男孩应该是刚刚站在床头的男孩,把手伸得长长的,意思是不拿着他们就不走。
我又看了一眼闹钟,凌晨两点二十七。我真的好困。
而且抿着嘴角皱着眉头真的好累。我们对视了一会儿,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几个孩子却显得很精神,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露出清冷的夜色,青黑色的天空说:“快回去睡觉。”
我的脑袋点了一下,又一下,不行了。于是我转身爬上床,睡着了。
次日,杜让要准备考试,去图书馆了。无常周一酒吧休息,就过来看我。我顶着俩熊猫眼双眼失焦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草地。陈雪以为我是因为昨夜脚抽筋没睡好,所以没精神。我确实没睡好,不过不是因为脚抽筋。
无常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道:“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他,说:“我看到别的无常了……”
无常一脸疑惑,等着我说下去。
“昨天晚上,有四个小孩子,是两对双胞胎,陈雪看不见他们,大半夜地在我屋里聊天,还非要给我什么东西,用葫芦装着。”委屈死我了。
“哦。”无常说,“你要了?”
“当然没有!”重点不在这里好吧,“他们非要给我,我非常坚决地说不要,不过后来睡着了,醒来身边也没有,应该是看我不要,带走了吧。”
“嗯,今天他们应该还会回来。”无常抬眼看了我一眼,又道:“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认识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我一下子直起腰来,背部吃痛,真是受够了无常这么神神秘秘的了。
无常赶紧来扶我,抿着嘴说:“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我等陈雪睡着了,就打开窗户放无常进来,他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说:“你先睡吧,等下他们来了我叫你。”我虽然很想看那几个小屁孩怎么出现在我房间的,可是昨天实在是没睡好,太困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哗啦一声,我一下子清醒了,朝声音望去,看见无常正抱着一摞书瞪大着眼睛望着我,原来是他在上层书架拿书的时候不小心带下来其他的书,小屁孩们应该还没来。无常眨着眼睛看着我,我揉了揉脑袋,转身又睡过去了。
没过多久,又听见有人说话。我迷迷糊糊地叫了声:“无常。”然后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我睁开眼,无常说:“来了。”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转过头,看见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子,一身青色长衫,腕上搀着金线,清秀模样,气质儒雅,目光炯炯透着睿智,随意地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昨天的那个葫芦,葫芦依然发着幽幽的蓝光。只有那个男孩子,昨天的四个小孩子都不在。无常帮我把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说:“醒了吗?”
我点点头,看着那个男孩子说:“那四个小孩呢?”
男孩子笑了笑说:“昨天没完成任务,不敢进来呢。”
我朝窗户望过去,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四颗小脑袋正朝屋里探着。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泛着光。我不禁失笑:“让他们进来吧,外面挺冷的。”
我披上一件外套,四个小孩赌气地坐在地上,气呼呼地抱着胳膊不看我。不过看起来这个大一点的男孩子才是头,问他才能问出东西。于是我露出最和善的、最甜美的笑脸,看着男孩子道:“为什么给我葫芦啊?”
男孩子拿着葫芦的手一顿,抬头道:“谁要给你葫芦?”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结结巴巴地说:“昨天……不是你那四个小孩,他们……他们非要给我这个的。”我用手指着葫芦。
“给你的是葫芦里的东西,不是葫芦。”男孩子解释道。
真是不光彩,被个小孩子耍了。“好吧,为什么给我葫芦里的东西?”我问道。
男孩子撇着嘴角,玩味儿似的故意吊我的胃口。难道是为这四个小鬼出气的吗?哼,现在是你们求着我收下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又不是我急着要,这个态度真是让人看着火大。我抱着胳膊,索性也不理他了。
无常啪的朝男孩扔了一本书过去:“砚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男孩子轻轻松松闪开了,皱着眉头说:“说就说嘛,动什么手?现在不是我不给,是人家不要。”
无常瞪了他一眼,道:“这是给别人东西的态度吗?”
砚池无奈地摊开手:“昨天悲欢离合给她,她都不要,你得告诉她为什么非要这个不可,要不然给了也白给,东西到她手里也没用。”
无常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收着。”
我一愣,随后赌气地说:“不要。”
无常看着我,眼睛里又是满满的忧郁。我有一瞬间的松懈,但是想着这可能是我最接近真相的一次了,看来我接受这个东西对无常很重要,既然如此,很有可能逼无常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
无常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又说:“这是为你好,这是徐莱的记忆。如果你不接受它,等徐莱的记忆全部回到杜让、徐启明他们那里,你就会消失了。”
我有些吃惊,怪不得无常总让我试着召唤徐莱的记忆,怪不得无常说要等徐莱的记忆全部回来,看来徐莱的记忆是关键。
砚池把葫芦递给我,说:“就知道我给你解释你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我定定的看着他,然后接过葫芦,精致的雕花在手指上的触感异常清晰,触手生凉的瓶壁透着纯净的蓝光。我疑惑地看着无常。无常却看着砚池。砚池点了点头,无常说:“打开。”
葫芦里的东西突然像是活过来了,拼命地从葫芦里往外挤,葫芦底部露出了清澈透明地瓶子原来的样子。蓝光从瓶子里挤出来像是一团蓝色的雾气漂浮在我眼前,似乎是有些害怕无常,总是向我这边靠近,但是又与我保持着距离。
砚池叹了一口气,道:“记忆是很有灵气的,你要接受它,它才会亲近你,你要是不喜欢它,它能感觉得到。”
我咬着嘴唇,我确实不想被徐莱的记忆占据大脑,徐莱的记忆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虽然我很有信心这些记忆不会冲淡我对无常的记忆,但是带着徐莱对这个世界的记忆的话,我很可能会做出只有徐莱才会做出的事情。以前转灵的时候就发生过,因为宿主常年的生活习惯,我受不住主人记忆里吸食那些粉末时快感的诱惑,将自己推入深渊的事情。
无常看我犹豫不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拍了拍我的头,说:“这是救你的唯一方法,我们会经历很多事情,但不是每段记忆都会对我们产生影响,你要相信自己。”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突然大片大片的记忆涌了进来: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和妈妈有说有笑,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醉醺醺的男人,衣衫不整的陈雪,刺进妈妈身体的刀子,憔悴的爸爸。想办法逗自己开心的陈冰,鼓励自己勇敢追求幸福的陈冰,还有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杜让的吻。
好累,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我汗水涔涔地倒了下去,无常担心地将我放回枕头上,向砚池点了点头,砚池朝那四个小鬼挥了挥手,几个人穿进墙壁,消失了。
无常拉着我的手,喃喃道:“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不用想这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