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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握着手机,眼睛红红地坐在客厅,徐启明在旁边打着电话,大概是在确认飞机搜寻的事情。我快步走到陈雪旁边,陈雪冲我伸出手,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我赶紧坐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右手不停地搓着她的胳膊。徐启明说:辛苦再确认一下名单,陈冰和程林,请问这两位在飞机上吗?哦哦,耳东陈,冰雪聪明的冰,路程的程,树林的林……什么?您确定吗?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命关天的事情,当然要问清楚啊……好的,谢谢您。
徐启明挂掉电话,看着陈雪说:“陈冰不在飞机上,飞机上的是程林。”
我想起了那个毛绒绒的棕色脑袋,后来总是被陈冰梳理的整整齐齐的,那个笑容可以融化整个南极冰川的脸。陈雪手里的手机掉到了地板上,然后又快速捡了起来:“那怎么办打不通冰冰电话呢?他知道了一个人肯定承受不了啊。”徐启明半跪在陈雪面前,捧着她的脸说:“相信我,我会找到他的,程林也会没事的!”
我飞快地浏览着航班相关信息,飞机还是处于失联状态,陈冰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如果陈冰不在飞机上,那他一定也知道了飞机失联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联系不到他呢?微信、微博都留信息了,我反复查看对话框,一直没有回复。
陈雪在徐启明怀里不知所措,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陈冰的电话,徐启明一边安抚陈雪,一边和航班工作人员联系以获取最新消息。我有些烦躁地来回翻着几个社交软件,希望在任何一个上面能够看到飞机相关信息或者陈冰回复我的留言,百虫在旁边碰了碰我的胳膊,在我耳边轻声说:没事,两个人都没事。我惊讶地看着百虫,随后又想到捕灵人和世间万事万物关联,可是我感受不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正准备问百虫怎么知道他们都没事的,陈雪突然胎动的厉害,她哭着说说宝宝和妈妈一体,可以感受到妈妈在难过,和妈妈一起担心舅舅。徐启明趁机安慰道:“那赶紧别哭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冰冰和程林这边我看着,有消息通知你。”陈雪抱着肚子,定了定心神,孩子果然安静了下来。。
我和百虫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百虫大概知道我想问他什么,刚走到门口就说是砚池,他现在已经不能感受那么大范围的灵元了,砚池可以。我刚要问能不能找到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就听见徐启明喊我,我和百虫又赶紧回到屋里。
陈雪冲着徐启明不住地点头,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徐启明安排好陈雪后,又对我和百虫说:“莱莱,刚刚机场传来消息,飞机有消息了,飞行过程中遇到了雷雨天气,飞机为了规避雷击不停地在空中盘旋,找机会降落,可能会迫降到附近的机场;刚刚也联系上你舅舅了,公司业务出现紧急情况,俩人调整了回国顺序,他在买下一班回来的机票,爸爸这会要去公司一趟,你在家里照顾一下雪阿姨和弟弟可以吗?”我使劲的点头说:“放心吧爸爸。”
徐启明点了点头,又安排了百虫好一会才离开。
陈雪手里握着手机,一直皱着眉头,我看她也放松不下来,干脆让她把手机放下来,百虫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热牛奶,我和陈雪抱着牛奶挤在一起。
“我是真的担心冰冰,他从小就这样,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说出来,别看他是弟弟,照顾我的时候更像是哥哥。”陈雪抱着牛奶怎么也喝不下去。
“不会有事的雪阿姨,刚刚爸爸不是说了吗?舅舅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看手机,我相信程林哥哥也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小时候有天晚上我俩发烧了,我们爸妈不在家,他带着我去了医院挂号、排队、办各种手续给我安排好了,自己坐在病床旁边的小凳子上守着我,第二天护士过来才发现他比我烧得更厉害。”陈雪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我急忙放下牛奶,抱着陈雪安慰她:“舅舅这么厉害,肯定能处理好的。你看,飞机已经联系上了,舅舅也已经联系上了,放心吧,不要自己吓自己。”
陈雪抱着我哭了起来:“可我是姐姐啊!”
我拍着陈雪后背安慰她:“这跟谁是姐姐谁是弟弟没有关系,亲人之间就是要相互扶持、为了对方而更加坚强的啊!”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亲人之间就是要相互扶持、为了对方而更加坚强的啊!姐姐为了我撑住了凤钵的反噬,可是我把姐姐留在了凤钵里,在凤钵里的捕灵人如果没有主导灵元流动的方向的能力,会被凤钵自身的力量折磨着,抽干灵元再注入新的灵元,重复进行着这个过程。
百虫走到我们身边,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声唤着:徐莱。我握住百虫的手说:“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姐姐也好,弟弟也好,我都会照顾好的。”
徐启明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才回家,说飞机已经安全降落了,明天程林会乘坐另一班飞往本市的飞机到家,差不多和陈冰同时到家。陈雪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又哭又笑地说太好了,想给陈冰打电话,又想起来他应该在飞机上。。
徐启明坐倒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神情疲惫,陈雪本来伸出手握着徐启明的手,干脆就走过去帮徐启明按摩太阳穴。看他们忙了一天,我和百虫起身道:“我们去煮点粥,等会吃点东西在休息吧。”徐启明看着我说辛苦了,让我小心,欣慰地目送我俩去了厨房。
百虫从柜子里拿出来大米,量了四个人的量,开始淘米,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我揣着双手倚在冰箱旁边,看着百虫忙活,淘米水第一遍像牛奶一样雪白,第二遍稍微清透了一些,百虫又淘了一遍,才把米放进锅里,加了水开始煮。百虫走到我跟前,双手放在我肩膀上,我以为他终于看到我了,结果他双手用力,把我挪到旁边,打开冰箱拿出了白菜和鲫鱼,然后有把我挪回去,打开柜子,拿出了菜刀和碗。
“你从哪学的啊?”白菜被切成了目测宽度相同的一小条一小条的。
“不用学。”百虫非常认真地把切好的白菜放到碗里,开始处理鲫鱼。
“嗯。”我懒得追问了,“我今晚想去学校。”
“不必着急。”鱼鳞被轻松地刮下来,菜刀像是百虫的手一样,灵活的处理着鱼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我想我姐姐了。”
百虫的手停下了,菜刀也停下了。
“姐姐一个人在凤钵里受苦呢,我早点净化完这边,就可以早点回去救姐姐。”
“好。”
百虫把鲫鱼放到水龙头下冲洗,然后利落地在鱼背上划了几刀,放到蒸锅上蒸。煮粥的锅沸腾了,百虫拿出汤匙轻轻地搅动,搅一会儿,把炒菜的锅拿了出来,点火,我看出来他是准备炒白菜了,就主动请求承担搅粥的工作。等我们把饭做好端出来的时候,徐启明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陈雪抱着徐悠不停地在手机上发消息,看来是联系上陈冰了。
学校的灵元净化完成后,再过一个多月就暑假了,我每天正常装作去上学的样子,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百虫的书店,窝在百虫的竹编椅子里,砚池给的地图我早就记在脑海里了,就连哪个地方光更亮一些都记得分毫不差,砚池偶尔开玩笑说不如把地图还给他。百虫看我无聊,就随手扔给我一些书看,我看得比较多的就是一些武侠小说或者国外的名著之类的,最近在看《悲惨世界》。
“你说冉阿让怎么这么惨还能这么坚强,对这个世界怀抱善意呢?要是我的话我才不会管镇上的人过得怎么样。”我吃下最后一口迟敬敬做的莲蓉酥,手指看上去油光水滑的一边看书,一边和百虫聊天。
百虫把刚到的新书摆在架子上,顺手从柜台抽出来两张纸巾,给我擦拿莲蓉酥粘在手指上的油渍:“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看书,把书弄脏了都卖不出去了。”百虫把餐巾纸了几下,然后搓成一个小球,轻轻一抬手就扔到了柜台旁边的垃圾桶里,“是你的话,你就不会评价冉阿让做什么,也不会分什么善恶。”
我把书扔给百虫,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是我不评价,而是善恶就在那里。对了,迟敬敬要开个人舞蹈展演,邀请了徐启明一家去捧场。”
百虫把《悲惨世界》放回原来的地方,好像是“嗯”了一生,但我也没听得真切,我干脆站起身,拉了百虫一下:“迟家跟徐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从迟老爷子开始两家关系就很亲密了。再说了,敬敬姐还老是给我做点心吃……”
“嗯,”百虫说,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时间和地点。”
“后天,她们学校。”
“哎,你们能不能别拉拉扯扯的,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看书了。”砚池捂着眼睛站在门口,好像太阳光是从书店往外发射的一样,“百虫,这个吊坠给你,给罗袂换一下,那个快过期了。”
我低头把吊坠从衣服里拉出来,光泽是比之前给我的时候黯淡了一些,但是这东西还有保质期?砚池一脸嫌弃地瘫在旁边的纸箱子搭成的椅子里——四个小孩子吭哧吭哧搬纸箱子往里填泡沫和海绵的场景真的历历在目啊,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换一把椅子,砚池竟然说他看上了这个纸箱子!——食指挑着新吊坠的绳子,指向百虫。百虫帮我把原先的吊坠取下来,扔给砚池,然后拿回新的吊坠给我戴上,系了大半天,砚池都快睡着了才系好。
“还有什么事?”百虫开始拉被砚池放在纸箱子上当做沙发套用的百虫的外套。
“没事了啊。”顿了顿又说:“有事。”砚池坐起了身,“上次罗袂吃的那个蛋黄酥挺好吃的,我也想吃。”
“那个……”百虫刚要回答,就有顾客选好书准备结账,百虫回柜台了。
“那可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我接过百虫的话,伸手拿了一本漫画书,准备开始接受新的世界观的洗礼。一般情况下,如果我读了一本比较厚或者故事架构比较宏大的书之后,都会选一本轻松愉悦、故事情节简单的书来放松一下。
“怎么才能吃到?”砚池像一只馋猫一样趴在我椅子扶手上。
“不告诉你。”我装作被漫画书吸引了的样子,突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接下来有人抱着我的头和胳膊开始摇,还有一个穿着红色镶金边短裤,红色镶金边肚兜,上面绣着鲤鱼的小男孩试图拿走我的漫画书。我猜其他小孩肯定也同一风格的衣服,接下来就听见四个小孩带着哭腔此起彼伏地控诉着他们挨了好几天的饿,快要站不稳了,砚池瘫回他的纸箱子上,装作饿晕了的样子。
果然,一到这时候,砚池就把这四个小孩子喊出来了。准备拿我书的小男孩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说:“从小到大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晃我胳膊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同时说:“嗯,还好看。”抱着我头的小女孩说:“嗯,名字还好听,蛋黄酥。”拿我书的小男孩看着我不撒手,干脆趴到我身上,压着书,长长的睫毛上水光盈盈,嘴巴嘟得高高的:“姐姐,我超级想吃蛋黄酥。”旁边一圈小孩子连忙附和说:“超级想吃。”砚池在旁边虚弱地也跟着附和。
我刚要投降,突然感觉身上、胳膊上、脑袋一松,四个小孩已经乖乖地站在砚池身后的书架旁边了,百虫拿起我肚子上的漫画书,抓住书脊,轻轻地晃了两下,然后双手合十把书夹在中间,试图压下去折痕,但试了两三次,都没什么效果只好放弃,把书放在了两本工具书之间,顺手给我拿了一本新的我刚看的漫画。然后拖着砚池的后领把他扔了出去,四个小孩瞬间就伴随着砚池飞出去的惨叫声消失了。
“你不开心啊。”我都看出来了,从砚池给我新的吊坠的时候起,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砚池时突然多了几分嫌恶。
“没有。我们那天穿什么衣服去啊?”
“额,平时穿的衣服就行。”
“我只要一块就行。”砚池扒着门框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