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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恩泥拎着两个木水桶,匆匆地穿过走廊,准备去接水。
池子里今天要洗的茶壶,可是已经堆积成山了。
路过开水间的时候,他正好随意地往里头瞧了一眼。
这一瞧,倒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他?!”
他又退回去,到窗外再瞧了两眼,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一时之间,袁恩泥已经心神震荡,“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此时,走廊上宫人们聚在一起的议论声,才把他拉回了眼前。
“我刚才去给奉茶处送水的时候听说啊,咱宫里这三年一届的大内茶会,最近已经开始报名了。”
大内茶会?
虽然隔着屋里屋外,这四个字也清晰地飘进了小润子的耳朵里。
最近几日,他似乎总是听到这个词,便更加地竖起了耳朵。
“这大内茶会啊,参加的不光是奉茶官,还包括所有的内官、宫女、侍卫等等,当然也包括我们了,不论年龄职位品级,只要你想,就可以参加。”
“说是茶会,其实只是一个雅称,大内茶会不单单要斗茶,还有武试和廷试,比的是综合实力,甚至还要面圣呢。”
“三年前第一届里最后表现好的,都进入太尖班了。”
“就是那个能在御前侍候的太尖班吗,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这些话,可是听得小润子心中大喜,小爷我近日正愁要怎么出风头呢。
那天,老刀的话提醒了他,既然自己想等的人一直都不来,或许是自己就像那个闷壶,太渺小太安静了,别人哪怕想找也找不着。
迷雾里寻不到人,那就只能把自己点亮。
所以他决定,要出风头,大出风头。
这天忙完了晚膳,御膳房总管陈公公召集了全房宫人,照例叮嘱了一些事宜之后,也公布了这一消息,
“噢对了还有一事,这次代表咱们御膳房参加大内茶会的,我看就和上一次一样,还是派林水目和袁恩泥参加吧。好,没有异议的话,大家就散了。”
众人正要散去的时候,突然人群中冒出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有异议!”
百十号人,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全转向那个声音。
包括小润子,也被这个声音惊住了。
只好悄悄地放下刚刚要举起的手,闭上已经半张开的嘴巴,跟着声音扭过头去,想瞧个清楚。
说话的,是一个比自己稍微年长一两岁的年轻内官,身形块头很大,脸长得倒是清秀,两个袖子卷得老高,手掌皮肿发白,应该是常年泡在水里的缘故。
陈公公定睛一看,笑了。
“是恩泥啊,上一届茶会,你和林水目二人,一个得了第七名,一个得了第九名,这是给我们御膳房挣来了莫大的荣耀啊,今年你们俩就再接再厉,继续给我们争光吧。”
“小人自然十分愿意效劳,只是刚才小人一路去接水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生面孔,这三年来咱房里也进了很多新人,请公公您也给更多人一个机会,或许会带来惊喜也未可知。”
小润子忍不住腹诽,这人好生奇怪,怎么这么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啊?自己想做的事,怎么他都提前安排了?
看在袁恩泥这小子还有点实力的份上,陈公公耐着性子,接下了话茬,
“你也说了,是未可知,你和林水目的实力我们认可,其他人就算有意愿,又要怎么证明他比你们强呢?不过你说得倒是也对,那就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先来问一问大家,这大内茶会咱御膳房里可还有人愿意参加?”
众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去。
或许是觉着自己确实没有那能耐,但光是去出个丑倒也没什么,主要还是不愿意当面驳了陈公公的面儿,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显然,这场景早就在预料之中,陈公公咧着嘴笑了,“恩泥啊,你好心好意给了机会,别人也不一定接得住,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强当好人了。”
听着这话,底下人的脑袋似乎更低了一些,袁恩泥也涨红了脸,神情窘迫。
“我!我愿意!”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冒了出来。
百十号人,刚才所有目光,又从袁恩泥那里,齐刷刷地转向了这里。
小润子先是恭敬地对着陈公公行了一礼,“公公,恰如刚才这位……哥哥说的,小人就是今年新来的,小人愿意去试一试!”
袁恩泥见状,立马也行了一礼,“公公刚才说了,为了公平起见,那是不是有意愿的就可以参加?”
看着眼前这局面,陈公公平日身边最贴己的小良子,上前附耳小声建议道,
“听说,主子十分看重这次茶会,既然如此,不如咱御膳房先比一场,总之不管最后派谁去,咱都不亏。”
陈公公清了清嗓子,“好!我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明日此时,咱御膳房的人先来一次斗茶,你要是能胜过林水目或者袁恩泥,就让你去。”
“我应了!”小润子干脆利落地高声答道。
不知是谁带的头,众人竟然都拍起手来。
……
回了屋,小良子站在背后,给陈公公捏起了肩膀。
“叔,咱明日斗茶,由谁来当判官?”
闭着眼睛,陈公公好生享受着,“我正愁呢,咱房里这一帮子瓜,除了林袁二人,哪里还有人会懂茶?”
“这可如何是好,大内茶会到时候都是主子们亲自品茶,咱自个也不能胡乱评一通。“
陈公公突然睁开了眼睛,“这样,明日你去把奉茶处的张大人请来。”
……
......
站在耳房屋檐下,黑衣人背着手,看着满院子的瓜叶菊。
“突然觉得,这院子似乎有些狭促了。”
站在身后的黄晓刀听闻大喜,难道是要给我换间大屋子吗?
立即走上前附和道,“确实是小了些。”
令帝伸出手,掐下一朵小花,放至面前。
黄晓刀在心里偷偷想,“这老喜欢闻东西是什么毛病?”
“所以,你就跑去御膳房也栽了一朵小花?”一边闻着花香,令帝一边冷冷问话。
黄晓刀立马明白了,这哪里是在说院子小,明明是兴师问罪来了。
“陛下还请稍安勿躁,过不了多久,这朵小花就会亲自在您面前绽放了。”
……
次日傍晚,御膳房的院子围满了人。
桌子,煤炉,茶壶,茶具……
斗茶的一应用具,已经全摆上了。
此刻没在当值的宫人,几乎都来了。
林水目、袁恩泥、小润子已经分别站到了各自桌后。
可唯独中间这判官的位置,还空着。
陈公公瞟了身边一眼,小良子立马答道,“上午去了奉茶处,张大人亲口答应了会来的。”
话虽然说得淡定,但他还是踮起脚尖往前探了探。
“来了!来了!”
看见远处有人正往这里走来,小良子喊了起来。
但随着越走越近,好像……哪里不对。
那人穿着一身绸服,用料极好,却没有一丝庸俗之气。
衣上蓝白相间的纹路,看着颇为素雅。
腰间一个细软香囊垂挂至膝上,伴随着步伐而起伏。
手里,还轻轻摇着一把纸扇。
陈公公瞪大了眼睛,差点要跪下了,
这位,不是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