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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午后,奉茶处里一片茶香弥漫。
奉茶处所在的宫殿极为宽阔,在宫中得宠的地位自是不言而明。
这儿最出名的,是一面颇为壮观的茶墙。
整整一面宫墙全都嵌着茶柜子,足足有八百个。
人立于前,从最左边看到最右边,需要大幅度的转头,从上看到下也是如此。
这里存放着数不清的名贵茶叶,品种涉分白茶、黑茶、绿茶、红茶、青茶、花茶不等。
光是绿茶这一种,莲心、旗枪、雀舌和鹰爪这些在民间难寻的珍品,在这里却是随处可见。
不过,除了有顶级的茶叶,这柜子里也放着一些良级和较为次等的茶叶。
奉茶官们也不明白,为何陛下有时候一时兴起,还会要个茶叶沫子喝,难道是和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会馋小咸菜是一个道理?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膳,各宫主子们开始陆续差人来,叫去侍候奉茶。
奉茶处正是一派忙碌景向,有的在细选茶叶,有的在整理茶具,有的在查看库存……
纵观全殿,此时唯独有一个人却一动不动,在这样繁忙的画面中显得格格不入。
从早上到现在,主管张一俊就像粘在椅子上似的,一下都没起来,还把那颗肥硕的大脑袋仰天靠在倚背上。
“小陆子过来,我问你,帘王他有几天没到咱们这儿来了?”
停下了手里正在分装茶叶的活计,小陆子快步上前,“回大人,应该有七天了。”
张一俊低下头,摊开两只厚厚的手掌,“都七天了,真是奇了怪啊,以前王爷隔天就要来一趟,上次他想学习的点茶法,还只讲到一半呢。”
奉茶处那张长长的木桌上,还放着上次刚从库房拿出来做演示的点茶用具。
“咱们这位帘王……军政大事小事可是从不过问,但这茶、酒、诗、曲却是他的心头好,他一向喜欢先来我这学习,再出去人前显摆作秀,这次怎么就半途而废了呢?”
“大人,桌上这些点茶用具太占地方了,那咱还留着吗?”
“你个没眼力见的,当然给我留着了,今天不来,谁知道明天来不来啊!”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王爷他,不会再来了!”
被吓了一跳的张一俊,蹭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对着门口吼道,“你谁啊?”
只见此人穿着一身内官的衣服,背着手站在门口。
小陆子连忙走上前,呵斥道,“大胆!你是哪一房的宫人,竟敢在这里撒野?知道这是哪儿吗?”
屋里的张一俊眼球子一转,招招手,“小陆子,你让他过来。”
那人听闻一笑,径直走到张一俊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谢大人,小人是御膳房的宫人,名叫林水目。”
“一个御膳房的宫人,你怎么会知道帘王的动向?”
还没有等林水目回答,张一俊就自己反应过来了,“噢我想起来,那天你们那里的小良子请我过去,但我临时走不开,还是王爷自己提出来,要代我去你们那里当斗茶的判官。”
“张大人好记性。”
张一俊终于站了起来,摸了摸已经坐得生疼的屁股,“你刚才为何说,帘王不会来了,当个判官跟来不来我这儿,有何关系?”
林水目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张一俊立马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小人敢问大人,为何陛下要在宫中办这大内茶会?”
“人人都知道,为了挑选宫中各班的尖子。”
“据小人了解,上一届大内茶会并没有出奉茶方面的尖子,一个都没有。”
林水目特地指了指张一俊身后这把御赐的大官帽椅,“所以大人您,多年来才依然稳坐这奉茶处主管一位,对吧。”
“没错啊,你想说什么?”
“帘王上次去御膳房当判官,最后可只留下了一句话。”
接着林水目就将上次斗茶一事,一五一十地讲与张一俊听。
张一俊听罢,一脸将信将疑,“想我堂堂奉茶处,那可是拥有河国最顶尖的茶艺高手呐,就那小子,真有那么厉害?”
“小人那日亲眼所见,确实不俗,难道大人您……还信不过帘王的品味?”
“这么说,帘王觉得,那小子很可能要拔得头筹,偏偏他又最擅长的是茶艺。”
林水目凑上前,轻声说道,“大人,其实帘王怎么认为,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万一……圣上真的看中了他那点本事,那后果您想过没有?”
张一俊那张胖脸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一串汗珠。
“大人,余下的话,小人就不多说了,您还请好自为之。”
看这林水目作势要走,张一俊立马叫住了他,“等等,你回来,既然是来告诉我了,想必是有你的目的,就直说吧。”
林水目立即上前,附耳了一通。
张一俊听完,双手一摊,大笑了一声,“我凭什么要让你来帮我?我奉茶处的能人又不少。”
林水目一脸冷静地回应道,“不瞒大人您说,小人已经参加过上一届大内茶会,最终排列第九名,但没有进入太尖班,这一直是小人心中的遗憾,这一次小人如果再不抓住机会,那要何时才能出人头地?”
看张一俊的神色已经有些松驰,林水目继续说道,“何况小人就在那小子身边,动手方便,如果得手了,那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就算万一出了事,那也只是御膳房的内争,又与其他处、其他人有何相干呢?”
张一俊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叫……林水目是吧?像你这样的人,待在御膳房确实是可惜了。”
等人走了,张一俊又叫来了小陆子,“把桌上点茶用的那些个东西,都给我撤了。”
小陆子连忙去收拾,“这帘王爷以后……真的不来啦?”
张一俊轻哼了一声。
一想到自己这奉茶处主管位置已经摇摇晃晃,那巴不巴结一个王爷又有什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