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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二娘自己动手装了一包雪梅,吩咐阿点,“你把这个,送到隔壁老刚头那儿去。”
她又从库房抱了一大袋糖心莲出来,那口袋都快有半个人高。
自从那个半圆型的柜格进店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装上货,之前唐二娘还颇有兴致地放上了一盆小苦桔。
现在把这盆小苦桔搬走,又将这半圆柜格的里里外外都擦了个干净,再垫上油纸,她一勺一勺地将糖心莲舀了进去。
没多时,见柜格被装得满满当当,唐二娘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这时候,刚好阿点回来了,“哟,掌柜的,终于上新货啦!”
唐二娘站在柜前想了一会儿,又对阿点说,“你再跑一趟,告诉老刚头,往后如果那个小爷又来光顾的话,请他支会一声。”
“凭什么?!”
老刚大爷站在自家案板前,听着阿点传的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别以为送了包雪梅来,我就要什么都听她的了,阿点你拿回去吧。”
“老刚大爷您息怒息怒,您看啊,那位小爷出手那么阔绰,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见老刚头还是不说话,阿点就照着掌柜的吩咐说了,
“听咱店里的客人说,在彩云赌坊里见过您儿子,他好像玩得可大了。”
老刚头突然脸色一变,挥挥手,“行行行,东西留下,走吧。”
……
……
黑衣人打开门进来的时候,黄晓刀正在耳房里一个人坐着。
面前放着足足八个菜,这小小的木桌已然都快摆不下了。
“哟,今夜菜不错啊!”
黄晓刀赶紧起身见礼,“那还不都是托了陛下的福。”
看着一直歪着头的令帝,黄晓刀也学着歪了头。
“陛下……这是什么造型?”
“没什么,扭了脖子。”令帝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来。
正要打开,却被黄晓刀一手拦住了。
“不如让小人来猜一猜,这里面是什么?”
“行!让你猜。”
“是……酒。”
“黄晓刀你神了啊!朕刚刚才去御膳房偷的。”
“小润子白天跟我说了,陛下您让他出宫去办事刚刚回来赴命。他还挺有孝心的,给我带了些零嘴回来。”
令帝双手叉在胸前,气呼呼地说,“噢!他拎着我赏的御膳,来孝敬你,又花着我给的银子,给你买零嘴吃!?”
黄晓刀偷着乐了一会儿,把刚才包裹里的酒拿出来,又小心地倒出了一杯,递了过去。
“我不喝。”
“不喝,陛下怎么还带了酒来?”
“戒了,十几年前就戒了,我看着你喝就成。”
“今日朕又见了他一面,但他倒是没有见到朕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怕让他见到朕。”
“莫非陛下还是怀疑……?”
“说不上来,总之是有不太好的预感。”
“那小人还是派人去林州问问吧。”
黄晓刀突然想来了一件事,“今日小人收到了消息,说是端掉了西萝国暗探潜藏在钱东城里的一个据点。”
“人抓住了没有?”
“他们是以一间当铺作为掩护,去抓的时候那人自尽了。”
令帝叹了口气,“这西萝国,不省心啊,继续给我严防密控。”
“是,小人会安排。”
看令帝用手掰了掰脖子,黄晓刀才发现他那夜行衣的袖口底下,竟然绣着一只小白兔子。
“陛下,爱好挺多啊。”
“噢,这是皇后绣的,想来也有很多年了。”
那是十三年前了。
刚刚成婚的令太子,却被敏王关了禁足,命他不准踏出东宫一步。
那时候的他整日酒不离手,日子和梦缠在一起。
他可以独自拎着一壶酒,一个人坐在东宫最高的屋檐上,举杯抬手,敬敬月亮。
也可以一屁股坐在殿前的台阶上,边喝边摸摸大中午的太阳。
自婚仪典礼之后,太子妃就再没见过太子。
是夜,她独自去了太子寝殿,刚走在门口,就听见太子在里面一直吐一直吐。
凑近了门缝往里一看,已经吐到连被子上都是。
她抬手叫来东宫的下人,“你们怎么不进去伺候?”
梁广路也是一脸愁容,“回太子妃殿下,殿下他每晚都不准让我们进去,我们只能趁白天去清洗打扫。”
“这怎么行!你先去取一床干净的褥子,再打一盆热水来。”
太子妃推门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床铺前,就听他在嚷嚷,“刚才不是说了让你们都滚出去吗?梁广路连我说话都不听了吗?”
她没有理会,上前要掀掉他身上的被子。可他却一直使劲抓住被子不放,她只好一直加力,两人不停地来回拉扯。
费了半天的劲,她才终于把被子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又取出怀里的帕巾子,一点一点将他胸口的污秽物擦掉。
等热水拿来的时候,仔细地给他擦洗了脸。
第二天醒来,令太子用力敲了敲自己昏昏沉沉的后脑勺。
等他坐起来的时候,却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宿醉也顿时去了大半。
他拼命叫唤,“梁广路!梁广路!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的床榻之前,摆着无数坛酒,一坛上面还叠着一坛,排得密密麻麻。
这哪里还像太子寝殿,俨然已经成了王宫酒窖!
他粗数了一下,约有三百余坛!
梁广路踩着小碎步推门进来了,“回殿下,如您所见,这些都是酒。”
“谁干的!?量你们也不敢,有谁来过了?”
“是太子妃殿下。”
“她来做什么?”
“太子妃殿下听说殿下您喜爱喝酒,一早便差人来送了这些酒,希望您一睁眼就能看到。太子妃殿下还说,小小心意,望您喜欢,如果喝完了可以告诉她,她好再差人送来。”
“这么多酒,我怕是三十年都喝不完吧!?”
“太子妃殿下还说,如果您不喜欢这酒,那就给您呈上另一件东西。”
“是什么,拿上来我瞧瞧。”
梁公公绕过了那些酒坛子,去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衣服。
“这是太子妃殿下,连夜亲手为您缝制的。”
可令太子却看都不看一眼,冷笑了一声,“到底是女人,每日只知女红一事,她哪里看出来我像是缺衣服穿的了?”
梁公公小心地摊开了手里的衣服,“殿下,这不是普通的衣服,这是夜,行,衣。”
“什么?”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夜行衣。
他拎了起来,果真和话本里写的一样,从头到脚全是黑漆漆的。
“陛下不妨试穿一下。”梁公公提醒他。
正好还没更衣,他便伸手将衣服和裤子都套了进去。
觉得极其新鲜,他穿着夜行衣转了一大圈,“梁广路你说怪不怪,这衣服的尺寸竟然如此合身?比我其他的衣服都要合身!”
梁广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袖口、领口、裤脚……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是太子妃殿下昨夜亲自贴身给您量的。”
“什么?她量的?还贴身!”
令太子立马低头看了一眼。
“梁广路,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她量的吧?”
梁公公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噢除了这里,这是奴才我量的。”
“你说她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太子妃殿下说,您穿着太子衣服,自然是出不去东宫的门了。”
“呵,她倒是聪明。”
“陛下,那这酒……您还要吗?”
太子脱下了夜行衣,坐回了床上,“除了衣服,其他的都退回去吧。”
梁广路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好嘞!奴才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