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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竹楼里的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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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勐仑已近黄昏,寨子里百户竹楼星罗密布,竹子编织的篱笆围着静谧庭院,青石板路弯弯曲曲通向竹楼,道路两侧种着奇花异草,散发出淡淡花香。前院的椰子树挂着几簇硕大的椰子依偎着身旁的芒果树,芒果树叶树郁郁葱葱遮蔽半边庭院,树干垂下一缕缕藤蔓,每根藤上都挂着几个青红交替的芒果,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竹楼旁的桂圆树俏皮地伸出一缕树枝探进竹楼窗户,送来一串串正在生长的桂圆。

    雨晴远远看见院中劳作的妈妈,跳着挥手喊道:“阿妈!我们回来了”。阿妈起身向他们招手,身边的狗狗撒丫子跑向雨晴,一边跑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说:“怎么才回来,你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怎么过的吗”。雨晴抱起来来说:“诺,这就是我常说的来来,会舔眼泪的蝴蝶犬”。萧峰看了看来来,两只黑黑的耳朵高高竖起,全身白如雪,眼睛像戴了副黑色眼罩,乍看像个穿白衣的佐罗。

    萧峰让六六带着豆丁和来来玩,上前和阿妈交谈起来:“阿姨好,我叫萧峰,借着泼水节的机缘来看望您”。阿妈乐得露出一排牙,很有福气的一颗门牙站立群牙前列仰首挺胸,向萧峰表示最真挚的欢迎,脸上的皱纹也跟着笑容颤悠:“你好啊,早就听雨晴说起你,百闻不如一见啊,不错不错,雨晴很有眼光呀,哈哈哈,快进屋,今天吃傣族手抓饭,饿了吧,准备一下就开饭”。萧峰搓着手跟在雨晴身后:“我帮你们做点什么嘛,虽然我什么都不会”。雨晴转脸嬉笑道:“后院洗芭蕉叶去,然后铺在桌上,弄完来厨房端菜”。“得嘞”萧峰穿过竹楼向后院跑去,惊起几只捉虫的鸡,扇着翅膀咯咯地跟着萧峰,警惕地看着陌生人闯入自己地盘。后院有一小片芭蕉林,肥硕的叶片让萧峰想到《西游记》铁扇公主的扇子,随手摘一片都要扛着走。芭蕉林边有一圈迷你篱笆,里面种着各式蔬菜瓜果,那几只鸡来到篱笆面前只能伸头往里看看,又不甘地走开了。院墙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凤尾竹伴随着潺潺的溪流声随风起舞,清泉伴斜阳鸟鸣绕鱼游。

    对岸坐落着同样建筑的院子,是雨晴表妹小框框的家。她此时正在二楼闺房看书,瞥眼看见了水边洗芭蕉叶的萧峰。小框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到窗边,细细观察着萧峰,心想:“这就是我姐朋友圈里的那个小哥哥吧,乍一看还行哦。就不知对我姐如何,待我明天捉弄下他,嘻嘻嘻”。想到这,小框框不禁捂嘴偷笑,脸上大大的眼镜也跟着颤抖。

    雨晴一边帮阿妈调作料一边聊着天:“萧峰不会吃辣,小米辣就少放点,柠檬可以多放点酸酸他,哈哈哈”。阿妈隆起火红的炭,将金针菇包烧和腌制好的牛肉、排骨、鱼、茄子和虾仁放在烤架上说道:“少放辣多放酸,你这是疼他还是虐他,好矛盾啊,哈哈哈”。雨晴将柠檬、姜蒜、香菜、小米辣、芝麻油、花椒粉等调料放在舂臼里,一边搅拌一边嬉笑:“疼还是要疼呢,生活里应该多些搞怪才有趣”,说着往萧峰那一碗又多滴了几滴柠檬。阿妈微笑道:“你啊,还和小时候一样淘气”,说着翻了翻烤架上的肉,炙热的火炭映红了阿妈的脸颊,阿妈每次一笑总是先露出那颗福气牙,她举起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珠,随手抓起一把花生投进火里,鲜嫩的油滴溅在火炭上发出嗞地声响,火苗瞬间蹿起很高包围着烤肉,油花在肉缝间跳跃。红红的火光映照着阿妈的镯头和配饰,那是阿妈结婚时的陪嫁,平时都舍不得戴。

    雨晴撕着煮熟的鸡肉,忍不住拿起一块塞阿妈嘴里,自己也吃了一条,嘟嘟着嘴朝阿妈笑。阿妈用力将鸡肉挪到一侧,福气牙先冒了出来:“萧峰还没吃呢,你别先吃啊”。雨晴一挤眼:“那么多他吃不完,还有泡椒鸡脚呢”,说着拎起一只鸡脚和阿妈分享。萧峰屁颠屁颠地从二楼跑来:“桌子铺好芭蕉叶了,我这边端啥”。雨晴抓起一块鸡肉沾了下蘸水塞萧峰嘴里:“炖鸡的锅先端上去放正中间,然后把被黑米饭白米饭分别围着锅铺一圈,手撕鸡好吃吗”。萧峰点点头一挤眼:“好吃,傣家饭酸劲可足了”,雨晴和阿妈看着萧峰的背影捂着嘴笑。包烧即将烤熟,雨晴走到蒸笼旁掀开草帽锅盖,菠萝饭的香甜铺面而来,端出金黄的菠萝撒上肉松、腰果、虾仁和烤好的花生,再用刀将黄瓜剖成火炬型开始拼盘,铜锅鸡汤放正中,黑白米饭环绕铜锅,最外侧是傣味手撕鸡、泡椒柠檬爪、火烧茄子、烤鱼、炭烧牛肉、包烧金针菇、菠萝饭和傣味小排。

    一家人围坐阁楼谈天说地,不用筷子全靠手抓,随心所欲其乐融融。六六抓着桌上的肉和两只小家伙分享,它们高兴地围着六六,小尾巴甩得快要飞起来一般。萧峰问阿妈:“您这晚上一个人不害怕不进贼吗?”。

    阿妈笑道:“几十年没人丢过东西,院门也从来不锁,这不还有来来和豆丁嘛”。

    萧峰有些惊讶:“治安那么好,难怪雨晴上学都是一个人去”。

    提到雨晴,阿妈很自豪:“雨晴可独立了,从小学习又好,待会你看看她卧室,一墙的奖状呢,小时候她阿爸还给买了辆自行车,全寨可稀罕了,现在还在一楼放着呢”。

    雨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阿妈,那是以前的事了”,说着拿起一块烤肉塞萧峰嘴里:“吃你的,就你话多”。

    阿妈被逗得哈哈一笑,起身往楼下走:“你们先吃,我去喂喂鸡,待会天黑就看不见了,今天高兴得忘喂了”。

    阿妈刚走,萧峰就朝雨晴做了个鬼脸,抓起一撮菠萝饭:“来,张嘴,你最爱吃的一样样”。雨晴转脸对着萧峰一笑,啊。。。萧峰小声叫道:“咬我手了,咬我手了”,雨晴嘟着嘴:“叫你在小朋友面前酸”,随后三人哈哈大笑。

    阿妈端着盆水走了上来:“聊什么呢,那么开心,今晚吃剩的放盆里,不然到明天蚂蚁啃得渣都不剩”。萧峰这才注意到每根柱子上都有红蚁军团,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耀武扬威地向餐桌进发,每只蚂蚁都有指甲盖那么长,全身彤红略显透明。看见萧峰盯着它们,红蚂蚁很傲娇地抬起触角指着萧峰,亮出比钢筋钳还锋利的锯齿大钳,隔空夹了几下又继续前行。

    阿妈习以为常:“哈哈,没见过这么大的蚂蚁吧,别怕。它们不咬人的,倒是要小心白蚁,楼都能吃倒,家具也掏空。晚上睡觉还能听见各种昆虫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再加上竹楼不隔音,躺床上大家还能隔墙聊天,哈哈哈,听的还清楚哦”。

    萧峰突然想起春节和雨晴聊天的场景:“阿姨,春节我和雨晴聊天,您听得见?”。

    阿妈乐得拍着腿:“哎哟,何止听得见啊,我隔着墙都能想象出雨晴笑得冒傻气,哈哈哈”。说到这,阿妈伸手抚摸了下雨晴头顶,雨晴像只小猫一样扑进阿妈怀里:“哎呀,别说了,羞死了”。阿妈搂着雨晴自嘲道:“别觉得打扰我休息,雨晴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反正人老都是贪财怕死睡不着,哈哈哈”。

    大家被阿妈风趣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不知不觉月光洒进竹楼,凤尾竹婆娑的身影在窗边摇曳,几只萤火虫忽明忽暗地盘旋在阿妈身边,饶有兴致地聆听每一段故事。萧峰帮忙收拾好食物走下楼梯,突然发现鸡都不见了:“咦?雨晴,你家鸡睡觉是遁地吗?不见了啊”。雨晴端着盆笑道:“往梁上看,啥都没见过,大惊小怪的”。萧峰抬头望去,只见这些鸡在梁上蹲成一排,头插在翅膀里呼呼大睡。“原来鸡真的会飞啊,我以为是个传说,哈哈哈”萧峰自言自语道。

    阿妈提醒萧峰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让雨晴约着表妹,带大家去勐仑植物园看奇珍异宝。借着月光伴着虫鸣,六六挤在雨晴怀里,来来和豆丁爬在雨晴床边作伴。萧峰独自一人引来无数好客的蚊子,逼着他在脸上拍打出驱蚊神曲,边拍边唱:“我睡不着,我胸口闷,我脑壳有点昏”。阿妈隔墙神补刀:“小峰,人老也睡不着,你床头的蚊香它不香吗,床顶的蚊帐是个好东西了解一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