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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樨哥哥说他想做临时采办，还说不想你养他。”
小涵对雨鹙打小报告说。
雨鹙没什么特殊反应：“我听说他今天傍晚偷进我书房，还以为是要看什么东西，原来是采办资料。”
小涵意外：“雨鹙哥，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我没有权利干涉他的人身自由。”雨鹙苦笑，“而且我又能做什么呢，和他再吵一架吗？”
小涵对雨鹙有所改观，他一直以为雨鹙哥是个喜欢用自己的意志左右别人生活的人，就比如自己，来这儿的大小事项全都是雨鹙安排，虽然周到妥当，省去不少麻烦，但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自由。
“而且，我也知道他怎么想。他只是不想依赖我而已，在这里吃穿用度全在我身上，时间久了他自然不高兴。”雨鹙摸摸下巴，“芜楼，去把却长城布局的平面图拿来。”
小涵又疑惑雨鹙要做什么，芜楼会意拿了地图过来，只见地图上标注着许多蝇头小字，不知是何用意。
男孩不懂就问：“雨鹙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却长城各区的房屋建筑，既然你也开始上学了，就该好好看看。”雨鹙让小涵靠近点仔细看，“这些黑线勾出来的就是我族的房产，有些作为店铺门面供人经营，有些单纯作为房屋售卖租赁，所以掌握各区经济情况很重要。”
雨鹙娓娓道来：“你看，比如最近南境战事渐停，千秋国特产占据优势的市场就会重新发展，这片区和这片区的经济就会回温。这时候应该在原本收敛足量财富的基础上趁机把握，保持这个领域的地位。同时也要注意商品流入导致原本垄断高价下跌，控制市场上数量和价格，避免其他竞争对手反扑的可能，达到平衡等等……”
小涵似懂非懂，只是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忽然又开始上课了。
“樨急于离开我族，开始肯定不会找昂贵的房子，所以富庶区他是不会考虑的。但是他不会离我们太远，这样就可以大致确定范围。”雨鹙说着用手指点出自己的预估，“这些房屋都是可以出售和租赁的，大部分是我的产业，樨差不多知道三分之一，剩下的到时可以低价出售给他。”
“万一樨哥哥没选我族名下的房子怎么办？”小涵一针见血。
这正是雨鹙要看地图的目的，他轻笑一声：“那就把那块地变成我族房产。”
小涵恍然大悟，但转念一想，雨鹙哥连樨哥哥的住处都要把控在手心，真是细思恐极。脑瓜又是一转，忽然难过起来，几乎要急哭了。
“怎么了？”雨鹙忙问。
小涵哭腔道：“雨鹙哥，我、我没有这么多钱，也、也没这么多房子，我养不起我的朋友……我太没用了……”
雨鹙又好笑又无奈：“傻孩子，谁让你养朋友了，不要把我们当成模板，好吗？”
顿了顿，他压低嗓音：“你多多少少也知道吧，樨是个孤儿，身无长物，无处可去。所以我才要尽可能减轻他的困难和负担。而且，我……我也希望能天天见到他，和他呆在一起，所以邀请他入住。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就养着他，明白吗？”
小涵点点头，乖乖答应。雨鹙满意地继续说：“当然，你没钱也很正常，家族一直没有把你应得的产业分配给你。不如我动用点私权，这儿的地产发展不错，经营得稳稳当当，就划给你吧。下次有时间带你去看看。”
小涵发懵地抬起头：“雨鹙哥，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说谢谢，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合适。”
“你只要接受就好了。”雨鹙说着，示意可以结束了。
芜楼收起地图，退出了书房。
***
外出办事的乞烛在樨伤势恢复的第三天才回到纨族，看到他回来了，没有太惊讶。实际上，他正在为另一件事操心。
刚过年那会儿，他派分身利用东阁职务之便前往野云国查看今天的情况，却出现了很大异变。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恐怕不能操之过急，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想做好足够的准备迎战。
那么，接下来就是前往西域沙漠的行程吧。
乞烛的离开就是为了这个，其中他联系了自己的在西阁的朋友，准备和他们一起去调查西域的自生沙漠。这回见樨回来，也用不着觉得遗憾了，当晚就揽着自己的小弟子问他有没有意向跟自己去看看别洛大好河山。
樨一脸怀疑，或者说是疑惑：“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旅游？而且雨鹙还不去。”
“你小子，一回来就知道‘雨鹙’‘雨鹙’的，怎么就不关心一下你的老师父。”乞烛在他后脑拍了一下，语气愤愤，随即又俯下身在他耳边悄声道，“这是西阁牵头的一次重要任务，可遇不可求啊。你想想你在外浪了半年，履历比起别人还有眼看吗？”
樨一下子动摇了：“说的也对……”
乞烛满意地点头：“这才上进嘛。而且你不想看看自己进步了多少？这次任务咱们虽然不是主要成员，但也很考验你的秘术的。再说了，你小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沙漠什么样子，可怜哟——”
“最后一句就别说了！”樨打断他。
“好好好，既然你答应了，可别反悔。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在把具体内容告诉你。好好休息吧，别为了这个太激动，做师父的不给徒儿开点小灶像话吗。”
乞烛唠唠叨叨地离开了，而正按照他所言，樨完全没有激动得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后就闭上了眼。
次日，乞烛把樨带到自己院子里，雨戒正在试验自己的鞭子，甩在面前的木柱上，留下几道浅痕。
“雨戒。”樨有点意外地喊她，他本以为这次就只有自己知道乞烛的计划。
不过一想，雨戒不是乞烛侍奉的神使吗，知道也很正常。
雨戒见人来了，停止了练习，把那条新武器缠好收回腰间，一面答应一面迎上去。乞烛给两个少年开门，三人进入正房落座。
乞烛没有废话，从桌上抽出两份文件，放在他们面前。不过他料想樨也看不了多少，就在一旁解释道：“你们听过‘自生沙漠’吗？”
“自己生出来的沙漠？”樨托着腮，心安理得和乞烛扯皮。
“沙漠本来就是自然形成的。”乞烛说，不知何时他已经点上了一支烟，“所谓‘自生’，是指那片沙漠为自己而存在。你知道，自生则与物争，对于它而言，这就像是有意识的行为。所以叫它自生沙漠。当然，也有传说说那里是沙帝白菏的葬身之所，他不甘就这样兵败被杀，怨气化作沙海，吞噬一切敢于涉足其中的生灵。”
“还是传说有意思。”
“别打岔。不管传说可信度多少，自生沙漠逐年扩大的速度确实非常快，这和当地的环境完全不符。也就是说，并不是环境造就沙漠，而是沙漠造就环境。一直以来暗部都想要彻底调查这件事，但是几支小队几乎都有去无回，也印证了自生沙漠吞噬外来者的传说。”
“我们这次也是为了传说而去的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们的聚焦点在于寻找自生沙漠扩大速度越来越快的真相，也就是说我们要进一步印证那个该死的传说。”乞烛说着叹了口气，“上次队伍进入沙漠，我失去了一个忘年之交，他是唯一一个回来的人，没出两天就死了。他体内充满了沙子，和内脏黏在一起，完全没救了。”
雨戒抬起头，看着乞烛脸上划过的落寞，接着那种轻松到冷漠的嬉笑回到了他脸上。
樨抽了口气。
乞烛低笑一声：“他带回了很多重要的情报，可能是除了传说意外，我们对自生沙漠唯一的了解。”
“他是怎么传递信息的？”雨戒关心地问。
对于她的问题，乞烛向来十分认真详细：“原本有些在调查过程中写的笔记，还有回来以后他尝试过通过书面方式和我们沟通。他被沙漠征服了，连呼吸都很困难，别说说话了。到后来，他虚弱得不得不放弃尝试，经过允许月汶进入了他的记忆，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没等她完全探查完，这个可怜又可敬的人已经死了。”
樨没有说话，为乞烛话里的这个人默哀。雨戒眨了眨眼，抿紧嘴唇。
“记忆的摄取和脑死亡有一定关系，毕竟人死了精神也就不在了，月汶很难继续下去。我们手里的资料缺失，也是因为当时的无奈。后来有人要求月汶重新加入北阁，被当事人拒绝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乞烛看上去非常平静，他也看多了这样的事情，暗部处理的几乎都是危险任务，死亡率居高不下。现在他是东阁首辅，管理着所有东阁成员，考虑问题的方式和常人已经不同，内心的波澜也大大减弱了。
“简单来说，自生沙漠已知的信息如下：一、自生沙漠确实在以异常的速度扩张，严重影响当地环境；二、沙漠里存在活物，它们似乎生存在沙子里，以一种未知的方式活动，昼伏夜行，经常从下面袭击外来者，是第一层威胁；三、西阁怀疑自生沙漠可能拥有类似于意识的功能，沙漠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解释的，它是有意吞噬外来者，这是第二层威胁，无处不在，也是最让当时的队伍恐惧的危险；四、虽然不能完全保证，但传说至少有一句是真的——远古沙帝白菏，真的葬身在那片沙海之中。”
樨惊呼一声，雨戒冷静地追问：“有什么依据吗？”
乞烛对她颔首：“他说，他亲眼看到过，脚下清晰地显露出建筑的影子，他相信那不是疑冢，因为他甚至看清了里面唯一的人影，那一定是沙帝的怨灵。隔着薄薄屏障他们两相对视，让他确信这一点。当然，这些话不信也罢，毕竟他那个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
“你说——脚下？”
“这也让我困惑，我们的资料太少了，这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樨叫道：“你到底有几个目的？”
乞烛看了他一眼，不过带着墨镜，也很难发现这一点：“最终目标，就是沙帝白菏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