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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小路中间,一道红甲人笔直挺立,春雨棉丝,略带三分杀气。
前方的吕钱塘三人顿时一惊,毫不迟疑,当即向前冲去,作为先锋,更是死士,无论前路遇到何人,只要没有世子殿下的阻止,他们就必须先上。
徐凤年没有要青鸟撑伞,与魏叔阳两人看戏一般坐在马背上,甚至徐凤年还有兴致招来了六年凤,丝毫没有被拦路刺杀的觉悟。
“四大宗师南国红甲符将,老的被韩貂寺连皮带甲的剥下来了,这小的今天也就交代在这里吧。”
徐凤年轻声出口,他可不觉得这具红甲能有当年那具厉害,如若真有,估计也就马车里那位能保住他。
而此时也正好看看吕钱塘三人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能力做他徐凤年的死士。
杨青风、吕钱塘、舒羞。都是二品的实力,三人联手,暂时抵挡超一流都能做到。
而三人之中,反倒是舒羞这个半老徐娘功力最深,抱扑决算是被她练到了些门路,一身内气非同小可。
而吕钱塘来自南唐,曾于海边练剑,剑气斩浪潮,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在王府得了一把赤霞大剑,更是如虎添翼,威力更甚。
相比于前两位,杨青风的手段诡异的多,说是学的巫蛊之术,能养山魈鬼魅,驭万般活物,更是精通一些偏门左道的阴险手段。
但是别说是斗鸡眼老头与庞观了,就是徐凤年也都不看好杨青风,但不看好归不看好,三人中,倒是这个杨青风对徐凤年的帮助更大,因为他懂符箓。
吕钱塘人高马大,手中赤霞,胯下肥马,第一个前冲而去,于雨中挥剑,犹如回到了当年海边练剑的时刻,大雨做海潮,一剑劈分山。
马来的急,雨下的急,剑更是劈的急,这一剑算是吕钱塘这几年来威力最大的一剑,借助了天时的配合,心境刚好吻合,巨剑有重压,力劈华山有巨力。
可是相对于吕钱塘的一鼓作气,红甲人原地不动,等到巨剑已然临头,这才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右手,伸手去抓。
手没能拿住巨剑,剑与红甲摩擦出点点火花,于雨中显眼。
但剑也并未建功,连红甲人一步也没能逼退。
大剑刚过,杨青风马上躬身,双手贴住马颈,疾驰而来,到得红甲身前三米,马速已然飞快,一路踏起深深水坑。
杨青风骤然离马,飘飞而退,于空中之时便已收拢了青白的双手。
大马双眼通红,明显没有了神智,直直朝着红甲撞去,这一下野猪撞大树,发出砰一下的巨响。
但可惜的是,树纹丝未动,马儿却血肉迷糊。
红甲人似乎有些迟钝,不知是遭到攻击之后会有动作的阻碍还是操纵红甲的人距离太远,又或是操纵者不敢时刻操纵,怕被徐凤年随行的高手发现?
但不管如何,舒羞偏身而来,一掌隔空拍在红甲肋下。
终于,原本脚步纹丝未动的红甲稍稍移动了脚步,这才站的稳。
三人彼此示意,心中大定,别看没伤到,面对这不知深浅的红甲,能打动它便有了胜机。
徐凤年认为吕钱塘的这一招最具观赏性,杨青风的威武是威武,但驭马撞人,忒老土了些,伤敌为零,自损八百,样子货。
倒是舒羞这女人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子啊,这内气修为当真不错,刚才三人的攻击,也就她的隔山打牛有些作用。
据说这女人学了前半部抱朴决,内功得以小成,听闻北凉听潮亭内有完整的下半部,这才铤而走险,走了一遭,最后却被守阁奴当场擒住,徐骁看她功夫不错,这才留了一命。
不光舒羞,杨青风、吕钱塘两人也是如此,出来之时,徐骁特意将抱朴决下半部给了舒羞,送了一把赤霞给吕钱塘,也给了杨青风想要的典籍,加上大柱国千百种不同花样的惩罚,这三人才不得不拼了性命做个死士。
鱼幼薇只把脑袋伸出门帘,睁大眼睛观赏着眼前的表演,她也是有些见识的,看得出双方的厉害。
庞观雨中抽烟,鱼幼薇诧异的看着庞观湿透的衣角。
“你不是高手吗?为什么也会湿衣?”
鱼幼薇这话说的庞观哑口无言,抽着烟的嘴角一顿,接着将湿透的衣角拧干,身子往后缩了缩,让雨淋不到他。
“难道必须像齐玄帧一样,雨中漫步,离地半寸,脚下不沾泥,身上不沾水,才算高手?”庞观问道。
要是身穿白衣道袍,手拿银须拂尘,长发飘飘,雨中如此漫步,雨水停身前三尺,那该是何等神仙风采?
鱼幼薇想象着这般的情景,问道:“你能吗?”
庞观摇摇头,鬼知道这些人怎么做到的,反正他不能,别说脚步离地半寸,就是让他站在一根小树枝上随风飘摇都做不到。
前几个月徐凤年上武当山,那洪洗象身若摆柳,飘飘洋洋,极得高深步法真意,但要庞观看来,不过是闲的蛋疼,落叶并非刀剑,雨水又非箭雨,躲它干嘛?即便一身内气,用来打人不好吗?偏要用来挡雨?
有那多余的功夫,不如打把伞来的实在。
“那你算什么高手?”鱼幼薇好像不怎么怕庞观,即便其自称乃是高手中的大高手。
“高手才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真的高手,打架厉害就行,我一拳把对方打倒,比出场潇洒如意要来的实在的多,丫头,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尘世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或人可太多了,你记住我一句话:活的实在才是根本。”
“这三个人,走的都不是正道,一个借天势,用着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还十分不稳定,一个靠着取巧的办法提升内气,另一个就算是歪门邪道了,下九流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马车旁,徐凤年掰着手指头:“我算了一下,两头这样的红甲稳稳干掉杨青风三人,还有一头拦住凤字营,剩下一头挡住青鸟魏叔阳,那最后还得一头来杀掉我啊。”
徐凤年当然明白,连他先前都不晓得斗鸡眼的身份,那操纵者就更加不晓得了,也就是说,这周围稳稳还有三具红甲。
马车门帘被掀开,姜泥瞪着一双眼珠子,斗鸡眼老头发髻却插着一把神符。
“徐小子,你的人头很值钱啊,别数了,这是五行水甲,这样的天气,不拿来杀你,岂不是浪费了好物件儿?
火甲在你东北八百米山头站着,木甲西南三百丈树上蹲着,土甲没见到,指不定就在你脚下藏着,突然钻出来将你连马扎个糖葫芦?至于金甲,唉?是保护着操纵者还是拦住你那凤字营去了?”
斗鸡眼老头只是略微一感应,便说出了这五行红甲的方位。
徐凤年感叹,自己这一身大黄庭真是白瞎了,可怜王重楼这个老好人一身功力所托非人。
突然,徐凤年看见了老头发髻上的神符,咧嘴一笑,格外开朗:“我猜徐骁应该跟你约法三章了吧?喏,这个怎么算?”
老头一听,当即脸色一变,出来时与徐骁约定,一旦沾刀剑,必为徐凤年出手一次。
他想赖?暗中撇了撇旁边的马车,怎么赖的掉。
老头嘴角一抿:“好,算你小子运气好,这还算这小丫头帮了你一次。”
姜泥一听,立马冷脸:“我才不帮他呢!我宁愿他死。”
老头伸出唯一的一只手,原本握拳,突然食指弹出,刚好弹到一滴落下的水珠。
水珠迸射而出,沿途之中便汇集了上千滴,水珠串联成线,刹那间穿过红甲胸膛,发出一声震响。
眼见这一幕玄妙的风采,徐凤年当即闭目回想。
原来教内大真人所说的指玄便是如此!
庞观侧目,徐小子有两下子啊,竟然真能让他出手?
看着前方闭目宁思的徐凤年,庞观嘴角含笑,她的儿子,果然还是不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