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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京城的四周比往日看得更远,高大巍峨的城墙默然耸立,不远处的护城河宽阔的河面结了一层薄冰。
城墙上的士兵警惕地四处巡视,天快亮了,长官们说过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人员困乏,也就越是容易出篓子。
这两道巨大的屏障可以阻挡大多数看得见的来犯之敌,却无法阻挡看不见的噬人恶魔。
天空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在这样寒冷的雪夜,一匹快马疾速接近城门,骑在马上的骑手高呼:
“急报!潞县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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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张家穿越到这个时空遇到的第一场雪。
入夜前刮了两三个小时的风,风停了以后雪静静地下了一夜,早起时积雪足有半尺深。
昨晚刚刚吃完年夜饭的张府众人正忙着把行走的小路上的雪扫开,张晓瑛带着陈灵秀的两个孩子正在堆雪人,张无忌卖力地把稍远一些的雪往她们这边扫过来。
“无忌,你去找几根树枝过来。”张晓瑛对着张无忌喊道。
“好咧小姐。”
张无忌欢快应道,像小鹿一样消失在院墙后面。
刚刚来到张府没几天,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小姐跟前听用,小姐对他总是和颜悦色的,从来没有凶过他,更没有打过他,今早还给了他跟二姐一人一个银角子的新年红包。
以往在平远侯府,别说主子了,比他年纪大些的奴才都动不动就打骂他。
张府虽然规矩多,主子们却不轻易打人骂人,张无忌这几天来心中越发畅快。
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守好规矩,伺候好小姐,这样就可以在张府长长久久地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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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霁的阳光照在铺着厚厚白雪的屋檐上,反射出粼粼的微光,整座京城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无论古今中外,下雪天总是孩子们的快乐时光,孩子们欢快地在自家院子里,在街道上嬉戏打闹,连大人们脸上都挂着适意的笑容。
瑞雪兆丰年。
除夕夜就下了这么大的一场大雪,这是多么好的兆头啊!
然而这样和煦的时光被一阵马蹄声打碎,只见从皇宫方向奔来一匹快马,一名内侍骑在马上飞驰而过,众人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大年初一的跑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皇宫里勤政殿前原本在休年假的大臣们都已经被紧急召唤入宫,心中俱是惴惴不安正着急地等待着皇帝的召见。
此时皇帝面前的是太医院的院使和左右院判,另有几名资深御医。
“陛下,微臣无能,并未找到可确切预防天花的法子。”
六十多岁的老院使满头是汗,他本来在自己府中由儿孙们陪着守年夜,早起还未来得及给儿孙们发新年红封就被叫进了皇宫里。
原本此轮天花疫区离着京城近千里,又早就封锁了,哪曾想就在离京城不足百里的潞县竟然也有了天花疫情!
太近了!
离京城太近了!
这要出大事的啊!
老院使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眼前仿佛出现了京城各处白幡飘飘的景象,左右院判和另几名御医俱是脸色煞白。
萧祈面色凝重,看看自己身旁站着的萧景烨问道:“小张大夫大概多久能赶到?”
“小福子已经快马去请了。”萧景烨答道。
算算时日,那些前往疫区的志愿者们到了有几日了,但是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他们按照小张大夫的要求严格计算时日,要过最少七日没被染病才可以报告牛痘是否有效,同时还要详细记录自己的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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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离京城的一个村子里,村尾某处的一座柴堆上浓烟滚滚,村民们神色木然地看着又一具尸体被满脸麻子的兵士架到了柴堆上。
火苗开始舔噬着尸体上的衣裳,没有人哭泣,虽然那上面的也许是他们的亲人,但是他们已经麻木了,因为下一个在柴堆上的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
不远处一位俊秀的年轻人推着一个形状怪异的椅子,椅子上有轮子,听说叫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中年男子。
自从村里有了天花,他们就被封在了村子里不让出去了,来封村的都是脸上长麻子的凶神恶煞一般的兵士。
据说他们的村子是附近疫情最严重的,除了这些兵士再无外人靠近他们的村子,直到五天前才来了这大大小小的几个人。
这些人实在怪异,特别是这年轻人和坐轮椅的中年男子。
他们带来了几大包药材煮成汤药分给村民们喝,但是他们自己却不喝。
旁人一般都是谁家有病人便想法子离得远远的,他们倒是反过来,分别住进了有病人的人家的屋子,跟病人同吃同住,连一起跟来的三个娃娃都是这般。
这中年男子和帮他推轮椅的年轻人还逐户探望得了天花的病人,仔细问询他们的病情,还拿着一直怪异的笔记录在纸上。
这些人的样子仿佛他们有神佛护佑,完全不用惧怕天花这噬人的恶魔。
吕木扬和严明昊几人来到这天花疫情最严重的村子几天了,入目所见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吕木扬对天花有过深入研究,他可以确定村子里流行的正是毒性最烈的天花类型。
他们到的时候天花已经在村里肆虐了快两个月,村里十岁以下的孩子死了几乎一半,十岁以上的也大多数染了病,包括一些体弱的成人,加起来几乎死了三分之一,然而疫情还没有好转的趋势。
村民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恐绝望变成了麻木,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看起来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无异。
小张大夫让他们带来的草药他们也熬成汤药让村民们喝下,但他们也只是看看并没有接受。
吕木扬他们当然也是害怕的,但因为对小张大夫有信心,即使害怕也是有限的,而且随着时日过去得越多,心中的害怕也就越轻微。
“明昊,你去把常校尉请过来。”吕木扬对严明昊说道。
他们俩在日常相处中已经结下了亦师亦友的情谊,吕木扬的年纪比严明昊的父亲年纪还大,他行动不便,平日便是严明昊照顾他,而他也经常指点严明昊的学问。
虽然严明昊已经失去了考科举的资格,但学问总不嫌多,何况要跟在小张大夫身边做事,便是再多的学问也不够用。
严明昊很快把常校尉请来了。
他们虽然也会自己做记录,但是常校尉作为朝廷派来观察监督的人,日常也需要把他们的衣食住行记录在案。
“常校尉,辛苦你了,还请你详细记录下吕某人将要做的事情。”
吕木扬坐在轮椅上对常校尉拱手说道。
“吕先生不必客气。”常校尉点点头。
但是吕木扬下一句说出来的话让他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