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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进了月苍阁,便见溶家众人皆匍匐痛哭,他亦是不禁红了眼眶,小厮带他他匆匆步入溶则卧房,远远便见床榻之上面色已是青灰的溶则。
“将军!”
李煜已近花甲之期,年纪比溶则大了近二十岁,可他们在朝的时日却是不短。
溶则弱冠之年继将军位后,第一件事,便是率兵抗击端冥铁骑,以十万兵力,死守幽蓝江,而后逼退端冥二十万铁骑,将战场推至莫徽。
西宁端冥在莫徽决战,溶家军大捷,端冥铁骑自那以后十数年,再敢窥视西宁边境。
莫徽皇室因主动给端冥借道,当时徽宗皇帝和皇后,双双自缢而亡,以平息西宁怒火,后徽宗皇帝亲弟继承皇位,便是如今莫徽的文安皇帝。
这与端冥之战,只是溶则戎马一生的开端,之后与东泽在右河冲突,南越数次进犯,皆是溶则率溶家军抗击,更莫说国内大大小小的动乱。
可说得这十数年西宁安宁皆是溶家守护。
思及此处,李煜也不禁放出悲声,他大呼一声将军,眼泪滂沱而下,此时门外又进几人,都是朝中重臣。
段颉、顾献钦、谢东…众大臣入得屋内,原来在屋内的仆人只得让了出去。
只有木源背着药箱不肯出来,他双手在前交握,宽大袖袍之中,双手已是汗渍涔涔。
众大臣入门,皆相视一眼,眼中全是哀戚之色,众人看着床榻之上溶则,皆是唏嘘不已。
木源看了一眼在旁勉力支撑,与各位大臣作揖的溶大,心下焦急,也顾不得礼数,开口道:“将军故去,不知可否留下遗言?说与我等,我等定倾力相助,让将军去得安宁。”
众臣闻言,看向木源,木源却装着一脸悲痛之色,勉强把他心头的焦急掩盖过去。
溶大闻言,眼泪哗啦直流,哽咽着睁眼开口回话。
木源又道:“将军已去,咱们在此说话实在不妥,不如溶管家先收拾将军遗容,咱们去厅内等着,将军府内诸事还要管家操持,便不必带咱们过去了,木某来过几次,可以代为引路。”
溶大闻言总觉得今日木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话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多想,点头拱手谢过木源
木源便如同主人家一般,带着众大臣去了月苍阁前厅。
厅内仆役给众大臣上了茶,几个重臣皆沉默不语,户部尚书李煜长长叹了口气,道:“将军故去,西宁必然生乱,天下百姓,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其他人闻言,皆是点头,若有所思。
刑部尚书顾献钦踟蹰片刻开口道:“溶家军…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其他大臣闻言,个个眉头紧皱。
坐在末座的木源闻言,一脸惶恐之色起身,道:“大人讨论军国大事,草民还是告退吧!”
这木源是启临有名的神医,众大臣府中老人稚童有疾,皆请他过府诊治过,见他起身,略犹疑,却无人阻止
木源便对众人拱了拱手,出了前厅。
木源出门,松了口气,把药箱往身后一甩,小跑着回了溶则卧房。
卧房之内,溶大正给溶则擦脸,却见木源闯了进来。他心中更是讶异,正欲开口问询,却又谨慎的看了屋内几个老仆一眼,对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在门外窗外守着,我与木神医说几句话。”
老仆几人闻言,并不多言,出了房间在屋外门前廊下转悠,看起来倒仿佛只是寻常踱步一般,可看其脚步起落,却自成章法,若有懂行者在侧,便能发现,这几个老仆,皆非常人。
屋内此时只有溶大木源两人,木源急急开口道:“将军或许还能救上一救!”
溶大闻言,口唇大张,老泪横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木源再不耽搁,打开药箱,取出银针,直直往溶则胸口刺去。
溶大泪眼模糊,在旁看着,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出声打扰,眼睛一瞬不敢错过,直直看着溶则的脸。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木源看下针之后,溶则无半点反应,又焦急起来,之片刻功夫,他额头已布满汗水,他又取出一根银针,再往溶则眉心刺下。
溶则依旧无半点动静。
溶大心下失望,却依旧不敢出声。
木源见溶则没有反应,心中更是焦急,又取出一根银针,往溶则胸口又刺了下去,这针扎下,收回手时,他行针的右手已在微微颤抖。
不禁也红了眼眶,喃喃道:“将军刚毅,该能挺过来的…将军…”
“将军!”他失魂落魄背过身去,却听溶大压低声音,却抑制不住的兴奋之声。
他急忙回头,却见溶则刚才还铁青的脸色和缓许多,溶大不敢上前,怕是自己幻觉,木源却是大喜,上前拿了溶则的手腕细细把脉。
把完脉,他脸色又沉了下来。
溶大见此忙道:“木神医,我家将军如何?”
木源摇头道:“将军得这碧莲珠护佑,倒还留得一口气在,可将军所中之毒太过阴鸷,要想清除几无可能,就算我用玄灵针保下将军这一口气,可如此剧毒,我解不了,即便我爷爷,怕也解不了,只怕从此将军将长眠不醒,且…”
他犹疑着不知该不该开口,溶大见状,竟对着他直直跪下以头点地,道:“木神医有话但说无妨,不管将军如何木神医今日恩德,溶家必不敢忘!”
木源见他如此,踟蹰半晌,将其扶起,道:“能让将军中毒者,西宁上下除皇帝外不作他想,可既然皇帝要将军死,咱们即便留了将军这口气,将军便真能活吗?”
溶大闻言,眼睛通红,郑重朝木源拱手,道:“请木神医尽力救治,至于其他之事,自有老奴来办,将军中毒,那是因为将军自愿。
“经过这一遭,将军已死,将军再醒来,亦再不是将军!”
说着他目光变得锐利,看向木源,目光才又平和,他又恭身作了个长揖。
木源见状,再不多言,取了针盒行至溶则榻前坐下,凝神屏气,片刻以后,溶则周身已扎满了银针。
约莫一刻钟过后,木源收了针,又背着他的药箱,一脸悲戚出了卧房。
溶家悲声不绝于耳,想趁乱混入的宵小之徒却无一人得逞。
溶大下了严令:将军府事多人杂,护卫加强巡逻,若出了乱子,所有人便去给将军公子陪葬!
与此同时,不知怎的,那清元道长堪算之言传遍启临,溶则临终之言也一同传了出去。
是日天明,启临城中已不见半点艳红之色,贵族白衣,皆着素稿,街边灯笼亦皆白色,大小府邸门前皆挂白绫。将军府门前,已被前来祭拜者围得水泄不通。
将军府内,溶则灵堂也已设好,有素日与溶家有来往者进门祭奠,其他人便在溶家门口设的灵台磕头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