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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位份最高又最得圣宠的两个女人,皆开口与皇帝谏言,要接溶家无忧郡主于中秋之日入宫参加宫宴。
皇帝并未多想,随口便应下,另还着人去传了旨意,让恭小王爷与隶王一同也入宫参加宫宴。
因着还在皇后丧期,这宫宴不能大操大办,不能歌舞助兴,皇帝连日在前朝忙碌,亦是疲惫。
终于溶家军安置之事初定,军内也还安稳,秋闱虽也是大事,但有两个大夫主理,又有隶王和四皇子看着,也无须他操心。皇帝便说身体有恙,便又在芙蓉苑内窝了两日。
恭王府内,贺兰明接到口谕却是极平静。
他自来了西宁,这中秋都是在宫内过的,这也是这启临城中之人皆把他当作除了皇子以外最尊贵的贵公子的原因之一。
又听说今年无忧郡主也要奉召入宫赴宴,贺兰明眼神一闪,喃喃说了句:“皇帝让她赴宴,便是告诉天下人,他贺兰泓可是把溶则的遗孤当自家人看待的。
“如此一来,他还是那个重情仁义的君王。却不知溶大将军知晓此情此景,回想当初宁愿爱女失明,也不愿与南越妥协、不愿与我等为伍,不知他后悔否?”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贺兰明眼眸一转,冷然唤了声:“阿泽!”
身后角落,一刀疤男子闪现,他恭身听命。贺兰明冷冷道:“中秋之夜,溶家的无忧郡主,莫让她平安回溶府,去一趟薇蕊阁,告诉萧薇儿,她再不必忍耐,我亦再不会拦她。”
阿泽拱手应是,正欲退下,贺兰明却又开口道:“叫萧薇儿用些心,莫要被人一眼就看出那是南越人的手笔,不然,只怕他们那个玲珑公主也要受牵连的。”
说罢,贺兰明脸上扬起笑往门口走去。推开书房门,那笑愈发谦和温暖,看着便觉让人沐浴春光。
有一小厮匆匆来报,说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个丫头,说要找小王爷有事说。
门房上前去问,却似是殷家殷茹小姐在马车上。
贺兰明闻言,遣了小厮下去,自己便往王府门口行去。
到了门口,果然见一辆红木精工制作,一看便价格不菲马车停在门外。
贺兰明一脸温和笑意出了门,见马车前还站着个有些局促的丫头。
贺兰明出门,那丫头捏了捏手中帕子,踟蹰着往前迎了两步,却又生生顿住脚,只在原地朝贺兰明屈膝福了一礼。
贺兰明抬了抬手中折扇,和气问道:“不知车上何人,找小王何事?”
马车之中,殷茹两手绞着帕子,她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回话,半晌,她怯怯低声道:“我…我是殷府小姐,殷茹,与王爷…有…有…”
她实在不敢说,便住了口,贺兰明却是柔声道:“却原来是殷小姐,小王有礼了!”
说着,他朝马车微微欠身,拱手行了一礼。马车之上,殷茹却更是紧张,她手中帕子已被汗渍打湿,又过了半晌,她长长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王爷有礼了,明日便是中秋佳节,王爷一人在京,奴特意做了些月饼,送来与王爷尝尝。”
她话说完,抬手撩开马车门帘一角,车旁丫头忙伸手接过殷茹递来的木盒。她接过木盒,转到贺兰明身前,恭身把木盒递上。
贺兰明含笑接过盒子,交与身旁一小厮,又转身对着那别作了个揖,道:“多谢殷小姐,有心了!”
殷茹先前撩开门帘时,从角落里窥视了贺兰明一眼,她此时呆愣愣坐在马车之上,双颊已是通红,贺兰明说话无人回应,他却是摇头笑笑并不介意。
又开口道:“殷小姐可还有事,不如进府去坐坐?”
车上殷茹回过神来,却听得贺兰明邀她入府,一时既喜又羞且惧,说话都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不不!天色不早了,奴家得回府了!”
说罢,她又朝着丫头喊道:“阿媛,上车,咱们…咱们得回去了!”
丫头也有些慌张,匆匆朝贺兰明福身行了一礼便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车上殷茹却忽觉心中失落,茫然开口对马车外的贺兰明道:“奴家告辞,王爷珍重!”
贺兰明微微笑着点头,看马车走远才转身回了王府。
溶府之中,溶桑桑还未下学回来,溶大在府中忙忙碌碌。
前几日青松又带溶桑桑去黎园看了溶则,溶则虽难苏醒,可脉象已渐渐平稳,溶桑桑怕关昕月得知真相不管不顾回来,到时他们都被困在启临,溶则身便却无人照顾。
溶桑桑征寻了木老神医的意见,他们决定中秋这日,送溶则出发去右河。
这路上既要安全,又要隐蔽。有关老大人派来的几个老者,安全因是可保无虞。可这隐蔽却是着实废了翻功夫,溶则这么大个人,身边一时一刻离不开人。
这一趟,木老神医也会一同随行。
溶大正忙,却收到宫中旨意,要溶桑桑中秋入宫赴宴。
溶大便更繁忙,这宫宴历来凶险,溶桑桑日日进宫进学,便已够让他操心的。
好在每日相伴的,都是些未成人的皇子公主,他也听溶桑桑说过那昭玥公主对她颇为照拂。
在一群孩子中,昭玥公主最得皇帝疼爱,又是年纪最长,想来该能压住场面,可若到了宫内沉浮多年的嫔妃,昭玥公主怕就不够看了…
这宫宴,青松必要同去的。再带两个丫头,溶桑桑身边伺候的人中,心梅是最稳重的一个,且她连日与溶桑桑进宫,对宫内诸事也最为熟悉,她必也是要去的。
可另一个丫头带谁,却是难以抉择,小娥是第一个被排除的,她年纪小,性子又跳脱,人也单纯。
其他几个丫头,文澜和心竹也很稳重,寄言很机灵,至于茉莉,那小丫头总是很容易被人忽视,溶大的候选人员里压根就没有她。
太阳快落山时,溶桑桑和心梅回来了。照例是青松亲去接的溶桑桑下学。
三人进府,心梅着急忙慌回了桑乐院忙活,换了小娥过来伺候。溶桑桑和青松则是脚便往书房而去。
他们进书房片刻,溶大便匆匆进来,他朝溶桑桑作了个揖,道:“小姐可得信了?明日中秋,宫里来了旨意要小姐进宫赴宴。”
溶桑桑点头,道:“听昭玥公主说了一嘴,说端淑皇贵妃和越贵妃一同与皇帝说的这事儿。”
溶大皱眉忧虑道:“这朝中隶王与四皇子分庭抗礼,这启临明眼人都知道,此二人如今只是暗中较量,可日后怕是难以相融。
“隶王在朝堂为溶家说话,替小姐解围,而溶家军在幽蓝江的十万兵权也给了隶王。
“这端淑皇贵妃心内定是不快,此时她却伙同越贵妃与皇帝谏言,要小姐入宫赴宴,只怕明日入宫,会有凶险。”
溶桑桑亦沉思半晌,道:“青松师傅与我同去,再带上心梅寄言,应是无碍,皇帝不会再溶家军刚安置好便对我下手,这太冒险。至于宫内其他人,只要不是皇帝的意思,自然就能有办法应付。”
溶桑桑边说,脑子亦是快速思索盘算着。
顿了顿,她又道:“真正凶险的,怕是宫外,去年娘亲受伤,南越细作首领在爹爹回京后被揪了出来,可十数日后,在咱们入宫受郡主册封礼时,咱们却无端遇刺。
“之后结案,吏部侍郎赵显一家被抄家灭族,赵显独子未找到,同时这刺杀的主谋,南越刺客首领亦未找到。
“别人或许会信,他们已被南越皇帝招回,可我,却是不信的。”
青松亦是若有所思,皱起眉头,他手下意识握了握腰间剑柄,眼神阴冷可怖。
溶大闻言,更是忧虑,他匆匆告退出了书房,一脸凝重去安排明日溶桑桑入宫沿途护卫去了。
溶二、溶四、荣五、溶七、十一皆随关昕月去了右河,就连铩羽问随她同行,京中只有溶大溶九在,溶府离不开溶大,溶九是溶家暗卫首领。
溶府暗卫还在,当初留在千绝药庄护卫溶桑桑安全的暗卫亦已悉数回京,明日溶桑桑身边戍卫主力便只能安排这些暗卫。
可皇宫有护龙卫在,旁的暗卫进不去,若铩羽在,或可瞒过护龙卫潜入皇宫,可溶九所领暗卫,却没这本事。事实上,这事除了铩羽整个西宁怕也无人能做到。
就如溶桑桑所言,若皇帝未亲对溶桑桑出手,溶家暗卫皆出,在宫外,溶桑桑也该是安全无虞,可溶大却是忧心忡忡。
他回了自己的卧房,在桌旁椅子坐下,一张特质小纸摊开,他选了最细的毛笔,沾了砚台上带着些幽蓝的墨汁,提笔些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只白鸽飞起,直直飞往皇宫方向。
溶大看着天空中一闪而逝的白鸽,喃喃自语道:“该是你报恩护住的时候了,小姐是溶家唯一血脉了,若这次你能护住小姐,往日恩怨,便算了了吧!”
皇宫之中,一小院内,一只白鸽落在窗楞。一粉衣女子看着窗楞上的白鸽,却未动作,只静静看着窗楞上来回踱步,一脸警觉的小家伙。
半晌,那白鸽无仍在窗楞张望,却不肯飞走。
屋内女子幽幽叹了口气,起身来到窗前,伸手抓过白鸽,一把扯下白鸽脚上绑着的小竹筒,随手把白鸽往窗外一扔,那白鸽飞起,片刻边不见了踪影。
半夜,青松背着溶桑桑一路飞掠,出了启临城,约莫一刻多钟便到了西郊黎园。
溶桑桑和青松轻车熟路入了黎园,来到溶则所在院子。
“我便知道今晚你必是要来!”
伴随着开门声,一老者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溶桑桑亦是一阵心安。
几人入屋,溶桑桑与木老神医便去了密室,青松则手握剑柄,守在外间。
溶桑桑在溶则床前坐下,一脸平静给溶则把脉,半晌,她放开溶则的手。
看着溶则面色已红润许多,她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是含着泪。
“爹爹你定是想娘亲了吧?明日,便让师傅陪你去右河,娘亲在那儿,我听小娥讲过,右河可是个好地方,你和娘亲便在那等着我,过些日子,我会来寻你们…”
木老神医看着溶桑桑一脸认真对些毫无意识的溶则说话,在旁摇头叹息。
半晌,溶桑桑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碧玉葫芦,交给木老神医,请他转交关昕月。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溶桑桑与木老神医说了明日要入宫赴宴,木老神医亦是一脸忧色,他匆匆出了密室。
片刻以后,他捧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进来。
这瓶瓶罐罐一半是保命良药,一半是害命毒药。木老神医将它们一股脑塞给了溶桑桑。
溶桑桑看着这一堆瓶子罐子,眼眶一红,却是小脸扬起甜甜的笑,道:“老头儿,我爹爹就拜托您了,至于我,你放心,天下第一神医的得意弟子,可没那么容易暗害的!”
木老神医不觉也红了眼眶,他搂过溶桑桑。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大师兄走不开,我唤了你陆师兄开来京,明日他也该到了。他到了回去木源的医馆安置,你若有事,着人带信给他。”
溶桑桑点头,痞痞笑道:“好久没见陆师兄了,有时还怪想挤兑挤兑他的。”
木老神医也笑了,道:“他若罩不住你,待我回来就将他逐出师门!”
师徒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溶桑桑和青松才出了院子,两人原路返回,回了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