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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冰雪融化。溶桑桑一家终于从沧州迁至定波。
关父和木老神医同行,楚南则是才过完年便去了东泽。
狸沙难寻,溶二溶七和十一入东泽已数月,可连狸沙之踪迹都未寻得。
有时溶桑桑甚至怀疑,世间是否真有这东西?而若这东西真存于世,或许楚南是那个最有可能找到它的人。
定波县城,挑水巷中,溶家新宅已整修妥当。
从外看,那还是一个田字分布的四个院子,平凡无奇。可入了内院,里面却别有洞天。
关昕月带着溶则住进了晓荷苑,在这里,溶则终于不用日日躲在密室。天气晴好时,关昕月便带着他出来晒太阳。
溶桑桑设计了一张可移动的小榻,小塌下安装了四对木质轮子,溶则躺在上面,可以直接推到院中。
自从来了定波,溶桑桑也不必日日拘在院内,溶家仆人已在这住了小半年,邻里之间,尽已熟络。溶桑桑便已溶月木为名出入,倒无人起疑。
这定波县四面环山,中间一坝子,定波县城便坐落在坝子之上。
四面的高山之中,树木茂密,常有野兽出没,青松每隔几日便会带溶桑桑入山。
一是历练,二是山内有一溶家据点,据点内有五六百人,乃是溶大招募而来得溶家旧部。
这一日清晨,溶桑桑一身狼狈从密林钻出。此番历练,溶桑桑独自在这深山中穿行了三日。她需抵达青松设置的四个不同方位的点。
她手中唯一兵器便是莫老离开溶家那日相赠的莫雨刀,途中遭遇多少野兽她已记不清,那莫雨刀上血渍从未干锅,她肩头扛着两只肥硕的野兔。
才出林子,便见青松站在林外小道上,他头发上落满晶莹的露珠。
溶桑桑见他展颜一笑,青松脸上难得也露出笑容。
溶桑桑把肩头野兔丢给青松,道:“走,回家!”
青松接过野兔,提着两只兔子耳朵跟在溶桑桑身后。
待两人到家,已是日上三杆,邻居几个小孩在巷子里玩耍。他们见溶桑桑便朝她招手。
“阿木,你又和你叔叔去打猎了?”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见青松手里的野兔,一脸艳羡道。
青松不理他们,溶桑桑却很和气,与几个娃娃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十一二岁女孩,瞥了一眼青松手中野兔,很是不屑的道:“这有什么呀,我大伯前几日与县衙里的捕快去打猎,可是打了两只麂子回来呢,那麂子可比野兔难打多了!”
女孩说着,努力装着不屑模样,眼角余晖却偷偷瞟向刚才与溶桑桑说话的男孩。
溶桑桑看着这孩子的小心思,不由觉得好笑,道:“我要回家了,我娘在家等着我呢,待会得空了我再来找你们玩。”
几个孩子应好,嬉笑着,往巷口而去。溶桑桑与青松入了院子,两只野兔交给心竹。而后她回屋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一路往药房行去。
行至药房,木老神医却不在,问了院中打扫的小厮才知木老神医去了关父院中。
溶桑桑便又往关父所住院子而去。
入了小院,却也不见两个老头身影,溶桑桑正纳闷呢,便听一耳房内传来说话声音。
溶桑桑寻声来到耳房,却见两个老头席地而坐,各自翻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书本。
“外祖父,师傅,你们找什么呢?”
两个老头被吓了一跳,见是溶桑桑站在门边,木老神医朝他招手:“乖徒儿,你可回来了,你记不记得,我药庄内有一部医书,里面记载了南越曾有一毒蛊,名叫摄心蛊?”
溶桑桑沉思片刻,道:“记得,是有一种蛊名叫摄心蛊,可那书中说那摄心蛊难养,只有六十多年前,南越的老国师曾养成功过。怎么了?”
木老神医和关老爷子从书堆里起身,关老爷子问:“你可记得,上面可说了解蛊之法?”
溶桑桑则是脱口而出:“没有解蛊之法,摄心蛊以情为引,若中蛊者对下蛊之人动了哪怕一丝情爱,便会深陷其中,渐渐迷失心智,变成下蛊之人的提线木偶,至死方休。
“且那书上记载,这摄心蛊以人精血为食,中蛊之人五载之内必会身亡。”
关父闻言眼中神色有些黯然,木老神医则是啧啧夸道:“我就说嘛,你既看了那书定会记得。”
说着他把手里书本一丢,道:“白白翻了这两日,累死老夫了!”
溶桑桑有些好奇,道:“谁养出这摄心蛊了?”看着关父一脸黯然模样,溶桑桑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改口问道:“是……有人中了摄心蛊?”
关父径直往外走,木老神医也跟了出来,溶桑桑见无人回答,便也跟着出了耳房。
关父在廊下棋桌旁坐下,一言不发。溶桑桑看着他更是疑惑。这数月相处下来,她从未见过她这外祖父如此颓然过。
木老神医在旁坐下,道:“你也莫急,那皇帝也不一定真中了摄心蛊,这不过是咱们的猜测罢了,或许他就是如此昏庸呢?”
这话信息量很大,溶桑桑心内愕然,“是皇帝中了摄心蛊?”
关父此时凝视着院中冒着满树花苞的百里香,幽幽开口道:“这两种情况,皆是一般的糟糕。若真是南越人在操纵,只怕西宁危矣!”
溶桑桑愕然过后,却不像关老爷子一般忧心,西宁外忧内患,乱是迟早的事,她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这日下午,木老神医一人埋在药材堆里,他总是对稀奇古怪的药和毒感兴趣。
早年为了研究南越蛊毒,他曾一人前往南越,在南越一呆便是七年。也就是在那,他收了他的第二个弟子,陆开山。
晚饭过后,溶桑桑循例来到关父屋里,今日,溶桑桑要学“兵之道”。
“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关父说着,目光黯然,没看对面的溶桑桑,喃喃道:“不得不说,南越出了个了不起的国师,用兵攻心之诡道,她已得其中要意。”
溶桑桑看着他如此苦恼,不由说道:“兵法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即便身处死地,谁说便只能就死?”
关父闻言,眼中晦暗一扫而空,哈哈笑道:“不错,不错,那南越虽狼子野心,可我西宁巍然屹立两百七十年,岂是她屈屈诡计便可攻破?都道是溶家再无将军,谁能知晓,溶家将军便在老夫眼前!”
关老爷子显得十分亢奋,他两眼放光,之前教溶桑桑兵法,是溶桑桑自请受教。
溶则给她的兵法她日日看,却不得要领,可如今,关老爷子似乎有了新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