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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午后要往樊府去,慕云松便十分“顺便”地在苏柒处蹭了个午饭。饭后,苏柒再度翻出苏先生的旧道袍,让某王爷换上。
慕云松着实的不情不愿:“我能不能不穿这个。”他堂堂一位王爷,既然要屈尊扮道士,好歹弄身儿新的。
且这道袍太容易睹物思人,想起那死鬼苏先生,他心里就不爽。
“我之前好不容易给你改合身儿了的,您将就将就罢!”苏柒三两下给他套好,又把他按在椅子上,伸手将他头上的束发玉冠除去,打算给他梳个道士髻。
身穿苏先生道袍的慕云松心里微酸,“你以前,也替苏先生梳头?”
“才没有。”苏柒捏了把木梳随口答道,“他头发稀,自觉拿不出手,都是自己梳,顺便偷偷往里垫点儿黑丝线啥的。”
慕云松顿时找到了心理平衡,心底的别扭一扫而空,闭目感受着她芊芊十指在他发丝间划过,生怕弄疼了他似的,梳得格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梳齿尖儿蹭得他头皮有些微痒。
午后的阳光透窗而来,融融地撒在脸上,慕云松忽然便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由衷希望这一刻长长久久地定格下去,永远也梳不完。
刚生此意,便被苏柒欢快地拍拍肩膀:“好了!”
正沉浸其中的某王爷微叹,下意识地捉住了她放在他肩头的手,温言道:“待有空了,我替你画眉可好?”
梳头画眉,是寻常夫妻的闺房之乐,他身为一个武将,曾对此不解不齿,如今想来,竟也格外温馨美好。
偏偏某丫头不领情,一把抽出手来去给他戴木簪子,“不用不用,我眉毛天生长得好,用戏文的话说就是:眉不画而翠,呵呵。”
慕云松暗叹:你是故意的罢……
适时,石榴来传话,说樊家的马车到了。
樊府位于广宁城西山脚下,宅院与书院相连,面积虽不能比北靖王府,但也着实不小。
苏柒和慕云松随樊管家一路走去,东张西望着暗自感叹:樊老爷与樊夫人是读书人与商家女的联姻,故而樊府既有书香门第之风,又有商贾暴发之气,可谓亭台楼阁与金堂玉马并立,桂花柏杨与发财树齐辉。
简言之,偌大个院子满满当当、毫无布局,犹如九宫八卦阵一般。
这混乱格局看得苏柒暗自蹙眉,转头看慕云松,更是一副吃了苍蝇似的神情,忽然觉得北靖王府那才是低调的奢华,不可同日而语。
一路行至二门,樊管家突然顿了脚步,冲门口恭敬一揖:“夫人!”
苏柒顺势打量这位樊夫人,大红百褶马面裙下,一双旱船似的脚呼之欲出,再往上看,湖蓝色团花儿锦缎的短襟遮不住魁梧壮硕的身材,面盆似的脸盘上一双描了花黄的豹环眼炯炯。她独自叉腰立在二门口,竟生生站出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果然是商贾家女,这威势、这派头……有这样的女家主镇宅,居然还有妖孽敢上门来,也真是忒大胆了些……
苏柒正望着樊夫人浮想联翩,对面的樊夫人亦将苏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是难掩的不屑,向樊管家问道,“这就是你花大价钱请来的法师?”
言语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何本事?
樊管家额角黑了黑,赶紧赔笑道:“老爷的意思,为府上众女眷清誉着想,特让我请位女法师来。这位苏法师虽年纪轻轻,却师出名门,慧眼如炬、修为深厚……”
他尚未将苏柒夸完,樊夫人已无所谓地一摆肥厚手掌:“罢了罢了,请便请了,丑话说在前头,若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老娘我见过的江湖骗子多了去了,可没一个能在老娘手下捞到半点儿好处的!”
她对苏柒的这番冷嘲热讽,令苏柒身边的慕云松眉头一蹙就要发作,却被苏柒暗暗拉住衣袖,望着樊夫人笑道:“夫人娘家,近日怕是不安稳罢?”
她话一出口,便见樊夫人神情一变:“你如何知道?”转头瞪了樊管家一眼,樊管家一脸委屈:“夫人娘家何事,我都不清楚,又如何会与苏法师说?”
樊夫人想想也是,望向苏柒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忌惮,只听她悠悠然道:“樊夫人的兄弟,恐是在家财上有些争执。”
所谓“眉交浓厚乱纷纷,兄弟姐妹不齐心”,再者说,商贾人家的子弟多拜金纨绔,哪个不算计老爹的财产,这话说出来,十有八九没毛病。
果然,樊夫人脸色又黯淡一些,望向苏柒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慎重,“待解决完樊府之事,我再向苏法师请教。”说着,目光掠过苏柒,望见她身后的慕云松,一双豹环眼“唰”地一亮:“这位是?”
“哦,这位啊,”苏柒心知对于这样的市侩女,某王爷自是不愿搭理,忙不迭地拉过他手臂做介绍,“这位是我好友,武当第十九代嫡传弟子,尊号大球道长。”
她这一番介绍,诸人脸色皆黑白无常,樊夫人脸上扑的粉都要簌簌落了下来,“大……大球?”
苏柒深觉再被她这般盯下去,某傲娇王爷怕是要掉头走人,赶忙加力将他拽住,继续热情介绍:“道长虽年轻,却得武当张真人亲传,毕生游历四方,以降妖伏魔为己任。今日恰好路过广宁,听说贵府有邪祟出没,特意随我赶来看看。”
“原来如此啊!”樊夫人脸上神情巨变,一张白脸笑成了一朵大白花,“道长亲临,真是我樊府之福啊!不知道长何方人士,年纪几何?”
您这云泥之别的态度,也是太明显……她一脸花痴相令苏柒着实的看不下去,忙拉了慕云松道:“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先去查探贵府闹邪祟之事!”
樊夫人意犹未尽地收了花痴之心,让樊管家将二人引进花厅。苏柒略问了问始末,便提议将所有见过那黑衣人的目击者全部叫来了解情况。
先来的,是那晚与黑衣人交过手的家丁护院,总共六人,说起那夜的遭遇,皆是胆战心惊。
“那玩意儿,力气大得赛头牛,动作快的像头豹子,凶狠起来又似头狼!”
苏柒捏着笔和本儿翻个白眼儿:一句话扯出仨动物,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她抬眼去看手脚并用说得正欢的汉子:“你叫张宝儿?”
“是。”张宝儿被骤然点名,看了看苏柒,竟莫名羞涩地住了口。
“那晚就是你扑上去箍住了他?”这张宝儿比慕云松还要高半个头,生得手大脚长,犹如一座黑铁塔,典型的粗蛮汉子。
“是我是我!那厮力气大得很,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将他制住片刻,不料那厮突然做了妖法,不知用什么玩意儿勒了我的脖子……娘咧,差点儿勒得我去见了阎王爷!”说着,心有余悸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苏柒见他脖颈上被勒的红印犹在,心念一动,向他招招手,“你凑近些,让我看看。”
张宝儿黝黑的一张脸更红了几分,低头答了个“哎”,便在其他家丁促狭的目光中,向苏柒近前几步,索性单膝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给她看。
果然,一圈暗红的印子肿得老高,还带着些淤青和血迹。
“勒得可是不轻……”苏柒感慨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又按了按。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身边有股冷风嗖嗖袭过。
张宝儿被她按得龇牙咧嘴,但大美人儿当前,他深觉能被她按一指头也是荣幸,咬牙一声不吭。
他这般“优待”被一旁看着的其他家丁艳羡不已,其中一个便叫到:“苏法师,我也被那厮抽了!抽得比他狠多了!”
“哦?”苏柒正欲通过伤痕研究那究竟是个什么精怪,听他一说大感兴趣,“你伤在哪里?”
“这儿这儿!”那汉子喜滋滋上前几步,扯开自己衣襟给她看胸前的一道抽痕。
苏柒下意识地又要伸手,却被一旁忍无可忍的某王爷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眼见众家丁争先恐后地宽衣解带表明自己光荣负伤,甚至连裤腰带都开始解了,慕云松一张脸都黑了,赶紧让樊管家将这帮糙汉子带走。
“我还没看完……”苏柒刚抱怨一句,额头上便吃了个暴栗,“你还想看?!”
苏柒委屈地揉揉脑门儿,抬眼见扮做道士的某王爷沉着一张脸,赶紧怯怯地补上一句:“他们……没王爷有看头。”
她这话,着实令人浮想联翩。慕云松低头掩去唇角一抹得意的笑容,却故意板着脸训诫:“你一个姑娘家,什么话都敢说!”
我说什么了?苏柒不解,“我的意思是,王爷身上可是集齐了十八般兵器伤痕的,对淤伤勒痕之类,自然颇有些心得。”说着以手托腮,摆出个谦虚讨教的神态,“依王爷之见,他们身上的伤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呢?”
慕云松尴尬之余有些恼火:还“集齐了十八般兵器伤痕”,你拿本王当展览馆呢?
“从伤痕的程度形状来看,首先,不似章鱼触手。”
“为何?”
“章鱼你我都见过,其触手黏滑,上有许多吸盘。”慕云松伸手模拟演示了一下,“若是类似章鱼触手的东西勒人脖颈,痕迹应边缘整齐,并留下些深深浅浅的吸盘印子。但方才张宝儿的淤痕你也看了……”说着冷冷瞥她一眼,“还上手摸了……”
苏柒明显感受到他目光中的警告,不禁瑟缩了一下,赶紧恭维,“没有吸盘印子,边缘也不算整齐,王爷果然慧眼如炬!”
“也不像是蛇皮鞭、勾魂索等常见兵器,”慕云松垂眸思忖,顺手折了茶几上水瓶里插着的一枝桂花,“伤痕边缘不规整,且布满细密的血口子和刺伤,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