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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过分了!”待众人走后,慕云梅憋了一肚子的火儿,瞬间爆发出来。
慕云松盯着庭院里那两株已毫无生机的菩提树,甚是云淡风轻:“我哪里过分?是她自己选得路,与我何干?”
“你……”若不是他嫡亲大哥,慕云梅早已一拳招呼上去,咬牙道:“好,你不管她是吧?那我来管!你莫要后悔!”
说罢,转身愤然离去。
徒留慕云松一人立在秋风萧瑟的院中,望着两棵形容枯槁的菩提,犹如看着自己死去的爱情。
薛捕头抓了半辈子犯人,却从未如今日这般抓得胆战心惊。
虽说这女子口口声声说着与王爷没有半点关系,但观今早他们二人之间暧昧古怪的态度,薛捕头越想越摸不着头脑,愈发不敢掉以轻心,特特地交代牢头,捡了个相对僻静整洁的牢房来安置苏柒。
苏柒平生第一次牢狱生涯,就此开始。
方才一时气盛,从主动被抓到过府闻讯,皆是一副大义凛然状,不愿露了半分怯去,然此时,独自蹲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看着面前一碗半馊的糙米饭,以及墙角里正探头探脑觊觎这碗饭的若干只灰耗子和黑蟑螂,苏柒忽然就有种欲哭的冲动。
她正低头抱膝酝酿着情绪,冷不防头顶响起个挑剔声音:“啧啧啧啧,这牢房设施配备不行啊!木桩铁链大烙铁呢,竹签夹棍老虎凳呢,居然一样也无!”
另一个声音打了个呵欠:“枉我特地跟你跑一趟,不想如此没看头!”
苏柒满心的委屈瞬间被愤懑取代,随手捡起块石头就往半空扔去:“你们两个混蛋,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友尽!”
石头直直穿过黄四娘又穿过李锦,二鬼躲都懒得躲,飘在空中一脸新鲜地低头看她。黄四娘换上个嗔怪神情道:“嘿!枉我听说你身陷监牢,特特地拉上小锦鲤来看你,没良心了你啊!”
李锦撇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柒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了:“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看我受刑的?”
“这话说得,姐们这不是怕那群混蛋给你用大刑,专门来护你的么!”黄四娘飘下来,煞有介事地虚拍苏柒的肩膀,“话说,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儿,被官府抓了来?你那王爷相公怎地也不来救你?”
提到某王爷,苏柒心中又是一阵酸痛,索性自动略过关于他的话题直奔重点,“江小姐死了。”
“什么?!”黄四娘险些一头从空中跌下来,“那夜去见她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唉,真真是天妒红颜,似我们这般貌美的大家闺秀,都难逃早殁的厄运啊!”
李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向苏柒问道:“江小姐死了,广宁府为何抓你?”
苏柒哀怨叹了口气:“江小姐的丫鬟落梅一口咬定,是我给的药丸子毒死了江小姐。”一片好心反被诬,姑娘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又是那个嚣张的丫鬟!”黄四娘摩拳擦掌,“待老娘去找她聊聊,吓死她去与她那死鬼小姐作伴!”
“你这就叫胸大无脑!”一旁李锦不客气地泼凉水,“吓死了那丫鬟,就是死无对证,苏柒更出不去了!”
黄四娘撇嘴:“那你说怎么办?如何将苏柒这倒霉鬼从这倒霉地方弄出去?”
苏柒本就郁闷,此刻更被二鬼吵得头痛不已,想要撞墙间忽然从黄四娘的霸道理论中找到些灵感,沉吟道:“若说最清楚江小姐死因的,定然是江小姐自己啊!”
“你是在这地方待傻了吧!”黄四娘同情地望她一眼,“江小姐已经是死人一个,如何开口告诉你她的死因?”
李锦在旁冷笑一声:“你也死了,不是一样在这里聒噪?”
“我……”黄四娘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胖掌,“对啊!那死鬼江小姐如今真就是一个死鬼,我们可以去寻她问问啊!”
“事不宜迟,”苏柒起身向二鬼拱手正色道,“烦劳二位赶去江家,在她魂魄被鬼差勾去之前,寻她好好问上一问,她究竟是如何殁的,问完之后……”苏柒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口水,“赶紧回来,我一个人呆在这鬼地方,还挺……”她自觉身为一名阴阳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说害怕,索性避重就轻,“挺无聊的。”
李锦明显不信地瞥了她一眼,又向远处望望:“那姓慕的看你来了,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啊。”说罢,拉着黄四娘穿墙遁去。
苏柒本以为是慕云梅或慕云萱来看她,心里颇有几分感动,但当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形,那一丝感动瞬间荡然无存。
慕云松屏退了狱卒,独自静默立在监牢外,看着背对他蹲在墙角的别扭少女。被换了粗布囚服,露着细瘦的脚踝和手腕,长长青丝凌乱地披垂在肩上,显得格外单薄凄凉。
这丫头,何时受过这种罪?他打量一圈,地上泛着潮霉味的草栅子和半碗馊饭,以及墙角探头探脑的老鼠,让他心里愈发酸疼。
大半天过去,赫连钰竟由着她被关在大牢里不管,难道是至今没得到消息?
方才,进门前苦苦硬起的心肠,筑起的防线在一瞬间动摇,只觉这丫头但凡求他一句,他便是不要了颜面和名声,也要立刻将她从这鬼地方弄出去。
偏偏,这倔强丫头开口,说得是:“王爷这是白日里看我笑话没看够,亲自来牢里接着看?”
简直不知死活!慕云松方动摇的心肠又立即冷硬:“看你的笑话,本王真的没兴趣。此番只是来弄清楚,江小姐究竟是如何死的。”
苏柒不屑:“那王爷怕是找错了地方,该去江府才是。”
慕云松寒潭似的眼眸闪了闪:“你始终对江小姐与赫连钰结亲之事耿耿于怀,我说得可对?”
贼喊捉贼……苏柒在心底冷笑一声:对这门亲事最耿耿于怀的,只怕是王爷你罢!
“对!”她索性承认,想要臊一臊这位两面三刀的王爷:“你我皆知,赫连侯爷心有所属,江雪嫁给一个不爱他的男人,便是一辈子的生受煎熬。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
她倒承认得痛快……慕云松眼眸眯了眯,“所以,你便千方百计地,让她嫁不成?”
苏柒敏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禁攥紧了冰凉的指尖:“王爷也认为,江小姐是我毒死的?”
她这话问得尖锐,慕云松一时有些作难:“本王也不愿相信,但如今江家人一口咬定,你在送亲途中惊吓江雪在先,夜寻江雪劝她勿嫁在后。且据广宁府仵作勘验,江雪确死于中毒,而你,恰巧给过江雪两颗不明的药丸。”他暗叹摇头,“诸多证据皆指向你,你让我……”
他一句“你让我如何替你脱罪”尚未说完,已被苏柒忽地站起身来冷冷打断:“原来,在王爷心里,我苏柒,就是这样的人!”
她缓缓朝他走近两步,仰面正视着他,双眸中却是一片彻彻底底的寒凉:“相貌平平,性子乖张,素爱惹事……”她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笑意,“如今,又要加上毁人姻缘、害人性命,呵呵……似我这般大奸大恶之人,哪里配得上做王爷的便宜未婚妻,你定是恨不能当着全广宁城的人跟我撇清干系,甚至亲自操刀问斩,以示自己公正严明,不徇私情,对不对?”
她颤抖着,努力将这一番话说出口,但觉心底某种用心呵护的东西,终是碎了。
她这辈子相信过、依赖过的人不多,偏偏她依赖过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死鬼苏先生不辞而别地走了,而眼前这位,比起不辞而别,让她死心得更彻底。
慕云松生受了她这一袭刀子似的话,望着她那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今日所作所为何其可笑。
我慕云松在你心里,究竟算是什么,过河拆的桥,还是鸟尽藏的弓?
他怒极反笑:“苏姑娘严重了。江小姐是不是你毒死的,自有应天府去调查;而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想知道。我今日三番两次来见你,也并非为了看你的笑话……”
他迟疑了片刻,发狠握了握拳,“你说得对,如今你我殊途陌路,本不该再有半点纠葛。本王,是来还你的镇魂鼎的!”
镇魂鼎……苏柒不禁身子一颤,愣在原地。
他若不说,她都要忘了,她与他的这段有始无终的缘分,究竟从何开始。
初闻他与赫连钰旖旎情愫之时,她也曾愤懑不已,作势要将镇魂鼎讨来,与他从此两不相欠。
那时他说:“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给了本王的东西,又岂是说要就能要回去的?”霸道蛮横犹如土匪。
如今,他的话犹在耳畔,眼前的人却已不是昔日的人。
她终于明白,今日这位王爷来,不是来看笑话,也不是来还鼎,他,是来诛心的。
他就是要这般,一步步斩断她对他的所有情愫,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哀,莫大于心死。
“好!”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强制遣返,“你还我的鼎,我还你的玉,从此两不相欠,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