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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之后,便铁青着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惹了漏子的几个差役一言不发。良久才用语气平缓,几乎听不出来任何火气的声音道:“你们几个很能耐吗?本官刚交待你们这段时间夹着点尾巴,结果你们倒好,一出手就惹上了两个皇子。厉害,果然厉害。”
看着自己老爷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这位老爷翻脸不认人的做派。以及心中越是盛怒,语气越是平缓习惯。几个惹事的差役此时不仅没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反倒是一个个吓的犹如筛糠一般。身上抖的,甚至还要超过黄琼要带着他们进宫的时候。
张迁的这番话落下,几个被吓的身上抖得更是有如筛糠一样的差役,连连磕头道:“小的们知道错了,请大老爷看在小的们是想着为老爷,还有六夫人出气的情况之下,才做出如此蠢事,饶了小的们这一回罢。”
“饶了你们?那谁饶了本官?本官之前三令五申的话,你们都当做耳边风了,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本官哪有那个胆子,治你们的罪?你们替本官出气,这么说来本官还得谢谢你们不成?”
他的语气越是平淡,几个差役被吓的越是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那个叫做王三的差役头子,还算有几分狠劲。他连连磕了几个头之后,咬了咬牙道:“回大老爷的话,小的只是看六夫人整日啼哭,老爷不得消停,才想着找机会整治一下那几个人,给老爷出口气。”
“再者说自从老爷到任之后,咱们京兆府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几个兄弟不明不白的被皇帝下圣旨活活打死,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给咱们。要是不查出这个幕后主使者,咱们以后在京兆府还怎么做事?”
“长此以往下去,这京师之中又有谁把您放在眼里面?只是小的到哪儿的时候,真没有看到永王。至于那个河间郡王,小的是真的不认识,才给老爷惹出如此事端来。”这个家伙是这些人的头,要论起来责任,他的责任是最大的,这话自然要由他来说。
当然,他自然不会说自己这次,是收了六夫人钱财的。更不会说,六夫人答应他,若是此事成了,会向老爷推荐他,去担任他窥视已久,因为负责洛河漕运而油水极为丰富洛河巡检司一职。
只是一口一个为大人出气,为了大人早想。只盼望这位大老爷能够被自己说动,看在自己多年来鞍前马后为武昌候府,为这位大老爷效力,不敢有任何私念的份上,饶了自己这条小命。
“哦,按照你这么说,你们给本官捅下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还是替本官着想,本官还得重赏你们了?”听完这个家伙的解释,张迁心中越发的恼怒。只是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盛怒的表情,反倒笑了起来。只是他的这个笑,在几个差役眼中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早在这位大老爷,从翰林院编修外放任知州的时候,就跟在这位大老爷身边。对自己这位大老爷,性格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可也心知肚明的王三。见到张迁的笑容,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番解释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是引起了他心中的杀机。
想打这里,王三连连磕头道:“小的真不是有意为大老爷惹麻烦的。小的跟着大老爷这么多年了,大老爷对小的忠心应该是了解的。这次真的是小的无心之过,请大老爷饶了小的这一次。”
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一下面前大老爷,任自己无论怎么磕头,都一脸面沉似水的表情之后,他咬了咬牙道:“况且小的今天虽说给大老爷惹了麻烦,可小的也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与几年前五少爷的事情有关。”
“如果小的没有认错的话,小的今天发现了当年打伤五少爷那一对母子中的一个。您知道,小的在跟着您之前,一直都是跟着五少爷的。五少爷出事那年,小的就跟在五少爷的身边。”
“只是当初小的没有本事,对付不了那个婆娘,没有能够保护好五少爷,使得五少爷重伤成了那个样子。这些年小的一直心存愧疚,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伤害五少爷的凶手。天可怜见的,今儿总算让小的发现了当年伤五少爷凶手之一。”
“什么,你今儿见到了伤害五弟的凶手之一?你敢肯定?此事重大,若是你为了保命有半分撒谎,本官活剥了你的皮。”听到这个家伙的话,饶是张迁为官多年,已经修炼的城府极深,脸色也不由的一变。
他兄弟虽多,可却只有这个几年前,被人出手重伤,眼下成了整天只知道傻笑白痴的五弟,与他是同母所生的。他当初能得到太子的赏识,并最终引以为第一心腹。并靠着太子撑腰,成为家族之中仅次于父亲的第一人,这个五弟是出了大力的。
基于每个大家族内部都有争权夺势的惯例,当年堂堂武昌候、枢密副使家,嫡子与庶子之间争斗还是相当厉害的。他虽是长子,但却是通房丫鬟所出的庶子。作为一个庶子,在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之中,要想得到父亲的赏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不能说与皇子之间,争夺储君之位相比,可也一样不容易。自己虽说年纪轻轻便进士及第,成为诸兄弟之中第一个中进士的人。但武昌候毕竟是武将世家,对于进士这个文雅的玩意并不是太感冒。加之母亲地位过低,让他在家中也受尽了白眼。
正室所出的那两个嫡子,甚至很多时候压根就没有拿他当做兄长对待。这个被太子很是赏识的五弟,也就成了他最好的帮手。自己能走到今天,便是父亲那个出身大家的正室大妇,也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是礼让几分,自己这个弟弟可谓是出了大力的。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整天沉溺于酒色之中,难以成大器。能得到太子赏识,全靠不择手段寻找眉清目秀的男童,阉割了之后送给太子赏玩。尽管这种做法有些无耻,也相当的下作,可终归还是自己最大的助力。
哪里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自己这个唯一能帮上忙,而不是想尽办法拽自己后腿的弟弟,在几年前居然被人打成了白痴,凶手却一直都没有抓到,这不能不说让张迁很是难过。如今这个家伙发现了,自己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真凶。
尽管不怎么相信,但也足以让张迁心中一动。毕竟以武昌候府更加庞大的势力,这么多年都没有丝毫的结果。哪有那么巧,今儿就被这个家伙无意之中更撞到了?不过有一点,张迁还是很有底气的。那就是王三这个家伙虽说有些毛病,但绝对不敢骗自己的。
想到这里,张迁心中飞快的思索着此事的真假。而在他的面前,跪在地上偷着打量他的那个王三,见到他脸色忽阴忽晴,知道这位老爷已经让自己说的多少有些心动,连忙打蛇随棍上道:“大老爷,小的绝对不敢因为要活命,欺瞒大老爷的。”
“此人虽说当年还是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长相的底子却还是没有完全变样,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在。老爷,当年那个女人武功之高,给小的留下了太深印象了。”
“当时那个女人出手的样子,小的到现在还记忆深刻,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只是此人的身份特殊,需要小的单独向您禀告。”扫了身边还在战战兢兢的几个同僚一眼之后,这个王三小声的道。
“好了,本官这次就先饶了你们,除了王三之后你们都先下去。不过下去之后,每人去刑房领二十板子,好好的长长记性。要是下次再有不经请示擅自心动,本官绝对不会轻饶。滚吧。”犹豫了一下,张迁还是决定听听王三这个心腹,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外放当上知州开始,就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属下,对自己阳奉阴违的他。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就这么高举轻放。对于这位心狠手辣的京兆尹来说,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不过这次轻易饶恕了这几个人,除了他想知道当年打伤自己弟弟的人,究竟是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很重要,这几个人都是他从武昌候府带出来的铁杆心腹。一次全部打杀了,多扫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毕竟训练出一条好狗来,也是需要时日的。
见到老爷总算放过自己几个,那个几个差点没有被自己老爷脸上笑容,给吓瘫的差役感激的看了自己头一眼之后,飞快的跑了出去。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保住一条命,别说二十板子,哪怕就是二百板子也没有问题。
见到其他的人都退出去了,王三才开口道:“老爷,您还记得当年在五爷受伤的现场,发现的那半截衣袖?就是时任京兆尹说的,肯定是出自宫中的那半截衣袖?”
他这么一说,张迁当时就想起来了。在屡查不到凶手之后,当时时任京兆尹在事发之后,曾经将凶手遗留在现场的半截衣袖,送到了武昌候府。自己和父亲当时一眼就认出,这半截衣袖虽说样式很普通,但衣料却是贡品。
在见到这半截衣袖之后,父亲又详细询问了同时被京兆尹,送到府中的当时在现场几个人。在确定这半截衣袖肯定是凶手留下的之后,父亲便烧掉了已经写好的折子。并再三叮嘱,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在追查下去。
尽管事后,在得知凶手极有可能来自宫中之后,太子也曾派人在宫中暗查了许久,但却依旧没有什么发现。今儿王三说又遇到了当年那两个凶手之一,再加上那半截衣袖来自宫中。张迁心中不由的一动,难道说凶手之中一个是二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