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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云出了门,浅笑颔首,扬声道:“不必送了,奴婢还要去四公子那里送东西。”
南苍回到屋里,看到长春正把那件新制的袍子打开,里头果然裹着东西。
他带上了门,过去一瞧,是文房四宝还有两本书册,看书册的样子十分陈旧,却被保护的很好,瞧琰华眼里闪过的惊喜,想必是什么那寻的孤本了。
还有一个菡萏色的荷包。
长春把荷包打开,朝手心里一倒,是十余两的散碎银子。
长春惊喜的叫了一声,又怕被外头的几个混账听见,赶紧把嘴捂上,把银子揣进了怀里:“这样就不怕饿肚子了!”
又仔细抖了抖衣裳,里头又掉出来两身儿半旧的寝衣,袖口的翠竹傲骨挺立,上手一摸,忍不住惊叹道:“好料子!又软又滑的。”
南苍翻过衣袖一看,果然与之前的一样针脚是全新的,便是在料子的时候便反复搓洗,弄成了旧旧的样子再做衣裳:“这四姑娘果然有心了。”
长春看着摇了摇头,可惜道:“若是崭新的,怕又是要被昧了去,也只有这样才能穿到公子的身上。”把东西都归置好,疑惑的一笑,“只是咱们与四姑娘往来也不算太多,如何她对咱们公子如此照顾?莫不是小女儿心思,看上公子了?”
南苍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四姑娘才几岁!这话落在旁人耳力,岂不是坏人家名声!”
开了门,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轻道:“因为她也不容易,自然晓得公子寄居慕家的不容易。因为善良有同理心,便会想着尽力照应一二。那时候姑娘们还小,也与公子们一道读了几天书,总是有些情分的。”
长春似乎不大明白本家的姑娘能有什么不容易,不过看在扎扎实实银子的份上,非常慷慨的赞道:“四姑娘是好人。”
望了眼满院的浮光万丈,好似大片的凤凰花从天边飞过,有凄迷之色。
琰华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那边你多注意些,若是需要咱们做的,尽力。”
南苍常年练武,有武人的直爽,更有几分江湖侠士的义气洒脱,应了一声道:“方才晴云说,四姑娘会帮咱们这里改变处境,叫咱们耐心等着。”
琰华拧了拧眉,自语了一声如轻烟消散在风里:“别把自己连累了才好。”
初冬的清晨微凉,清辉被不知何处窜来的猫儿一声幽长的低叫拽破,万丈霞色似万剑破空迅速曳满东方的天际。
疏散的云条似乎齐整,又在齐整中微微的凌乱翻腾,并着那明媚的霞色是一种别样的韵致风流。裹挟着最后一茬桂花花苞的露珠,在这样的晨光下晶莹剔透的好似美丽的琥珀。
今日慕家要请堂会,姚氏一早便要忙开,慕静漪和慕含漪年岁大一些便跟在身边帮她招呼客人,繁漪和妙漪便都留在春普堂陪着老夫人与来拜见的女眷说话。
来的最早的是晋元伯府。
拜见了老夫人,晋元伯世子许汉杰便带着儿子许承宣去了前头。
慕文渝则是亲亲热热的拉着繁漪在一旁说话。
她生的一张容长脸儿,三十六岁的年纪眼角眉梢却依然平整的瞧不出一丝纹路,头上斜斜簪了一支赤金凤尾簪,拖曳下长长的流苏,手上的镂空嵌碧玉石的镯子,说话间牵扯了一抹又一抹耀眼的光芒,在多年的奢靡生活浸淫了一身的雍容贵气。
曾经繁漪以为这个姑姑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被姚氏所影响的人。
哪怕前世里人人都晓得她被那样折磨刻薄是因为夫人不待见她,慕文渝也不曾轻视或者无视她,每一次都是亲切的如同她还生活在老夫人身边一样,还总是宽慰她:待离了这个家,一切就是新的开始了。
当初会答应给许承宣做继室,除了她和大姐姐感情要好,愿意帮着她照顾孩子,还有一个原因也便在此了。
哪晓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人家老早便惦记上了自己的银子了。
从前的温和慈爱柔光,如今瞧着恰似鬼魅魑魉叫嚣时背后腾升起的浓墨氤氲,张牙舞爪的盯着她的人生,算计她的一切。
如今还能与杀人凶手如此平静的笑语晏晏,不过是前世压抑久了又做了那么久的鬼,早已经将自己打磨的不会轻易将愤怒与恨意显露于外罢了。
慕文渝含笑看着她,一身浅青色的襦裙,衣襟和袖口上绣了点点清白的茉莉花,下头一条浅藕色掺银线的襦裙,外罩一件青柳色的半薄的袍子,雪白的肤色映着柔和的青色,有一种临水照映的清浅姿态。
半挽的少女髻间一只南玉卷云纹的簪子,吐了一缕长长的流苏上坠着一粒拇指面大小的明珠,珠子圆润通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整个人看起来精致而清丽,是不显于外的贵气。
瞧着便是愈发的亲和热络了,慕文渝道:“你送来的料子阿元瞧了便是喜欢的不行,如今已经制了新衣穿在了身上。”
繁漪微笑得体,带着桂子的轻柔俏丽,浅笑道:“表姐喜欢就好。这样的料子要用最顶级的辑里湖丝,坚韧也细腻。陛下的龙袍用的便是这种丝。只是产量不高,今年楚家除却进贡的也就富余了几匹。原是要留给楚家表姐的,姐姐却送给了我。”
慕文渝十分惊讶,双眸便似两丸碧玉石,莹莹发亮道:“竟是如此珍贵么?那岂不是你自己也没得穿了?”
繁漪抚了抚衣袖上的茉莉,袖口拿了金银两色的丝线绞成一股收的边,轻轻一动便有星光闪烁,面上一派淡然,仿佛这样稀有的好料子也不曾入了她的眼。
只浅声道:“姑姑看我平素的衣裳就知道了,惯来是穿的简单的。那料子上祥云瑞瑞的颜色明艳,正好称了姐姐的花容月貌了。给我裁衣裳,岂不是浪费了它的价值。”
慕文渝的语气越发的亲和如三月里的风,絮絮的和缓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旁人家便是有也未必舍得。你啊,自小就是这么大方。”
繁漪目光澄澈,好似晴雪之光拂于她的面上,亲热道:“咱们是至亲骨肉,分什么你我呀!”顿了顿,疑惑道:“表姐今日怎没有一起来?”
那个把生母送上死路,最后被许汉杰拿来当讨好上峰的尊贵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