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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黎雨初跟黎淑荞说话,那边棋局已经开始了,黎暮好歹发扬一下小舅的风格让了晖儿执黑子。起局两人势均力敌,落子也快。
黎正青和黎衍、黎萧关注二人下棋,时不时悄悄交换一下意见。
黎淑荞古灵精怪地靠过去,不一会儿回来给黎雨初汇报:“爹看好晖儿,三哥看好四哥,大哥最坏,保持中立,认为他们两个旗鼓相当谁都可能赢!”
黎雨初淡淡一笑:“晖儿未必有后劲,继续看吧。”
棋局继续,屋中寂静一片,只有燃着的檀香在屋内袅袅飘散。
随着棋局的进展,棋盘上厮杀越发激烈,白子黑子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守又是攻,似攻又是守,当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屋中众人,不管看得懂棋还是看不懂棋的全都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哪口气喘得粗了些,会让棋局上的黑白某子输掉。
黎雨初虽然不太懂棋,但却也感觉出他们的棋已经下到了关键时刻,瞧着下棋的两人,黎暮虽面上风轻云淡,左手却无意识的握紧了,证明内心还是紧张的。晖儿则是睁大眼睛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棋盘。此刻该他走了,他右手执黑子缓缓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好像有些犹豫不定。
黎雨初心里好像绷了根弦,不由自主地跟着也紧张了一下,为了缓解这种心情,她转头看向别处,却正好瞧见黎正青的表情。
在场的众人之中,要数黎正青的棋艺最高明了,此刻他的神情竟是比晖儿还要紧张似的,死死地盯着那棋盘。
晖儿犹豫了片刻,忽然目光一转朝着黎雨初看过来,黎雨初正好顺着黎正青的目光往棋盘瞧去,与他的目光对在一处。
他漆黑的眼眸里似有些什么,但黎雨初一直没有领会他在用目光向他表达什么,为了安慰他,她对他报以淡定的一笑。
晖儿似乎受到了鼓舞,转过头去再无犹豫,将手里的黑子落下去,落下去的瞬间,黎雨初听见黎正青轻叹一声,似是无尽惋惜。
黎暮目中忽然一亮,拿起白子急急落下一子,晖儿立刻站起身对黎暮抱拳恭敬道:“晖儿认输了,小舅舅果然棋艺高超,晖儿自叹不如!”
黎暮傲然站起身,声音清亮又得意:“你的棋下得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缺些对战经验罢了,以后再努力就是!”
晖儿点头道:“小舅的教诲,晖儿谨记在心。”
秦宝倩这才松口气,露出笑颜来,对晖儿招招手道:“好孩子,你已经表现的非常不错了,来来来,费了这么久的神,来吃个糕点吧。”
黎雨初心里暗暗好笑,若是这会子输的是黎暮,丢了面子的秦宝倩大概不会如此和颜悦色了吧。
晖儿高高兴兴地过去道了谢,接过糕点,屋里的气氛才又重新活络起来。
黎正青宣布比试结果,五局三胜,自然是黎暮赢了。众人对黎暮一通马屁夸奖,尤其两个姨娘马屁拍得响。
晖儿站到黎雨初的身边来,黎雨初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低声在他耳边道:“我们晖儿今天做得非常好!”
晖儿仰头瞧她,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星光璀璨,格外的好看。
黎正青瞧瞧时候已是不早,便道:“子时已过,新年到来,时候不早了,大家还是回院各自休息吧!等到天亮之后你们可以稍微晚些起来请安。”
众子女对着黎正青夫妻告了安,便各自散去了。
回去的路上,萱儿颇有些为晖儿打抱不平:“老爷出的题都有些偏难,尤其那第二条,我们小少爷才几岁啊,哪里懂什么策论什么的!”
春水跟着应和:“就是就是!”
晖儿倒是淡定,不气不恼道:“这方面我从未涉猎,输了也是应该,不过回头我要让干.爹着重教我这些!”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瞧着十分果毅。
黎雨初瞧着儿子的模样,心中喜欢得紧,不由俯身将他抱起,跟他顶了顶额头喜爱道:“我家晖儿能屈能伸,不骄不躁,是个小小男子汉!今晚你做得非常对,娘亲以你为豪!”
没什么比娘亲以他为毫更让晖儿高兴的,晖儿立时搂住她的脖子一通亲热,最后攀着她的脖子软软糯糯道:“娘亲说的话都是对的,晖儿受教了。”
黎雨初拍拍他的小脑门,疼惜道:“晖儿最是聪明的!”
母子两个的对话听得两个丫鬟在旁边面面相觑,萱儿挠挠头道:“小姐,您和小少爷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听不懂呢?”
晖儿在黎雨初的怀中对萱儿吐吐舌头:“就不告诉你们!”
萱儿佯怒道:“小少爷,你不告诉奴婢,奴婢以后就不做好吃的给小少爷了!”
谁知晖儿一点不稀罕,对春水挤挤眼道:“那我就让春水姐姐给做,才不稀罕你做的!”
这话一说,萱儿当真是气了,噘嘴道:“哼!你当我喜欢给你做吃的?你最烦人了,一会儿要这种吃的,一会要那种吃的,我早就不想给你做了!”说完跺跺脚就走了。
若是换做别处,哪有丫鬟这般跟自己的小主子说话的?但黎雨初这就可以,她早已将萱儿和春水当做一家人了,没有别人的时候,萱儿和春水对晖儿都很随意,只要没有不敬,打打闹闹什么的都属正常,刚才这种级别的拌嘴早已司空见惯了。
萱儿气走了,黎雨初和春水却不厚道地对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大约是感染了过年的气氛,这笑声也是喜气洋洋的……
回去好好睡了个觉,大年初一早上就算想要晚起也晚起不了,天一亮,爆竹声就没停歇,硬生生把黎雨初的美梦给吵醒了。
晖儿也醒了,黎雨初干脆起身在屋里用了个早饭,便去梨芜院给黎正青夫妻请安。
他们到的是最早的,黎正青瞧见晖儿便招手让他过来,晖儿笑嘻嘻地跪下给黎正青夫妻磕了头拜了吉祥年,这才起身站到黎正青的身旁。
黎正青抚抚他的小脑袋,十分慈祥地问:“这些日子晖儿都跟六王爷学了些什么功课啊?外祖父瞧着,晖儿这几个月功课上似乎精进不少呢!”
晖儿老老实实的把这些日子跟六王爷学的功课说了,黎正青听完感叹道:“老夫只当六王爷平日里闲散惯了,没想到肚子里的学问竟这么多,往日里是老夫小瞧了他去。”
黎雨初听了黎正青的话,心中暗暗好笑,这老爹可真会说好听话,明明就是看不上人家王爷,觉得人家是个没有政治前途没优点的草包王爷,现如今忽然发现人家肚子里有货,就又说往日里以为人家是个闲散王爷。他这是把“闲散”这个词给扭曲了吧?
“晖儿,昨日的棋局你本可赢的,却因一步错而导致败局,你可知道?”黎正青拉着晖儿的手问。
晖儿歪头对他一笑,没答话。
黎正青惊异道:“怎么,你不想知道你错在哪一步吗?”
晖儿这才脆生生道:“外孙知道是哪步错了,便是那最后一步,对吗?”
“那你知道该怎么走才是赢局吗?”黎正青又问,他爱棋如痴,一说起棋局来就忍不住要研究:“来来来,咱们摆起棋盘。”
他说着让丫鬟端来棋盘,准备按照昨日的记忆,重新把棋局摆上,晖儿小手灵巧地执起棋子下子如闪电般:“外祖父,晖儿摆出来给您瞧。”
别看他人小,手却十分快,不过片刻,棋盘上便纵横交错的全是黑白子了。
秦宝倩在旁看得目瞪口呆,黎正青也是微微惊愕状。晖儿将棋子摆了个差不多,忽然就停了手,拿起黑子来瞧向黎正青:“就是这步下错了,对不对,外祖父?”
黎正青回过神来,答话之前才赞一句:“晖儿真是好记性,这一局棋竟片刻间复原得一思不差!”他转头看向黎雨初,“你这儿子天资聪颖,不可多得啊!”
黎雨初谦虚一笑:“父亲过奖了,晖儿不过是记性好些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外祖父,晖儿知道那步该走在哪。”晖儿朗声道,成功吸引了黎正青的注意力。
黎正青抚须笑道:“那晖儿落子给外祖父瞧瞧。”
晖儿将手中黑子落在个位置上,对黎正青笑得灿烂:“是不是这里,外祖父?”
黎正青欣喜地抚住他的小脑袋道:“晖儿一点就透,当真是聪——”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睁大眼睛瞧着晖儿:“晖儿,难不成这一步你在下棋的时候就知道,却故意下错的?”
晖儿对他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黎雨初知道他非常想在外祖父的面前表现出自己能干的一面,得到他的赏识,便也就不拦着晖儿对黎正青说实话了。
虽没说话,黎正青却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眼中一亮,又问:“那晖儿告诉外祖父,之前排兵布阵晖儿是不是也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