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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今朝立在教室门外,身影修长挺拔,看起来就像是要来陪女朋友上课的英俊学长,时不时会吸引到一些路过的女生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对周遭来来往往的学生视若无睹,一直沉默而专注地盯着教室里的某个方向,直到时雨忽地转头看向这里,他眼里才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他迈开步子进了教室,径直朝时雨走过来。

    “你来啦。”时雨矜持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

    有些人只会在网上虚张声势,现实里一跟喜欢的人说话就忍不住脸红。

    沈今朝从容地坐在他旁边,手臂斜靠在桌面上,微微朝时雨倾了倾身子,问他:“专业课吗?”

    “嗯。”时雨抿着嘴认真点头,他克制地不让自己笑得太过明显,怕一笑起来就再也收不住。

    “行,好好听课。”沈今朝的声音和上课铃声一同响起,他怕时雨没听清,伸手轻轻捏了捏时雨垂在身侧的右手,告诉他认真听课。

    啊啊啊啊啊啊啊!时雨内心默默咆哮了两秒,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沈今朝正准备抽离的手,牢牢握住。

    沈今朝嘴角弯了弯,感觉时雨像是得到了自己心仪许久的玩具的小朋友,只要一抓在手里就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课还没上到一半,前面的方文宇就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接连给时雨发过来好几条信息。

    一天吃五顿的方文宇:我看到了!

    一天吃五顿的方文宇:你哥哥跟你真配!

    一天吃五顿的方文宇:这你今晚要是还住宿舍可说不过去了吧?

    什么啊……时雨“噔”地一下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脸抑制不住地有点烫。他悄悄把目光转向身侧,冷不丁地对上一双眼睛,时雨又压着眼睛里的笑意把视线移开,努力集中精神听课。这还听什么课啊!旁边这人实在太影响他学习了,根本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上完两节课,时雨拉着沈今朝去学校餐厅吃午饭,他特地挑了离教学区域最远人最少的花园餐厅。

    吃完饭,时雨带沈今朝逛了逛自己的学校,两人沿着错落的林荫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美术学院占地很广,是附近几所高校里面积最大的,里面的建筑设计得十分精巧,院内景致也别具一格,在不知道是谁排的“最美大学排行榜”上占据榜首。

    时雨一一给他介绍校园内的景观设计,沈今朝听得认真。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人工湖对岸的一处仿古亭子里。

    “你以前是来过我们学校吗?”时雨问道。他发现沈今朝对这里并不是全无了解,他竟然知道湖对岸的假山上有座隐蔽的亭子。

    “来过。”

    时雨侧过脸,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来我们学校干嘛呀?”

    沈今朝顿了只不到一秒,就面不改色地说:“来看展。”

    “这样啊。”时雨果然被唬住了。

    沈今朝的大学生活比百分之八十的大学生过得都要枯燥无趣,他不热衷于社交,也不爱四处闲逛,天南大学城里名校扎堆,各校之间经常会举办学术类或者兴趣类的交流活动,但诸多学校里,他就只去过美院和另外一所医科大学。

    去医科大学是因为陪同导师参加学术性质的交流活动,而来美院,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这里有个似乎很厉害的艺术展,刚巧他有空。大部分门外汉来看展都只是看个热闹,看不出什么门道,而沈今朝连热闹都不想看。

    他在购票网址上买了票,但却没有进入展厅。那个阴云密布的下午,他一个人在美院乱逛,直到暮色沉沉,天空也没有落下雨来。沈今朝并不担心会不会下雨,也不担心迷路,在陌生的校园里找到路挺容易,但见到想见的人却很难,况且彼时想见的人并不在这里。

    沈今朝这次来天南的时间其实有点不凑巧,正赶上时雨的结课周。以往的这个时候,时雨不仅要疯狂补各科的结课作业、不间断地画图改图,还要复习准备期末考试。时雨拖延症严重,总是要拖到ddl临近,实在不能再拖了,才着手去做。他这次下定决心要改掉拖延的毛病,把所有作业压缩到最短时间写完,接的稿子今晚加急完成,把复习计划留到沈今朝回去之后,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了。

    然而时雨又得知沈今朝只能在这里待两天,原本安排好的计划瞬间落空,作业和复习可以先拖延着,但和甲方爸爸谈好的稿子得按时交。

    逛完学校,沈今朝陪时雨回了工作室。时雨坐在电脑桌前认真画图,沈今朝就从电脑桌旁边的书架最上层拿了本艺术类的书,然后坐在旁边的藤条吊椅里,把那本墨绿色的封皮的书打开,随意地摊在大腿上。他大部分时间也挺认真,认真看时雨,隔很久才翻两页书。

    “早知道工作室的那个稿子我就不接了。”画图的间隙里,时雨停下来,余光时不时落在沈今朝身上。巨大的落地窗前,和煦的午后阳光照进玻璃里,给藤椅上的人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万般温柔在他身上也只能作陪衬。

    时雨愣了愣神,眼皮耷拉下来,觉得抱歉又可惜:“都怪我,你的假期就这样被我浪费掉了。”

    “不怪你啊,是我自己想来的,而且……”沈今朝语气和缓,带了些安慰的意味:“见到你了,不算浪费。”

    时雨脸红了红,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会说情话,简直太让人分心了。他低头继续画图,虽然心里急不可耐,但他对待工作却十分上心,半点也没有敷衍。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慢的时候,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里淌出的细流,滴滴答答,快的话,就成了坏掉的水龙头里止不住喷涌出来的水花。就比如说现在,一下午的时间“唰”地一下就淌完了。

    “我们晚上出去约会吧!”时雨突然打破了安静,他伸了个懒腰,又“咔咔”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

    “可以啊,”沈今朝合上了那本根本没看下去的书,问他:“你稿子画完了吗?”

    “还有一点点,”时雨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往桌子上一瘫,“现在不想画了,大不了我晚上加个夜班,应该能在约定的时间内画完。”

    “没事,你先慢慢画,别着急。”沈今朝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我真不想画了,我要自闭了……”时雨从桌子上爬起,仰头看他,眨眨眼卖可怜。

    “那就不画了,别因为这个有压力,要不和甲方商量一下看时间能不能延后?”沈今朝站在时雨身后,身体前倾靠上椅背,刚好形成一个可以把时雨圈进怀里的姿势。他动作轻柔地摸摸时雨的头发,又安抚般地捏了捏他的耳垂。耳垂薄薄的,软软的,在手指的揉捏下染了一点浅淡的粉色,看上去十分脆弱,仿佛用力一捏就会破。

    “我没压力啊,就是想早点出去玩。”和你。时雨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感受着身后沈今朝怀抱里的温度,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暗想卖可怜果然能奏效。

    “别贪图享乐了,我看你还是接着画吧,先休息一会儿,来,我给你捏捏肩。”说着,沈今朝的手按上他的肩膀。

    “别别别!”时雨极有定力地拒绝了沈今朝的捏肩服务,刚才沈今朝只是捏两下他的耳朵就让他面红耳赤,他怕自己忍不住想做点什么,太让人分心了,太浪费时间了,图画不完了,那他们可怎么出去约会啊!

    “我这手法可是专业的,一般人求我给他捏我都不捏。”沈今朝的语气非常认真,简直像拥有几十年丰富经验的专业推拿按摩师。

    “你少来啊!”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乐的,但时雨还是被逗得咯咯直乐。

    “谈恋爱也不是一定要约会的,就这样和你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我也很开心。”沈今朝说。

    “不,一定要约会,我就是想走这个流程!”时雨说,“虽然我也很开心,但如果不是在画稿子我会更开心的。”

    沈今朝:“……好好好,走流程走流程。”

    笑精神了,时雨老实地坐起来继续画图,沈今朝闲得无聊,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他想做一下田螺姑娘,但是房子里很干净,不需要他打扫,那给时雨倒杯水切个水果总可以吧。然而在工作室四周转了一圈,他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厨房干净如新,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冰箱里也空空荡荡的,只有一瓶喝剩下的可乐。垃圾桶里,沈今朝低头看去,哦,垃圾桶里有一个泡面桶。

    “你平时在这里是不是没怎么正经吃过饭?”沈今朝看着垃圾桶皱眉。

    在另一个房间里的时雨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当然吃过——”

    沈今朝没有反驳他,而是走出厨房,说:“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好哦,我要吃薯片,黄瓜味儿的!”时雨此时忙着画图,也抽不出时间下楼。

    “好。”

    沈今朝在楼下超市里采购了一些零食和容易烹制的新鲜蔬菜,又在泛着浓郁果香的水果店里买了不同种类的水果,其中有一个黄皮大柚子。其实他还在为昨天吃饭时想给时雨剥虾没有成功得手而遗憾,这两个柚子只能勉强做红焖虾的平价替代品。

    “你真是我能快乐度过死亡结课周的最大功臣。”时雨张口咬住沈今朝喂到他嘴边的柚子,一大口果肉,十分满足。

    沈今朝看着时雨眼睛眯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吃东西,像只小松鼠,还会发出满足的声音,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投喂完柚子,沈今朝去洗手,顺便让时雨拿出来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帮我充一下电。”

    “好。”时雨拿出他的手机,连接好充电器放在电脑主机上,这时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诶,你手机响了。”时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张阿姨介绍的:我听说那部新上的电影挺好看的,这周末……

    后面的内容看不到了。沈今朝从洗手间走出来,时雨动作顿了顿,然后把手机拔下来,给他递了过去。

    沈今朝接过来,看了一眼屏幕,再看一眼神色如常的时雨,表情都有点不太对劲了。

    “这个……”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时雨故作轻松地打断:“相亲对象?”

    “嗯,只见过一次面,是为了应付我外婆……”

    “我知道,”时雨的表情刚开始很严肃,然而没绷住,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你干嘛这么紧张啊。”

    沈今朝原本担心时雨会因为这件事发脾气,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情笑,“我这不是担心你生气吗……你这笑得我毛骨悚然的。”

    “没生气,就是觉得这个备注挺有意思的,”时雨接着调侃道:“张阿姨介绍的,是不是还有李阿姨介绍的,王阿姨介绍的?”

    “就这一个,除了上次见过一面,其他时候都没有联系过。”沈今朝观察了一下时雨的表情,见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放下心来解释。

    时雨“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没联系过那人家怎么还约你去看电影,你们很熟吗?”

    所以到底生没生气啊……沈今朝一时竟有些摸不准,“一点都不熟,”他毫不避讳地把手机递给时雨:“你可以看聊天记录。”

    “张阿姨介绍的,”时雨摇头,又念了一遍这个备注,挑剔道:“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太不尊重人了吧!”

    沈今朝:“……我忘了,没必要记。”

    “我比较好奇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打游戏认识的网友?”

    沈今朝无奈地笑了,这下看出来了,时雨压根儿没生气,他就是故意的。

    他打开聊天界面,把手机屏幕摆到时雨面前,他的备注是明晃晃的三个字——男朋友

    这是确定关系那天现改的,在这之前他没有给时雨改备注,这样比较方便看到时雨又把网名改成了什么,因为他这人网名和头像都换得相当勤快。

    “一点也不特别,”时雨边不满地嘟囔着边动手指打字改备注。

    “你改成什么了?”沈今朝边问边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新鲜出炉的备注,笑意加深,他一字一顿地念:“宝、贝、男、朋、友。”

    时雨还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嘛念出来啊,我让你意会呢,懂不懂!”

    “懂了,”沈今朝看着他说:“你是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