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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褪去,换做了冷白色的晨光。肩膀靠在一起,仰面望着天花板,看窗帘的影子。在清风中摆荡,像在看水波,宁静地躺在水底,听秒针嘀嗒嘀嗒清脆的转动。
“哥哥。”
“我在。”
“问你一件事,诚实地回答我。”
“好。”
“任务结束,你归队前的心理评估是怎么过的。”
沉默、否认,在他面前是无用的,孟然看着白墙上的光影,良久后道:“找规律,背题库。”
“你很幸运。四年前新系统正式启用,如果在那之后考核,过不了的。”
孟然笑笑:“新题很难么,断言我过不了。”
“嗯。”任明睿侧过身,枕着胳膊,深沉地望着他。“我带人编的。以你的心理状态,一定不行。”
他听到了语气里的威严,仍望着天道:“我清楚你很厉害,不用反复强调。”
“孟然。我在认真和你说这些。”任明睿径直的目光没给他任何机会掩饰。“你需要倾诉,需要调节,压着它,会久病成疾。找时间,我们可以谈谈。”
“把我当成你的病人了。”孟然双眉微蹙,不愿继续谈论此事,便旋即道:“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他不想,就不能强迫,任明睿叹气,随着他转移话题。“你喝多了的那天。”
“还说什么没发生。”孟然也侧身,面对着他,“耍我这么久,开心了?”
“不够开心。”不谈严肃的话题,他便又狡猾道:“我还没玩够呢,你承认得也太快了。再说,怪也是你小时候骗我在先。”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却没像他想象中那样,两个人可以坦诚地面对彼此。他向来精神敏感,反应极快,现在望着孟然,却有一种微妙情绪令他迷茫。
“我以为你长大了还是凶神恶煞的。”
“我也没想到你能变成烦人精。”
“烦人精。”任明睿挑眉道:“你不是说我是狐狸精么,嗯?”
“你不是么?总戏弄我。”孟然轻抚他的鬓角,指尖划过眼尾,揉捏耳垂,磨挲下颚,握着白皙的脖颈。渴望的人,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碰他。
“经常做噩梦?”“也,不是。”被摸过的地方好烫,好痒,胸口有热量在膨胀。习惯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习惯了调戏故作拒绝的孟然,现在这样被他亲昵地爱抚,任明睿快吃不消了。
不知者无罪的王八蛋,害他原本正常的感觉都变得奇怪。想大声告诉他,别摸我了,别把我搂到怀里去,直男/根本不会做这种事。孟然究竟什么时候能领悟,再好的兄弟也不会想抱着对方睡觉。难道怪他总对孟然动手动脚,现在在遭报应?
脑袋想的,身体拒绝执行。应该推开他,胳膊却攀上他的腰,头埋在温暖安全的怀抱里。任明睿闻着他的味道,疲惫感袭来,仿佛是积攒了多年的困倦,累得全身动弹不了。眼睛再也没力气睁开,他靠在孟然的胸口,很快睡了过去。
睁开眼,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摸摸冰冷的床沿和枕头,有股火窜上来。任明睿两脚放到地上,从床边站起,腿软得差点跪下去。就知道,昨晚被孟然狠狠锤了一顿,怎么可能就身上几个擦伤,一觉过去,四肢多了不少于淤青,平时缺乏锻炼的缺点也显现出来,哪里都疼。
越是身上痛,他就更生气了。又摸又抱又撩他,这渣男自己爽完了敢扔他一个人睡。任明睿扶着腿,打算去给孟然甩个臭脸,出门没走几步,见他在厨房里煮粥。
“请了半天假,下午回队里。时间充裕,你不用着急。”孟然看他的鸟窝头,笑着指指,“去洗漱,我准备了新牙刷放在台上。顺便洗洗脑袋。”
想调戏他是个贤妻,任明睿不知今早犯什么毛病了,平时骚话张口就来,现在憋着嘴一句都说不出。孟然发觉他的样子有些怪,便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靠,还敢问!任明睿扭头冲进洗手间,用凉水猛往脸上泼。他一抬手,疼得叫出声。估计伤到筋,两只胳膊只能举平,再向上伸展会疼到要断掉一样,拿牙刷都不稳。但俗话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再疼他也咬着牙洗了,只不过毛巾罩在头上,再没劲去擦它。
“哎,你有吹风机吗?”
“有,你先擦擦再吹。”
站着说话不腰疼,任明睿没好气道:“你昨晚把我两个胳膊废了。”
正煮好了粥,孟然盖上锅,去轻轻捏捏他的肩膀,痛得他忙挣脱了开。估计是在牢房里最后一下撞到的,孟然当时没控制好力度,昨晚看他好好的以为没事,果然还是伤着了。“上衣脱了我看看。”
那夜车祸,他也是坐在孟然的面前解扣子。当时半死不活地还能耍流氓,现在他心慌意乱,手抖得像不是自己的。
都是男人,孟然有的他都有,再说他又没胸,脱个衣服怎么了?手倒是动啊!
孟然以为他伤得厉害,“手也疼?”
“不疼。”任明睿没辙了,掀起下摆,硬是把系扣的衣服当套衫扒了。
孟然站在背后,捏捏肩和脖子,确认没伤到骨头,去翻出了跌打酒。
“你什么药都有啊。”任明睿忍着疼,任由孟然揉着肩膀。药酒抹在上面火辣辣的,孟然的手摸在他身上也让他发烫,任明睿快“中暑”了,眼睛到处去看,想找点分散注意力的事,扫过屋子,发现有一个房间从昨晚到现在是紧关的,而房间朝西,不像储物室。
“那个关着的房间是?”他问。
“孟承的书房,我跟他住在一起。”孟然答道。
任明睿向孟承的卧室看,房门敞开一览无遗,里面的摆设却少了太多生活气息,让他难以推测孟承的人格特点。而他的书房,恐怕进不去。
他再转脑袋,在厨房的料理台上见到四五个购物袋。“出去买菜了?”
“昨晚吃了,再没有新鲜的东西。”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任明睿疑信参半地问道:“你今天……睡觉了吗?”
“我是警察,一晚不睡没关系,习惯了。”听到他在关心自己,孟然不自主地扬起了唇角。
把他肩上的筋揉开活血,自然而然地开始帮他擦头发。孟然手碰到他的脑袋,任明睿霎时瞳孔收紧,垂下头去,没了话语。
“过来坐。”揉到半干,孟然去拿出吹风机插电。他一声不吭低着头走过去,乖乖坐在那。
拨开湿漉漉的发旋,凉凉的头发被风吹起,一根根散开。像云朵一样柔软的发丝,丝绸般从手指间溜走,反射着阳光的颜色。孟然失神地摸着,没注意到它已经干透了。
这双手再次抚上头顶,任明睿胸中迸发了沉积多年的怀恋。他抓住衣襟,抑制着逐渐急促的呼吸。
该死的心脏,别再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