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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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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知道今天下午出事了吗?”

    “什么事?”纪云松问。

    “赵修竹跑来把孟队打了。”纪瑾拿走他的报纸,侧身说:“楼里都传疯了,你应该早听见了吧。”

    “他什么反应?”夜风吹起窗帘,纪云松起身关上窗。

    “他什么也没说。赵哥指着脸骂他,要是别人,一定忍不了。”见纪云松态度淡然,纪瑾观察着他道:“晚上下班的时候,他们就像念绕口令一样说,缉毒队副队把前缉毒队副队打了,你要怎么处理?”

    他笑了声,“你以为这件事能闹到我这来?”面对她疑惑地模样,纪云松坐到沙发上展开报纸,所答非所问地说:“能选择做这行的人,多少都有血性。秦复什么都好,唯一点,太爱面子。”今天的机会,说不定孟然已经等了很久。纪云松抬眼见纪瑾半听不懂,叹气道:“把你安排在孟家老大手下,多学着点。”

    “学不来,看不懂他,他们家人都很怪。”纪瑾吃几颗葡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前几个月孟承接了恶性杀人犯的委托。法大是谁都能考上的吗,听说他毕业进家小事务所游手好闲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对了,还有陈老师,爸,你到底知不知道陈林是谁,故意把他批进我们队的吗?”

    “老孟的儿子……”厨房传来妻子招他们吃饭的声音,纪云松去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拍拍穿上,没再回应纪瑾的问题。“你们吃吧,我去散散步。”

    天上像黑墨撒在空中,弯月浸泡在墨汁里,只能见到浅浅的轮廓。纪云松驾车上路,从主干道拐出,七转八转到一个僻静的小巷。

    馄饨店的招牌已泛黄脱色,不起眼的门店里飘出缕缕白气,在玻璃窗上结了层雾水。开店的老夫妻见是纪云松进门,热情地冲他指指墙上的菜单,他回以一笑,在只有两排座位的狭窄小店里走,坐在了靠内的一张桌前。

    孟凌磊眼前一暗,抬头见到来者,连忙拿了个新酒杯摆上,“稀客,来,我请纪局喝一杯。”

    纪云松笑道:“戒了。前几天体检,大夫说我再不戒酒会得通风。”他拿起放在温水中的酒杯,“春节遇上案子,没让孟然陪你好好过年,老孟啊,你可别怪我。”

    孟凌磊一手托底,一手握杯身,恭敬地接下一杯酒。“他在不在家过年没事,任由你差遣,年轻该多吃苦。”

    “你嘴上厉害,我若真让他磕碰坏了,倒时孟局便要怪罪我了。”清澈的白酒涓涓流下,纪云松慢慢倒着酒,漫不经心道:“为了给你家孟然减轻工作负担,我前几个月为他队里安排了一个侧写师。年纪轻轻身上挂着不少凭证,最近几天我才听说,原来他是任老的遗子。”

    将酒满上,他停下手,“老孟啊,这事儿孟然该与你说了吧?”

    “小尔店里装修,你看,我只能天天被撵出来吃馄饨。唉,在家没地位,俩儿子都不愿意跟我谈心,孩子大了,他们的事我管不了。”孟凌磊笑笑,给纪云松斟了杯茶。

    孟承憋了一路,回到家先小跑着去洗手间撒尿。舒服地解决完,他挤出洗手液搓搓,低头冲水时,看到架子上的剃须泡挪了位置。

    拿下来看看,挤压处有使用过的痕迹。剃须泡是之前安景川送给孟然的,不过他们两个都习惯用电动剃须刀,这个东西一直扔在架子上有半年没动过。把剃须泡放回架上走出洗手间,他扫视家中,在阳台见一套衣服挂在晾衣杆上。

    孟承回到自己的房间,停顿脚步驻立在床前,少顷,他握起桌上的裁纸刀走了出来。

    “带他回家,你疯了吧。”

    “昨晚,我见到了交易人。”孟然站在窗前看高楼下的夜色,玻璃上映着他虚暗的影子。

    孟承默默地走到他身后,“你宣战了。”

    “敢送他来我身边,我不会再交出去。”忘不掉,也绝对不能忘记的人,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派出所对面快餐店的玻璃窗宽敞明亮,目光对上的瞬间,孟然拉住任明睿,做出了可能改变一切的抉择。

    “之前让我找的人找到了。”孟承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人在荷兰,医院里渗透了我的人,随时可以控制住。至于杜令泽和杜砚,我翻遍了他们的家底,任召岚在世时和他们家没有过任何往来。任明睿八年前所有的朋友同事,这八年间他不曾和任何人联系过,目前为止,他身边没有可疑的人。”

    他指尖点着桌上的照片,扬眉道:“你准备和他坦白?”

    “现在,还不行。”二十二年间,孟然见过不同时期的他,他一直如同可以反复图画的纸,每时的模样不尽相同,但有什么东西,始终在他的身体里。时间来到现在,孟然却好似感觉到,他灵魂中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他转过身,眼睛从孟承握着刀的手上移,嘴角弯起冷笑:“很久没打架了。”

    “你敢动我的房间。”孟承压下眉,冰凌在眼中反射寒光。

    “他仅凭几张卧室照片可以推断出被害人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你不会想成为下一个。”孟然回过头,不再看他,“弄来的两把东西,要藏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孟承转动手里的刀,一束束亮斑在地板上滑动。银色的金属照着他的脸,他观察着自己的眼睛、鼻子、下巴。看着刀刃,他笑了笑:“记得你十七岁时和我说的话吗?他如此聪明,还敢与他走近,要是把小狗吓跑了,你的一切都要付之东流。”冷白的光划过,孟承将刀插在照片上,“做了警察又怎样呢,哥,你和我流着相同的血。”

    眼底锋芒回转,孟然语气中灌注着冷戾,“我也说过,不准这么叫他。”

    “是是,听你的。”孟承脸色一变,收回藏在外表下的凶狠,同平时一样没心肺地咧嘴笑。“别再碰我的东西。”他趿拉着拖鞋,回房间关上了门。

    孟然走到桌前,拔下裁纸刀。他拿出钥匙链,握住了许久没碰过的那一把。孟然一步一步向前,重新踏上了路,这次,他不会再回头。

    转动上锁的书房,打开尘封已久的大门。红线纷繁交错,闭锁在黑暗中的房间透进光,巨大的血色蛛网被照亮,攀附在整面墙上。他走进其中,一张新照片,钉在了曹彦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