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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咏思的手机中，恢复了被他删除的短信，其中详细有他和毒贩交易的记录。紧接着，派去搜查的小队传来消息，在他家中找到了傅千蔓的衣物与鞋子，而没过多久，郑绮和杨渊博拿来了检测报告，证实汤俊晤指甲中的皮屑与高咏思的DNA相吻合。
辛苦没有白费。现在铁证如山，他们终于能暂时松口气，但肩上的重担还卸不掉。
“现在有一个问题。高咏思在杀害汤俊晤的时候，已经停药了接近两个月，也就是说，他在实行犯罪时，精神状态十分恶劣。”任明睿神色凝重，望着自己敲出来的鉴定，“按照法律，高咏思患有严重精神疾病，他有可能最终会被判以强制医疗。我作为警方的一员，这件事，不论结果好坏，我有责任上报。”
“高咏思作案动机与手段，目的性很强，精神病也不是万能的保护伞。究竟会不会被判强制医疗，要等提交到检方再等结果。”虽是这样说，但孟然知道任明睿、还有他们每个人眼神中，担忧的是什么。
人为不能改变的残酷，便是现实。
若是汤家夫妻知道，虐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有几率因为精神疾病而不被判刑，他们一定无法接受。而这件事也正如任明睿所说，即使在公平与正义上存在争议，但他们不能因此而隐瞒高咏思的病况。
那么这便延伸出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他们需要从高咏思口中得知关于傅千蔓的线索，傅千蔓又是虐待汤俊晤的老师。他们不得不考虑以汤志业的人脉关系，他会不会从别的渠道得知此事，这对汤家夫妻来说，是致命的双重打击。
但他们没有办法，即使会对受害者造成更重的伤害，身为警察，牵出一个依旧充满谜团的案子，如何也不能因此而放弃追查。
方陌：“其实吧，找到了杀汤俊晤的凶手，咱们在追查傅千蔓这件事，可以不用告诉汤家。至于傅千蔓虐待汤俊晤，唉，等我想想怎么跟汤志业说吧，妈的，什么破事。先送姓高那小子去医院，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我看他在局里连两天也撑不住。”
任明睿点头：“对。高咏思状态太差，在他精神不稳定时即便问出了什么，可信度也会遭受质疑，就算我们相信也没用，律师会拿这个问责的。”
方陌说罢，愁得嘴里都是苦的，他摸兜掏出烟盒，见烟空了，拍了拍他，“老弟，借根烟。”
任明睿从文件里抬起头，不好意思道：“哎呀，对不住方哥，我戒了，现在不揣烟。”
“不错啊，能戒就是这个。”方陌朝他竖起大拇指，转头去和安景川要了一根。
任明睿说的话，旁人听过便过了，孟然手垂在桌上，发愣地不知在想什么。
是真的，孟然这才恍然间知晓，最近跟任明睿一起上班比之前舒服，方才拥吻也只有他的味道，原来是因为他身上没了烟草味。
“咳咳，孟队。”纪瑾和郑绮挤眉弄眼，她扒拉手指头数数，数完后道：“再过四天，咱们就要连勤一个月了。”
她话音刚落，他们眼睛齐刷刷定在孟然身上，连方陌和杨渊博也是一副等他发话的表情。
孟然看一个个楚楚可怜的，摇摇头苦笑道：“又不是你们和别的队炫耀我从不让你们多干活的时候了。”
郑绮：“是是，活儿没多干，可你给基数也没比人家少。”
刘晓宇终于想要说话了：“孟队，我，我再没时间收拾家，屋里要下不去脚了。”
安景川同感：“可不是，过得比狗累，唉。”
任明睿趁乱浑水摸鱼：“看看你，孟扒皮，可怜我到现在连张办公桌都没有，惨啊。”
“纪局给你安排的座位就在外面，你不是一直装作看不见么。”抓到了高咏思，他还因为精神问题暂时不能跟进，即便他们不要求，孟然也不会没人性地要累垮他们。
把准备好的文书拿出来，给每个人发几份，孟然扫视他们一圈道：“今天把这些写完交给我就可以下班。刚才去找纪局批了两天的假，回去好好睡觉吧。”
“孟队英明！”“孟队真好！”“孟队最帅！”小伙伴们欢呼雀跃着跑去快马加鞭写文件，任明睿等他们都走了，去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兴奋地坐在孟然身边。
“哎，然然，休假怎么安排？”
“嗯……打扫房间，洗衣服，想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补觉。”
“哦，成吧。”任明睿不屑地歪嘴，拍拍屁股要走，“既然孟大队长这么忙，就不打扰了，我去令泽家通宵打游戏。”
“不行。”孟然脸色一沉，钳住他的胳膊，让他没能站起来。“你想去哪。”
任明睿晃胳膊，想把他的手摇下去，“怎么，好不容易休两天，还不许我找人陪啊。”
“你没听懂。”不用再去猜测他的心意，孟然安心地泛起微笑，素来好像对一切都没太大兴趣的他，眼神里出现了期待的光芒。“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这还差不多。任明睿满意地哼哼两声，摸摸下巴道：“这几天在恒路那边有车展，我一直想买新车，但最近太忙了。”
“好。”孟然靠近任明睿的肩窝嗅嗅，“你真的戒烟？”
“那当然。”
“怎么想戒烟了。”
“你不是说要我少抽。”
孟然一愣神，仔细回想，确实是从那天之后，再没见任明睿抽过烟。看那群着急干活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来找他，孟然忍不住把任明睿又圈进怀里。
“总抱我，不嫌腻？”
“嗯，我腻了，你走吧。”孟然没松手，还把他往胸膛里搂。
“你倒是放开啊。”任明睿被他抱着时在想，真希望能一直跟他腻下去。
不知道任明睿穿的是什么牌子的衣服，让各家销售看出是有钱人，他们一进会场被集体盯上，宣传册先领了一大堆。而让孟然比较惊讶的是，虽然他知道任明睿有钱，但没想到他这么有钱，一百五十万以下的配置他连看都不看。
他是个学者，又不是商人，参考之前那辆也是接近二百万，孟然禁不住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可能因为魂图有我的股份，我没查过明细。哦对，还有，家里人死光了，钱都是我的了呗，想怎么花怎么花。”任明睿闲聊着说。
孟然听到后半句，眉头皱紧，严肃道：“别总乱讲这种话。”
“好好，不讲。”任明睿一笑，在耳边悄悄撩他：“你看，我包养你没问题。”
他这样的表情，骄傲，得意，可爱得不行。孟然忍俊不禁，顺着他道：“我工资很少的，以后有你养，可以不愁生活了。”
“乖，老爷会疼你的。”任明睿选了一辆和之前那辆外观相近的哑黑色，痛快付了定金签协议。这件事办得比他预想要快，看时间尚早，不能九点多去吃中饭，他出了会场便不知要去哪好了。
任明睿朝广场外张望，看到一栋眼熟的大厦，突然想到了可以做的事。他扯着孟然朝那边走，“跟你说，我前一阵发现了一家花店，店里花的种类超多。重点店主是个大美人啊，唉，我好久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了，在我心里我妈排第一她能排第二，当时看得我眼都直了。”
“你说你看谁。”孟然刚刚一直在查地图，抬起头生气地瞪他。以前就罢了，他们现在在一起，任明睿还说这种话，孟然可不打算忍。得去会会这位能在他心里排第二的女人，让她知道，这个男人她抢不走。
只不过孟然正盘算如何对付情敌时，却发现任明睿的路线不太对。
他萌生了不好的预感。“你说的花店在哪里？”
“喏，就那边的商场。”任明睿指了一下，“六楼。”
孟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慌张地抓住任明睿的胳膊差点把他拖倒。
“跟我走吧。”孟然调出手机导航，看了一眼路线，“我们去个地方，你会喜欢的。”
“靠，你想吓死我。就算你不愿意让我去见美女也不至于要当街摔我吧。”任明睿只以为孟然又在吃醋。
“你、你少说两句。”孟然只能尴尬地拉着他飞快往前走。
任明睿跟着他压马路，穿过几条繁华的主干道，周边的建筑渐渐变矮，楼房也开始七扭八歪，直到看不见人影，最后走过一条拥挤的胡同，孟然停在了一个破败的木门前。
他抬头看看，“要把我卖了？你好绝情。”
“进去吧。”孟然推开门，一束温暖的灯光照进眼睛，任明睿踩着吱吱响的门槛，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你怎么找到这家店的！？”门很小，室内却宽敞明亮，各式各样的旧架上，毫无章法，十分杂乱，可就是这种乱，营造出了什么书店也比不了的氛围。
“我把那本《小王子》卖给这家老板了。”
任明睿确实没在孟然家中见到那本书。刚还在惊喜之中，听见他的话霎时变得面色吓人，站在那整个人都凉了。
“你说什么……”
孟然把他抵在书架上，狡黠道：“你要扔了，还不许我卖么？”
要不是看孟然在笑，他差一点就信了。任明睿恼怒地怼了他一拳，“王八蛋，你敢吓我！书还来！”
“你说要扔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让你也尝尝不好受的滋味。”孟然摸上他的腰，靠在任明睿头侧，“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小孟啊，是你吗？”
任明睿听到旁人的声音从书丛中传来，连忙要推开孟然，但他惊呆了，不知道孟然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靠在他身前纹丝不动。
孟然稍稍提高嗓音：“是我。叔你歇着吧，不用管我，带朋友逛逛。”
“好好，你们逛啊，看好了就进屋来找我。”
任明睿听见称呼已经吓破了胆，孟然如此淡定，边说着话还往自己后背上摸，他是要爆开了。他死死盯着书架入口处，脚步声逐渐逼近，少顷，那边路过一个拄着盲杖，步履蹒跚的老人。
任明睿：“……”
他第一次见孟然这么开心，都笑出声了。
“你果然是黑心的。”
“几年前办案子，查到一群小混混仗着这儿地处偏僻，欺负老人眼盲，经常在店里交易毒品。王叔是孤寡老人，一个人过倒不缺钱，但太寂寞了，我时不时会来看他。”
“行，你就对我黑心。”
“那本书是我的，别想反悔要回去。”孟然平视他的眼睛，看那两扇睫毛扑闪扑闪。想到往事，他笑笑道：“你愿望实现了，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任明睿这么近距离观察他，能看出孟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会勾引人。这种撩人不自知最为致命，让他大脑想接着生气，心脏却不同意。
“我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你女人缘好了。”
他反倒一愣，垂眸思考片晌，“不好，我一直被甩。”孟然担忧地抬起眼，“她们全说我没感情。我认为自己没那么坏，但我确实不会谈恋爱。我总有种预感，会被你甩。”
“你什么人啊？在一起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连分手都掐指算出来了？”任明睿觉得他又好笑又可怜的。
“我只是担心，毕竟我一直在被甩，就像诅咒一样。”孟然不会谈恋爱，他甚至现在也搞不清楚要怎么以恋人的身份和任明睿相处，更不知道谈恋爱该做点什么。但不能失去他，不论怎样也不能失去他。
“你看，这是我出现的意义了吧。”任明睿用种不是玩笑的轻快语气对他说：“哥哥，我是来帮你解除诅咒的。”
听到仿佛许诺一生的誓言，孟然该要开心的，可胸口好痛，痛得他靠在任明睿身上。他一路走来，藏了太多东西在身后，不敢露出来一点，可这些肮脏与黑暗的东西，终究有一天，要让任明睿知道。
到那时，眼前微笑中包含着爱慕的人，还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么？
“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声音打断了他沉重的思绪，孟然整理了一下心情，回道：“你骗我那天，我回家炒了一桌子西兰花。”
任明睿被他逗笑了：“你说真的？”
孟然开始心虚，他没想好该不该把他想起那晚的事说出来。任明睿一直没正经提过那件事，当时也骗他什么都没做，但对孟然来说，他差点把人家给上了，身为一个男人，想起来了还不承认，实在没担当，也太渣了些。
“刚才是骗你。”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敷衍他。
孟然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起了喝醉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