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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景川餐盘里的清汤寡水快见底了,一份丰盛的外卖才摆上桌子。医院的饭吃久了,他是吃出纪瑾所说的话不假,另一方面,现在没人陪他说话,住院的日子真是更难熬,队友一来看他,他飞出医院的心思都有了。
安景川看一眼病房里最远处不哼声的任明睿,又看一眼身边的孟然,没敢多问,只道:“怎么来晚了,局里有要紧的事?”
“没有。是我早上闹钟没响,起晚了。”孟然说着,不露声色地望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某人。
“哦。”安景川见两人间气氛紧张,猜测多半又是闹了别扭,遂作罢了与任明睿搭话讨不愉快的心思。他好奇地看起眼前人脖子上贴的医用胶布,问道:“你怎么搞的,受伤了?”
“这个是……”孟然飞快地用余光斜了门边一眼,面容闪过一个令任明睿汗毛直立的腹黑神色。“我被猫咬了。”
他话中有话,但安景川自然不懂,一脸吃惊地问:“猫?野猫吗?你去没去打狂犬疫苗?”
“没关系,不需要。”孟然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咬牙切齿的男人身上,却是回复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朋友的家猫。看在他很漂亮,又很喜欢我,就不计较了。”
任明睿在心里大骂了一万句王八蛋,后槽牙快咬得磨成碎渣。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一夜没能控制住局面,他就被孟然攥住了尾巴。这该死的衣冠禽兽一旦压制住了他,就彻底让他失去了主动权,可他能心甘情愿被反杀?一簇簇怒火从他眼睛里冒出来,像要把孟然烧得灰也不剩,任明睿脚尖飞快地踏着地面,他此时灵光一闪,脚悬在一半慢慢落下,冒着坏水地哼了一声。
他上前凑在孟然脖子旁“关切”地观察,故作惊奇道:“哎哟,孟大队长,你真被猫咬了?”
“?”孟然不知他想做什么。
敌方探不清他的路数,自然不会轻易搭话,但任明睿趁机把他的沉默转化成默认,激动地一拍大腿:“哎呀!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正好在医院呢,趁早去打狂犬疫苗!”
孟然刚开口阻拦了半句,他便立刻插嘴:“我跟你说啊,这就是你常识匮乏了,家猫也很可能带狂犬病。我以前在医院见过被家里小猫咬了没当回事,结果三天就翘辫子的,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安景川昂着脑袋在两人间来回转,给他吓坏了:“孟然,你听见没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没关系,真的不用。我和他说两句话,你先好好吃饭吧。”孟然抓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人往走廊拖,这会儿任明睿像脚黏在地上,死活就不动了。
他边反抗边嚷起来:“哎哎哎!干什么,我可是为你好,别跟我来这套打马虎眼!”任明睿挣脱孟然的胳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冲上去按了安景川床头的铃。“狂犬疫苗的针头粗是粗了点,你不能这么大人为了怕疼命也不要对吧?别想跑,我现在就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孟然瞪着眼,只能再次为自己低估他的能耐而懊悔。而这次孟然算看明白了,恐怕日后就算在床上把任明睿制服,他下了床肯定也还是这副欠揍的模样。负责的医生赶来得十分迅速,让他连躲都没时间,孟然只好安慰自己白挨一针就当花钱买教训,正准备跟医生走呢,没成想让他挨一针并不是任明睿的目的。
只见任明睿到医生身边焦急地说:“大夫大夫,真不好意思叫你来,是我朋友他被猫给咬了,咬得好严重啊,都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你快先给看看吧。”
负责安景川的医生早了解到他们是警察,对公安干警便多了些偏心,没怪他瞎按铃,先看看孟然:“伤着哪了?”
任明睿喊:“脖子!他贴胶布那里!”
医生皱起眉头,立刻严肃地教育道:“被动物咬了你怎么能这么贴?脖子还是重要的地方。先别去挂号了,你快揭开我看看。”
孟然在安景川迷茫呆滞、医生严肃谨慎、任明睿笑里藏刀的注视下被逼上梁山,骑虎难下。再也无法躲了,他只能心一横把胶布从脖子上扯了下去,并用一种“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的目光盯着阴他的狐狸精。
浅浅的红色结痂,断断续续在他脖颈上围了一圈。很明显,猫没有这么多牙。
安景川当啷地把勺子掉到了地上,而医生更是看得明白,咳嗽着一溜烟跑了。
“呀,你……”任明睿浑身是戏,满脸写着“我不知情”地震惊道:“孟大队长这是……谈恋爱了!?”
“孟孟孟……然!!”安景川刚还在心中疑惑,从没听说孟然有什么家里养猫的朋友,原来是为了遮住欢/爱的痕迹。他的心情瞬息万变,仿佛历经了大起大落,最后惊喜甚至是感动了,像是嫁女儿似的哆哆嗦嗦道:“孟然,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可算是、终于……!!”
终于什么?任明睿在心里头直笑,他真想告诉安景川,你可怜的孟大队长还没破处呢。看着孟然布满阴云的脸,他得逞到舒爽得像沐浴春风,任明睿贱兮兮地,领导视察一样背着双手在孟然身边转悠,阴阳怪气地说着只有他们两个明白的话:“孟大队长,好好地怎么被恋人咬了呀,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被人家给教训了?”
“是啊。”孟然骤地回头看他,把人吓得一退。他瞪着任明睿,冷笑道:“陈教授如果很想知道我做什么挨咬,不介意说给您听听。”
他用了整晚的时间才让那句话从脑海中淡去,被孟然一提,他立即又开始耳朵发热。他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忙着就逃了:“你们聊,我去走廊等你哈。”
任明睿一走,安景川立刻压抑不住自己,他从床上跳坐起来,像全身的伤都好了,八卦道:“孟然!快告诉我你跟谁好了,是不是上次相亲那个?我就知道你能喜欢她,想不到啊,那么漂亮又知书达理的姑娘,人家能看得上你!唉,我死而无憾了,心愿已了!”
“你好烦。”孟然一顿,转而意味不明地笑道:“如果,是个男人呢。”
安景川:“?”
“如果我是和男人在一起呢。你们不是常拿我的性向开玩笑,说不定,你们说着说着,就成真了。”
“嘁。”安景川一挥手:“玩笑归玩笑。男人看男人比女人透彻,谁能愿意和你这种假得要死的笑面虎在一起。我要是喜欢男人,我也看不上你。”
孟然:“……”
见他沉默,安景川才发觉自己开心过头便口若悬河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我开玩笑而已,你是真招女人喜欢,想想大学被多少人追求过,还记得那三个为了抢你打起来的女生吗?唉,我只是太惊奇了,咱们这么忙你也能有空谈恋爱,而且还、咳咳。不管怎样,恭喜你,可算找到了认真对待的人。”
从孟承那听到过类似的观点,孟然想了想:“我以前不认真么?”
“孟然,你那些恋爱谈得哪里算。”安景川认识他这些年,看过太多次他所谓的恋爱是如何从开始到终结,心知他永远不会明白感情是怎样衡量的。总之祝福就对了,他不打算对孟然的私事过多指点,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自己明后天可以出院,案子怎么样了?”
“在跟进。你之前查的关于制毒场地的资料很有帮助,我拿去给秦队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会排查出曹彦的老巢。家长的问题方哥在跟,媒体有纪瑾,汤家刘晓宇盯着。”孟然看了一眼表:“一切在按部就班地来,我暂时挺闲的,今天准备去做点私事。你也别着急出院,身体不能勉强。”
“再躺下去我要与世隔绝了。”安景川朝门外努嘴:“又和陈老师吵架了?你们俩,成天哪里有这么多气。”
孟然思量片刻,没再多说,和安景川道别便去找到坐在长椅上的人。走廊窗户外的阳光像棉花糖飘在他的身边,每当任明睿安静下来,他周围的空气都会跟着减慢流动,温柔宛若平静的碧蓝湖水。
他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咖啡,悄悄地坐在旁边,并不想搅乱这一刻的美好。“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嗯?指什么?”任明睿歪着脑袋看他。
孟然踌躇了好一会儿,微微委屈地轻道:“我也觉得自己挺龌龊的。但每次、我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你。你不喜欢,我再不会了。”
“你不想着我干那事是想着谁?”任明睿没好气地怼他,回神又觉得他怪可怜的。他搭上孟然的肩膀,鼓起勇气道:“然然,咱们尽快把想象变作现实吧。”
也不如他曾经那些骚话暧昧,眼下刚说完他却心脏跳得出奇快,只能站起来到闻不到孟然味道的距离。“快到时间了,今天中午我要去一个人调查高咏思。这是你答应我的,手机和车的定位都给你了,不许反悔。”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今天任明睿开了自己的车来,孟然只能在医院与他作别。临走时在无人的楼梯间,孟然忍不住又抱了他一会儿。
除了美妙的缠绵,昨夜给孟然留下更多印象的,是任明睿那番话。哪怕是向自己讲述最痛苦的回忆那天,任明睿都不曾向他露出过这样无助的一面。或许是他喝醉了,没办法掩饰的内心的脆弱。了解到这部分,孟然的心弦被拨弄着,心痛交结着焦急,让他迫切想要为任明睿做些什么。
来到那天买酒时任明睿意外虚脱倒地的商场,他找到管理部门,亮出了自己的警员证。
“您好。我们查案需要,请问可以调取你们上个月二十一号的监控么?”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想为他去改变这世上的一些或许无法改变的事。哪怕一点点微弱的光做不到彻底化开凛冬中他,孟然也想向他证明,证明这世界尚存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