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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平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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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间,辽东军/营西北角的一片干草垛之上,许由正用一块儿细长的鸡骨头剔牙,咂摸咂摸嘴后转头向一旁给他带了烧鸡的年轻人问道:“杨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杨佑安极其放松地躺在草垛上,双手叠在脑后闭着眼睛淡淡说道:“我思来想去,还是军/营里边最好,一来能让我今晚放心睡个好觉,二来跟您说说话心里也舒坦些。”

    许由吐掉嘴里的鸡骨头,侧了侧身子问道:“小子,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

    杨佑安睁开眼睛,转头道:“您老这么大岁数了可别信口胡说,什么叫又惹祸了?我之前几时惹过祸?”

    许由摸着下巴上全白的胡茬笑道:“可不是我老许胡说,虽是土埋半截儿的老东西了,看人还是蛮准的,自上次再见你小子的时候你就满脸写着不安分,能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就怪了。”

    杨佑安无奈一笑,说道:“那是因为总有人不让我安安分分过日子,若有机会我也想隐居到深山老林里不出来,布鞋麻衣粗茶淡饭,总比打打杀杀的日子好多了。”

    许由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笑道:“哎呦这人呐,想得做的就是不一样。我手底下曾有个新兵蛋子,想的就是升官,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往上冲,后来真就平步青云,被调到符将军手下做了官儿,牛皮甲一穿,那叫一个威风。我还有个手下呢,想的就是发财,抠得连荤菜都舍不得吃,后来为了求财,常逃出去跟着个商人倒卖辽东的山参草药,后来终于攒下一笔大财,便不当兵了,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杨佑安啧啧两声,鄙夷道:“俗气俗气,您这说来说去,都是名啊财啊的,没意思。”

    “你嫌这东西俗?不说远的,放眼望去这整个军营里,有谁不稀罕这两样东西的?”许由拍了拍这年轻后生的脑壳,“那你小子倒跟我说说,你心里头排第一的是啥事?”

    杨佑安望了望天幕,倒当真是认真地在想,良久后兀自温煦笑笑,说道:“平安。”

    许由闻言怔了怔,转回身去平躺着没了下文,也不知过了多久后才抱怨地嘟囔道:“杨小子,下回记得带些酒来,我这嘴巴里干得很。”

    话音落了片刻却无人回应,许由偏过头去瞧时,见杨佑安已经歪着头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早上,军/营里的公鸡操着个破铜锣嗓子毫无章法地打鸣,吵得许由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从草垛上起身,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杨佑安昨日晚穿的外袍,而那个不安分的小子,却早已不在军营中了。

    慕容府,两声凄厉嚎哭盖过了公鸡报晓划破晨曦。院中抱团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女婢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前几日住在府中性子和善又风趣的公子,怎么今日突然来此大杀四方了?她俩亲眼瞧见这公子把手中长剑戳进府中人的喉咙里再毫不留情地□□,带起一片鲜红血雾。

    那公子紧接着抹了抹脸颊和唇角的鲜血,转头无奈地瞧了眼角落的两个女婢,说道:“喊什么喊,吵得我头疼,我又不是来杀你们的,若不愿意看就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两个女婢倒还听话,也或许是吓的,果真不再哭号,哆哆嗦嗦地闭上眼睛抱紧彼此,听着耳边一阵阵的呼呼风声,甚至还有些温热液体落在手上脸上。

    片刻后,风声暂停,杨佑安踏着地上的几具尸首,抻起袖子揩了揩剑锋上的血迹,对面前呈半圆之势围了他的几个人笑道:“天干地支六十人,慕容垂当真是在府中养了不少死士,原本看你们平日守门扫地的,没想到功夫还不差,也不知你们是慕容垂扔到大漠戈壁里自生自灭,之后又被召唤回来的孩子中的第几批?”

    围着杨佑安的那几个人却都冷着脸不说话,只是目光都凝在他手中微微颤鸣的长剑上,杨佑安摇了摇头,叹道:“无聊。”

    风声再起。

    听闻了院中凌厉风声的慕容府管家咬了咬牙,随后拎过府中的一个小厮说道:“快去请符将军,就说有人来慕容府闹事,郡守或许有性命危险,叫他无论如何都快些来。”

    “是。”那小厮应了一声,忙从后门出了慕容府,一路跑向符离的住处,贴在门上就是一顿猛敲,只是敲了半晌后仍是无人应答,那小厮就索性在门外大喊符将军三字。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后,那小厮的嗓子已经明显哑了,这时他面前的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人是个跟在符离身边服侍好些年的伙计,他只把门打开了一半,低垂着眼睛淡淡问道:“找符将军何事?”

    那敲门的小厮咽了咽口水,而后想瞧见救命恩人似的一把抓住了开门伙计的胳膊,说道:“慕容府有人硬闯而来,郡守或有危险,还请符将军快些赶过去。”

    那开门的伙计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说道:“将军重伤,还在将养,这几日闭门谢客,恕难从命。”说着从小厮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抬手就要关门。

    “别关别关。”小厮见状,忙用侧过身子抵住将要关上的屋门,咬咬牙说道:“我家主子可说了,无论如何,符将军都得过去看看。”

    开门伙计见他如此,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暗暗感慨他看不清楚状况,那小厮性子也是执拗,边说着边游蛇似的向门内挤,直到开门的伙计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脚砸在他腰上将他踢了出去,而后瞪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听不明白话?符将军说了,闭门谢客。”

    话音落下,那扇门便砰地一声合上了,只留那小厮愣愣地立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