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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隆叔叔与元贵叔叔是兄弟俩,但似乎看起来又不像兄弟俩。外型上,一个长得又高又胖,一个长得又瘦又小;性格上,一个活络外向,一个固执内敛;事业上,一个走南闯北,一个固步自封。
元隆叔叔是前者,元贵叔叔是后者。早年,兄弟俩都在地里刨食,饿不死,吃不饱;冻不死,穿不暖。元隆叔叔实在不堪忍受这种在贫困线上挣扎的生活,一个人背井离乡,到城市去闯荡。开始几年,诸多不顺,不仅没有挣到钱,反而赔钱了,家里欠了外债,拉下更多饥荒。这是元隆叔叔更加不能接受,也更加不能忍受的生活。他还是决定到外面去闯荡,不达到赚钱的目的不罢休。
元隆叔叔屡败屡战,又经过十来年的打拼之后,终于打开了门路,淘到了金。再次归来,开着小轿车,衣锦还乡,一副壮志已酬的样子。
据说元隆叔叔接了铁路建设的活儿,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手底下管着二十来人的小团队。活儿比较简单,是纯体力劳动,乡下人只要有一把力气,都能干。元隆叔叔觉得这是个好活,比种地挣钱多得多,首先想到的是拉兄弟一把。
“元贵,你看这活儿不错吧?”详细讲了工地的活儿之后,元隆叔叔问元贵叔叔,一脸求认同的样子。
“不错个球啊!”元贵叔叔不屑地撇撇嘴,“这活儿又苦又累又危险,哪里不错了?”
元隆叔叔反驳:“不苦不累还想挣大钱?”
“我也没说我要挣大钱啊!”元贵叔叔说,“那修铁路的活,又是山又是水,又是大石头大树,还有大卡车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危险多多,直起鸡皮疙瘩。”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窝在乡下,又怕这个怕那个的,不求上进,还想不想让老婆孩子过富足的生活了?”元隆叔叔忍着怒气说。
“谁不想让老婆孩子过上富足的生活了?”元贵叔叔也有点来气,“窝在乡下怎么啦?我发展养殖业,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就你那几只半死不活的鸭子,能挣钱?”元隆叔叔气了,“简直是笑话!”
“我的鸭子哪里半死不活了?”元贵叔叔也生气了,“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鸭子!”
“我就说你那几只死鸭子了,咋地?”元隆叔叔说。
“你!你!你!你太过分了!”元贵叔叔气得手指着元隆叔叔,说话都打结了,“你!你!你必须给我的鸭子道歉!”
“给鸭子道歉?我没听错吧?”元隆叔叔说。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要你给我的鸭子道歉!”元贵叔叔扯着嗓子说。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是你亲哥,你让我去给你那几只破鸭子道歉?”
“是的!”元贵叔叔说得斩钉截铁,“而且是现在就去给我的鸭子道歉!”
“你说的是人话么?相不相信我现在就削你?”元隆叔叔气极了。
“你找我来就是想找个理由削我,是不是?什么介绍工作,赚钱,都是哄人的!还一个劲儿地诅咒我的鸭子。我的鸭子*屏蔽的关键字*,你就开心了,是吧?”元贵叔叔委屈地喊话。
“我是你亲哥,我为什么要削你?我为什么要诅咒你的鸭子?”元隆叔叔瞪大眼睛,十分不能理解弟弟的想法。
“你刚刚说的,转眼就不承认了?”元贵叔叔还是扯着嗓子说。
“你——你——”元隆叔叔气得说不出话来。
……
最后,他们不欢而散,所幸没有打起来。但是,在元隆叔叔休假的半个月内,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碰到了也是相看两相厌,彼此扭头就走。
元隆叔叔再次踏上行程的时候,元贵叔叔也没有来看一眼,气得元隆叔叔把弟妹送来的咸鸭蛋、皮蛋、腊鸭子,全部都扔在地上,然后驾车扬长而去。元隆叔叔想不通,为什么当年跟在自己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叫个不停的弟弟,会变得如此顽固不化、冷漠无情?
元贵叔叔听说哥哥把他家送的东西扔在地上,也气得火冒三丈,一蹦三尺高。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凡事都冲在前面保护自己的哥哥、凡事让着自己的哥哥,会变得如此小气又刻薄。
这次之后,兄弟俩的感情似乎完全破裂了,彼此不搭理。元隆叔叔在外挣大钱,元贵叔叔守着自己的鸭子细水长流。
直到有一天,元隆叔叔在工地上被*屏蔽的关键字*的石头砸伤,大出血,由于工地偏远,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元贵叔叔闻言,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从未出过远门的他,竟然在慌乱中没有迷路,没有掉链子。
赶到医院后,元隆叔叔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度过危险期。元贵叔叔日夜守护在重症监护室门外,不停地求菩萨保佑。期间,还为哥哥输血两次。哥哥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后,又衣不解带地照顾,脾气温和,有求必应。当真是兄弟情深。
元隆叔叔伤好,出院后,元贵叔叔又开始各种作怪,恨不得把元隆叔叔气得吐血三升才满意。但是,只要有人说一句元贵叔叔不好,元隆叔叔就好跳起来揍别人一顿。元贵叔叔也是如此。
有些深情在心里,彼此明白,表现出来却仿若冷漠。这大概就是相爱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