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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勇三郎感恩赠黄骠
拼命三郎王伯当为了报答秦琼救命之恩,同时,也是为了对自己的行为道歉,他告诉秦琼:“小弟无以为报,我要送你一件东西!”
秦琼一乐,“贤弟啊,你说这话就外了。我秦某救人的时候,可不知道是你。是你我也救,不是你我也救。至于你说你来刺杀我,这可能是个误会。或者说,咱们本来就是两条路上走的人,你来刺杀我也不为过。话说回来,没有这趟刺杀,咱们兄弟何以相见呢?这也是个缘分。再说送什么东西,大可不必。你送了,哥哥我也不要。你安心地在此养病,养好了,愿意多住些日子,哥哥欢迎,不愿意住,你回去,哥哥相送。”
“不不!”王伯当说,“我这个人呢,哥哥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送你东西,你要不要,我还就生气!你就甭管了,你就在家待着,小弟去去就来。”
说完了王伯当也不顾得秦琼阻拦,甩开秦琼,“噔噔噔噔……”他跑了,跑出了家门。秦琼在后面紧追,也没追上,他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琼心说话:“这位兄弟的性格倒挺可爱的,直爽脾气。追不上啊?追不上就追不上吧,我这还挺多事儿呢。”秦琼回家了。
按下秦琼不说,单说王伯当一口气儿就来到了东阿武南庄,找到了铁面判官尤俊达。
尤俊达一看:“呦!三弟,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啊?”
“哎……”王伯当先是一红脸,然后把手一摆,“事情没办了。不但没办了,我还告诉你,这个秦琼,以后谁也不能杀!谁杀秦琼,谁就是跟我王伯当为仇作对,我第一个不答应!”
“啊?”铁面判官尤俊达一听,“怎么三兄弟?不是让你杀秦琼去了,你怎么成了秦琼那一伙的了?”
“什么叫我是那一伙的?这个人太好了,我愿意与他相交,我告诉你,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儿……”王伯当是个豪爽之人,任何事情没有隐瞒,详详细细、一五一十、从头到尾给铁面判官尤俊达诉说一遍。最后问尤俊达说:“尤大哥,你说秦琼这个人好不好?”
尤俊达把大腿一拍,“我早就跟你说了,秦琼这个人,在山东这一片儿,人家是这个!”把大拇哥一挑,“无论黑白两道,都称赞人家。不然的话,人家能落一个‘孝母赛专诸,交友似孟尝’吗?人家这外号,不是自己起的,是大家伙给送的。而且,秦琼武艺高强。就像兄弟你说的似的,你的武艺那都拔了尖儿盖了帽儿了吧?起码来说,大隋朝的武魁首啊,能有几个呀?结果你跟人秦琼相比,你就比不过人家。你说你对人家的武艺服不服?”
“我服!我刚才说了,我服!而且,现在的秦琼是我王伯当的救命恩人,无论他跟你有什么矛盾,跟你有什么过节,你再怎么恨他,你也不能找他麻烦!如果说,你敢找秦琼麻烦,被我王伯当知道了,我第一个跟你玩命!”
“嗨呀,”铁面判官尤俊达说了:“兄弟,我干嘛找他麻烦呢?我都说了,我想金盆洗手不干了。是你和单二哥老不想让我金盆洗手,老不想让我脱离绿林的。所以,才引出你到这里要帮我杀秦琼嘛。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他,我要金盆洗手不干了。”
“对!你的决定是对的!要照这个意思,山东买卖就甭做了。你呀,趁早金盆洗手!”
“呦,”尤俊达乐了,“那好啊,那就有劳三弟你回去见到单二哥,你跟他好好地说说,不要阻拦我,这是我尤通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是我的愿望,就了却了我的夙愿吧。”
“好!反正是打我这里,我同意了。至于单二哥同不同意,那你跟他讲去。但是有一点,我见到单二哥我也会说,秦琼是我的好哥们儿,那是救了我的命的恩人,甭管谁再做这东边的总瓢把子,那谁也不能找我这秦哥哥的毛病,谁要找他的麻烦,就是跟我王伯当为仇作对!”
“好好好,这是你跟单二哥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呃……我的马呢?”王伯当要马。
“马?马有啊!我天天给你刷马饮遛。来啊,把黄骠马牵来。“
有人就把王伯当那匹黄骠马给牵来了。
王伯当说:“我这匹马放在你这里,你骑了没有?”
“呃,呃,没有,哈哈……”铁面判官尤俊达说了,“这马是宝马良驹呀,我知道是贤弟的爱物,放在这里,我每天刷马饮遛的。遛,我都是牵着马缰绳遛,我没敢上。我就怕给贤弟您折损了。”
“那就好!没上最好啊!你知道为什么吗?这匹马我不要了。”
“啊?”尤俊达一听,“怎么回事儿?这匹马你不要了?”
“啊!良马送君子。这匹马我不要了,我认为我王伯当骑这匹马就糟践了。这匹马,我要送给我的好朋友!”
“哟哟……”尤俊达一听,“哎哟,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个……呃……那个……嗨!按说呀,得是哥哥我送贤弟你好东西,但你看看我这庄上啊,除了粮食农作物,也没有其他东西送给贤弟您。没想到贤弟您,您居然能把这匹马送给我。哎哟,这匹马太好了,我一骑啊,我就爱上它了,我这……呃……”尤俊达心说:“我这一高兴说吐露嘴了,刚才还说没骑呢,这下子把实话说出来了。”
王伯当听完瞪了尤俊达一眼,我说:“尤大哥,你呀,怎么天天满嘴没实话呀,啊?!另外,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谁说这匹马我要送给你了?”
“呃?啊?不是送给哥哥呀?”
“你也配!再说了,你又不在绿林界混了,你要这匹宝马良驹干嘛呀?这匹马,我得送给一个君子。这匹宝马良驹,那是君子之骑,得是有德者居之。送给你啊?哼!哥哥,你别怨兄弟我说话难听,你还不配‘君子’俩字儿!”
尤俊达要不是跟王伯当熟识,知道王伯当这人就这个脾气,那当时就得翻了呀,哪能这么说话呀?但知道王伯当就这么一个人,心里怎么想的,嘴上怎么说,他没有什么坏心眼子。“啊,啊,是,是是……哎呀……”尤俊达那得自我解嘲啊,“哎呀,哥哥,我呀,无才无德,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是个君子,有才有德,我就不推辞这东边的绿林总瓢把子了。所以,兄弟您说的也对。这匹马呀,哥哥也受不起。那你准备送给谁呀?”
“这匹马我要送给我的恩公秦琼秦叔宝。”
“哎……”“嘿!”铁面判官尤俊达心说:“这秦琼算是把王伯当给镇服了。这么好的一匹马,要送给秦琼秦叔宝。”“好啊,那贤弟,你准备什么时候送啊?”
“我现在就走!”
“贤弟你得留下吃饭吧。”
“我不吃,我过去把这马匹送给我哥哥后,今天晚上要跟他一起喝酒啊,哈哈……”
尤俊达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远送了,祝兄弟一路平安。那你怎么回去呀?”
“怎么回去呀?你送我一匹马呀。我在你这牵一匹马回潞州不行吗?”
“哎……这……”尤俊达心说话:“行,你这匹马我没得着,我还得送你一匹马!唉,这买卖我可做赔了呀。”“行行行!来啊!给三爷挑匹宝马!”
尤俊达这边有一个马场,他是个爱马之人,每年都从塞北专门挑选良马,有人专门每年给送一批来。于是,吩咐手下武南庄大管家飞毛腿朱能:“到马场里给我这兄弟挑选一匹良马。”
时间不大,就从马场里给王伯当挑选了一匹白马。这白马也不错,虽然赶不上那黄骠马,但也是良马。王伯当很满意,就骑上白马,拉着这匹黄骠马,告别了尤俊达,又返回了历城县。
简短截说,见到秦琼,就把这匹黄骠马进献给了秦琼。
“哥哥,这匹马就是兄弟我要送给哥哥的礼物!”
秦琼抬眼一看这匹马,哎呀!鞍韂嚼环鲜明啊。头至尾长丈二,蹄至背高八尺。大蹄碗,小蹄穗儿,螳螂脖儿,竹签耳,真是头上长角,腹下生麟!一看就是一匹宝马良驹呀。
英雄爱宝马,秦琼一看就爱上了。别看这匹马显得瘦,但不是瘦骨嶙峋,他瘦得精神!胖的,未必是肌肉,这瘦的全是肌肉啊。
秦琼看到这里是飞身上马,一带马缰绳,再看这匹马一奓尾一亮蹄,“咴溜溜……”龙吟虎啸。秦琼就势这么一塌腰,往下这么一压。这匹马这腰是一点儿没塌呀,使劲往上这么一扳,这匹马是纹丝不动。秦琼一挑大拇哥:“宝马也,宝马也!”
王伯当说:“当然是宝马了!秦大哥,您骑着这匹马溜溜去,看看这匹马的脚力!”
“好嘞!”秦琼就骑这匹黄骠马出了历城县,到了旷野郊外无人之处,马后鞧打了一巴掌,“啪!”再看这匹马,翻蹄亮掌,“欻——”咱没说嘛,这是一匹“动马”,那个快劲儿就甭提了,日走一千,夜行八百呀。秦琼溜了这么一圈,就爱上了这匹马了。但是,秦琼不能要啊,回来还跟王伯当客气。
王伯当把脸一沉:“大哥,这匹马就是兄弟我送给你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可能不了解我的脾气,你要是不要,你就是不原谅兄弟!我,我这么一着急,一发狠,我,我就没脸活着,我就得死在你面前!我……不行,我找个石头,我撞去……”
“哎……”秦琼一看,王伯当这个人天真烂漫、非常直爽、非常可爱,一看就不是假的,不必要那么作假。秦琼也就不推让了,就收下了这个珍贵的礼物。
王伯当还开玩笑呢,说:“大哥,这匹宝马我送给你了。宝马送君子,你受之应得。但是,可有一点。我这丑话说前头,这匹马你坐、你打、你骂都没事儿,你千千万万不能给兄弟我卖了。你说哪天你没钱了,你把它当了吧、卖了吧,或者说你想吃马肉,把它卖到汤锅里煮那么一锅……这我可不干!”
秦琼也乐了,“我哪能那样啊?再说了,我秦琼还落不到卖马那一步。除非这匹马老死,只要它活着,它就是哥哥我的坐骑。这还不成吗?”
“哎呀,我在开玩笑!哥哥,我送你这匹马,你可得请我喝顿酒。”
“那是一定!请!贾柳楼,我摆一桌!”
就这么,秦琼、王伯当开怀畅饮。秦琼就得了这匹黄骠马,黄骠透骨龙、西凉干草黄!
这下,可以说秦琼是如虎添翼。再出去办差,工作效率提高了两倍。
王伯当这边也没事儿了,告辞了秦琼,骑着尤俊达给自己的那匹马就回到了山西潞州上党县八里二贤庄,见到了单通单雄信。
单雄信一见王伯当就问了:“兄弟,事情办的如何?”
王伯当说了:“哥哥,我现在告诉你,我这个姓啊可不是这个姓了。”
“哦?单雄信说,”此话怎讲啊?“
王伯当说:“我出去的时候,我这个‘王’是正着的‘王’。我现在见到你了,我这个‘王’啊,已经变成倒着的‘王’了。”
“呦!”单雄信一听,“这么说,兄弟,你没杀得了秦琼?”
王伯当说:“我不但没杀得了秦琼,我还把我那匹宝马良驹,也就是李密送给我的那匹黄骠马,送给他秦琼了。”
“哎哟!”单雄信一听,“兄弟,你这唱得哪一出啊?哪一出啊?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儿……”王伯当又把事情经过给单雄信述说一遍,说:“这秦琼秦叔宝乃正人君子,救过我的命,未来谁跟他为仇作对,就是跟我王伯当不对付,就是跟我王伯当为仇作对!”
单雄信一听,说:“兄弟,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哥哥我也不能够再找那秦琼秦叔宝的麻烦了呗?”
王伯当说:“你不但不能找他的麻烦,你还得把他当成朋友!”
“嗯!”单雄信点点头,“兄弟,就冲你这一次去山东的经历。这个秦琼真是正人君子啊!他是兄弟你的救命恩人,那就是二哥我的恩人,咱俩可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所以,兄弟你把秦琼当恩公,那我就把这秦琼当恩公;你把秦琼当好朋友,我就把秦琼当好朋友!我马上传下绿林柬,晓谕整个绿林:‘秦琼是我单雄信的朋友,未来任何人不得动他一根寒毛!’兄弟,你看哥哥这么做满意不满意呀?”
“哎哟!”王伯当说:“哥哥呀,我就知道你呀,你是天底下第一重义之人呐,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哈哈哈……”单雄信是哈哈大笑啊,“只要兄弟高兴,哥哥我怎么都行。”
王伯当说:“可是这么做的话,那铁面判官尤俊达他的辞呈,哥哥就不能不批了。”
“唉!”单雄信叹了口气,“兄弟你走这些天,哥哥我在家里是反复琢磨呀。有句老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尤俊达他已然做了要退出绿林的决定。强把他按在那里,他也不会好好地给你做事儿的。既然如此,何必把朋友变成仇家呢?他既然想退就退吧。我给他写封亲笔信,让他今年九月二十九秋高气爽的日子来我八里二贤庄。到时候,我会把东南西北四个总瓢把子全部请来,把天底下名山名岛占山为王的那些英雄兄弟们也都请来。在我这八里二贤庄风风光光地给我这尤贤弟举办一场金盆洗手大会,让他有脸儿有面儿的退出绿林!”
王伯当说:“也对!既然他想退,咱强留也留不住啊,那就这么着吧!”
就这样,单雄信就给尤俊达写了封信,让他九月二十九来潞州上党县八里二贤庄,要为他举办一次金盆洗手大会。同时,单雄信发绿林柬,请其他三个瓢把子——北方的大刀王玄王君廓,西方的神射手谢科谢映登,南方的短命太岁杜伏威届时来参加金盆洗手大会。
按下单雄信这里发绿林柬,咱暂且不提。翻回头再说秦琼秦叔宝。
秦琼自打得了这匹黄骠马,我们说了如虎添翼,办案效率特别高。几天之内,就把那一伙的流到山东境内的江洋大盗一个不留的全部捉拿归案。哎哟,可把这历城县县令徐有德给乐坏了。赶紧升堂审理,这么一审,这些人罪大恶极,按律是判处死刑。
但是,县里判处死刑。犯人还不能立即处死。怎么呢?得行文报给中央,报给大理寺,由大理寺复审核实。尤其是,隋文帝在开皇十六年下过一道圣旨,说:凡是下面的州县判处死刑的犯人,都不准在当地处决,必须把这些犯人押解长安。到了长安,把这犯人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的官员对犯人进行复审、核实,再交给尚书省呈送皇帝裁处。皇帝觉得这些人可杀,朱笔一勾批下来。批下来还杀不了,还得交给尚书省,由尚书省再拨给大理寺重新核实。大理寺核实无误,再经尚书省呈交皇帝。如此三次。最后,复核三次,都认为这些人要判处死刑才能够最后处决。为什么这样啊?这就是人性化吧。表示皇帝、法律更尊重生命,对死刑要非常慎重,慎之又慎,不能草率。不能够随随便便地就杀人。表示新朝对人民生命的尊重这么一个意思。所以,虽然这些大盗被判处死刑,那还不能杀,必须解往长安。另外,这批犯人一调查,基本上来自两个州,一个是潞州,一个是泽州。
现在,老爷徐有德这么一合计,就现在这个刑没定错。即便是押到长安大理寺,最终核查还得判处死刑,这死是一定的。那么到那个时候,按照法律,得把这些犯人解往原籍进行处决。这就得是俩人干的事儿了。
于是,徐有德就命秦琼秦叔宝、樊虎樊建威把这十来名囚犯解往长安,交给大理寺。
秦琼领命出发。这一走,真可谓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