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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四回 伍云召揣子闯南营
人们老说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头各自飞!其实这句话说的是那些没有真正爱情的夫妻。真的有爱情的两口子大难来临时只会彼此考虑对方,甚至为了让对方逃难,不惜牺牲自己的宝贵生命。伍云召的夫人李氏就是这么一个女子,为了保全丈夫、为了保全孩子牺牲自己!
她也考虑丈夫一匹马一杆镋能够护住孩子逃脱升天就已然不错了。那么多敌军呢。虽说晚上换防,那换防也不是一个人没有啊。一个孩子都够累赘丈夫的了,如果再加上我这么一个妇道,丈夫又得保护孩子,又得保护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瞻前顾后、瞻左顾右,那非得乱了不可呀。弄不巧,我们一家三口一个也活不了。我不能够连累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呀。让他们活着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是,如果告诉丈夫自己不走、不连累他,那伍云召说什么也不会干的。所以,故意告诉丈夫:“我进去收拾东西。”其实,进到房间悬梁自溢了。这也是一位刚烈的女性!
伍云召看到爱妻已然冰冷的尸体,想哭又怕惊吓了孩子。另外,现在也没有时间悲痛。只能把这眼泪往肚子里咽。对着夫人的尸体,伍云召跪下磕了三个头,默默念叨:“夫人呐,你在天之灵保佑保佑我,能保住咱们的孩子闯出重围!”
那现在没时间悲泣了,得赶紧走。说:“李夫人的尸体怎么办?”现在也来不及处理了。伍云召就把自己府上跟着自己多少年的几个亲信之人叫过来,告诉他们:“夫人自杀身亡了,我怕城破之时,那隋军侮辱夫人的尸体。所以,求各位把夫人安葬在后花园中,不要告诉任何人夫人的坟墓所在。埋进去就行了,然后填平了,等有时间,我再回南阳。如果有朝一日,推倒大隋王朝,我一定给夫人好生修陵墓。待我百年之后,与夫人同穴!”
这几个老家人也都哭了,说:“王驾千岁,您放心吧,交给我们料理后事吧。您赶紧跑吧!”这些人也不会武艺,告诉伍云召:“我们一定守口如瓶。就我们几个人知道,人家若问,我们就说夫人跟您一起杀出去了,到哪儿去了,不知道!”
“如此甚好!”
伍云召跪下来又给他们磕了几个头。
“哎呀!王驾千岁!老伍家对我们有天高地厚之恩,您千万不能行此大礼,折杀我等啊!”
伍云召说:“一码归一码。你们能够在我们落难之时,还能够向着我们老伍家,还能够帮我们老伍家料理后事,这是对我们老伍家的大恩呐!大恩不言谢!等到我伍云召再次发迹了,一定报答诸位!”
现在也没工夫讲那么多了,磕了几个头之后,伍云召赶紧提上凤翅鎏金镗走出府外。
这时,早有人把伍云召胯下宝驹踏乌白雪马牵到了府外。伍云召扳鞍纫镫飞身上马,又按了按自己的孩子。一看,别说,小伍登睡得十分香甜,在父亲怀抱当中还打起鼾声了。伍云召看着孩子,想起孩子的娘,眼泪落下来了。刚想催马——
这个时候,“呼啦”一下子上来五六百人,“噗嗵!”“噗嗵!”全跪倒在伍云召马前说:“王爷,我们都听说了,您今天晚上要闯重围,要冲出去。您把我们留在城里,让我们等你出城之后挑起白旗投降大隋,保全我等的性命。我们谢谢王爷的好意呀。不过,我等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们跟着王爷、跟着老王爷都这么多年了。老王爷和王爷对我们天高地厚。事到如今,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怎能让主人您一个人单镋匹马带着少主往外冲啊?我们保着主人一同冲出去!哎,冲不出去,我们宁可战死沙场,也得把主人您给护送出去!”
哎呦,这一番话说得英雄是潸然泪下。伍云召又从马上下来了,一一把大家搀扶起来:“各位呀,我伍云召何德何能啊,让大家舍命相送?这可万万使不得呀!各位还有家小儿女留在城中。我一个人能冲出去,不连累大家……”
“不行!”这些人急了,“我们生,生是老伍家的人!我们死,死也是老伍家的鬼!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您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总之,我们这五百多人就跟随主人您往外杀了。这兵器,我们都带好了。家里您甭考虑,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就保着您冲出去,您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伍云召最后一看,没办法,被这些人也感动了,也甩不掉啊。伍云召只得含泪向众人拱手:“那好,各位兄弟啊,云召今夜就与各位兄弟同生共死!”
“哎呀,王驾千岁呀!您这话错了!应该说咱们可以同生,而不可以共死啊!我们能死,您不能死,少主人更不能死!只要有我们其中一个人还活着,那绝对不会让主人落在阵中!您就放心吧!我们宁肯死,也得保着主人杀出去!”
要么说古人有“士”气呀!这就是五百死士!
现在还再说什么感激话?不用说了。大恩不言谢呀。伍云召又拱拱手,一咬牙,飞身上马。
这五百人还都有战马。怎么?其他留在城中之人,有的不敢出去,但不敢出去者也佩服这五百人的勇气呀,纷纷把自己战马就送给他们了:“你们骑上马保着主人!我们没有你们这么大勇气,但送一匹马还是能做到的。而且这五百人有的本来就有马,有的原来没马,今天也有马了。另外,这五百匹马今天都给它吃饱了,有料的吃点料,没料的啃点草,总之都吃得饱饱的。那也可以说,这五百匹马是整个南阳城当中仅有的几百匹马了,其他的马不是宰了,就是饿死了。南阳城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能供饱这五百匹马就算不易。众人齐齐上了马。
伍云召带着五百勇士来到南城门,吩咐一声:“放下吊桥,开关落锁!众位儿郎随某往外杀!杀呀——”
当然了,这个“杀”字都含在嘴里,那毕竟是闯营啊,不到万不得已,喊什么呀?能够悄没声动地闯出去不更好吗?所以,这五百匹马一起往着南营闯。
伍云召现在心提在嗓子眼儿,就怕遇到隋军。哎,别说,过了吊桥,没有隋军发现。再往前趟,就闯进隋军连营了。
到了营门这个地方,伍云召左右看看,似乎也没有生人。伍云召吩咐一声:“各位要小心!小心是敌人设的空营啊。咱闯进去,万一里面有埋伏,咱就得开战呢!”
有埋伏?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虽说尚师徒那是个正人君子,但毕竟现在是两国仇敌。你哪知道尚师徒他那封信不是诈信呢?那封信不是骗你的呢?万一人家没撤兵,人家就在里面安排伏兵呢?那得加着小心啊。
就这样,伍云召带人就杀进了营门当中。
到了营里这么一趟,伍云召高兴了。怎么?不能说是空营,守营的还是有的。咱们说了,总共是二十二万大军。这其中,韩擒虎带来二十万。后来四宝大将尚师徒又带来了虎牢关的两万精兵。所以,加在一起二十二万。二十二万分四份儿,除了北门是七万人之外,其他的每门五万。但是,南门特殊。南门这五万军卒,其中有两万是尚师徒带来的,其余三万是韩擒虎手下的。那尚师徒要撤,只能撤自己的军队。剩下三万不能也跟人撤了呀。那么尚师徒留下自己的心腹爱将:“这三万人马就交给你等了。你们在此死守营盘。守是守啊,如果确实有人敢攻咱们的营,你们以保全实力为上,不要与之过于争斗。他要冲,你们就躲着点儿。等什么时候,有人接管南门大营了。你们再听从新来的将领的将令。不要擅自出战,要以守为攻。省得有人打过来,你们跟人一打,咱们损兵折将,三万变成一万五了。回头我怎样向韩老元帅交令啊?所以,你们以自保为主。我料今天晚上也不会出意外!”其实,尚师徒准知道今天晚上会出意外,故意这么吩咐的。然后,他撤了。
尚师徒认为:“这是个天赐良机。既然我手里有靠山王的军令,我接令就走,我得守我的虎牢去。当然了,临走之前,让使者赶紧带着我的书信把我要撤兵的消息告诉老元帅。”他也明白,韩擒虎一定知道自己的用意,不会怪罪的。吩咐信使:“我先撤,你再送信给韩元帅。韩元帅得到命令,他再派人过来接管。”又嘱咐留下的将官:“等办理完了营盘交接手续,你们这几位将领再自行回归虎牢关。”他吩咐得挺清楚,所以他带着大队人马就拔营起寨,早先走一步了,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前人家已然走了,那尾巴都看不见了。
留守的将领都是尚师徒的手下爱将、心腹之人,自然知道尚师徒的用意。所以,这些人把尚师徒送走之后,就吩咐士卒:“各自回营休息去吧!呃……守营的呢?该巡营巡营啊。遇到什么情况啊,以守为主,不许擅自出战!”
所以,等伍云召来了,五百骑兵往里一冲,这里面三万多人没有得到将令,不敢擅自出战,只是拿着刀枪摇旗呐喊:“杀呀——抓呀——有人闯营了——打呀——拿呀——”
伍云召一看,这些人光咋呼不进前,也明白了一个八九分——人家无心跟自己打、无心阻挡。既然如此,我又不是过来作战的,我目的不在于打在于跑啊!所以,告诉大家:“别管他们,让他们喊。咱们一门心思就往前闯!咱冲出去再说吧!赶紧往前冲!”
往前冲?往哪方向冲呢?往着营寨的南营门冲。伍云召的终极目标是要去河北投自己老丈人李子通。这河北在东北方向。按理说,最近最顺的道儿就是冲东营,把东营那麻叔谋的营盘给踹了,往东走,然后再插北。不过那毕竟有兵将啊。南边儿这不是尚师徒撤了吗?一时之间,比较空虚。所以,由打南营冲出去,现在是最方便的。
伍云召也合计好了:我由打南营门冲出去,然后往前走上个十里八里的,走到了安全地带,我赶紧再往东跑。那再往南跑,就奔新野了、奔襄阳了,再跑就是水路了,我奔那个地方干嘛呀?我还得奔东北啊,我再折回来!也就是得绕个圈儿啊。虽然看似远,但现在那是最近的。所以,跟大家在出城前都已经商议好了,直奔南营门!
那由打北营门到南营门十多里地呢。您想想,这边两万军队呢。虽然锣鼓帐篷基本上拆得差不多了。咱说了,还有一点儿,但基本上拆了。但是,营里面的什么鹿角啊、丫叉呀、哨楼啊、旗杆呐、壕沟啊……这营中也有防止敌人进攻而设置的工事啊,这半夜往里趟,那也得小心着点,那马的速度说快也快不起来。这就耽误了一定时间。
那正往前走着呢,“咚!嗒——”突然间,一声炮响!“杀呀——堵住啊——别让伍云召跑了——抓住伍云召封万户侯啊——”“哗——”怎么?立刻灯球火把也掌起来了。
“啊!”伍云召坐在马上这么一看,坏了!就见由打南边、由打西边涌过来无数兵马,抡刀拿枪地奔着自己就涌过来了。一看,有人挑着旗帜,上面写着两个字——“宇文”!
伍云召一看,激灵灵打个冷战:不好!我被宇文成都发现了!天保大将宇文成都守的是我南阳城的西门呐。现在兵将由打西边杀过来,由打南边杀过来,那甭问了,是宇文成都得到信儿了,立刻引着他本部人马由打西方、南方包抄而来呀。尤其南方啊,黑压压无数人,不知有多少兵马。伍云召一看“宇文”二字,心生怯意。那毕竟跟宇文成都动过手啊,深知这位天保大将的厉害,自己被人家打伤过呀。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怀揣着儿子伍登啊,碰上宇文成都,哪里是他的对手啊?恐怕那个时候,连自己想走脱也走脱不了!
当时,伍云召的脑袋是迅速旋转着。转什么呢?我现在应该上什么地方去?往南冲?南边涌出无数兵马。往西?那往西干嘛呀?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了,你知道现在那宇文成都到底在南边还是在西边啊?以我思来,宇文成都在南方的可能性极大呀!他知道我不敢往西边去呀。所以领着人在南门包抄于我。这是一场血战呢!伍云召一咬牙关,刚想往前冲——
旁边五百军士就说了:“王爷呀,现在南门不好冲了。您现在不如往东边冲啊。能够由打这营寨冲出去就冲出去。如果营寨冲不出去,您就转到东边由打东边的联营您再杀出去。我等为您抵挡一阵!”
人家五百军卒立刻自动分工,“唰”一下子闪出去二百骑兵。这二百骑兵就是二百敢死队呀,就把南来的、西来的兵卒给挡住了。“叮当!叮当!”立刻展开战斗了,为伍云召突围争取时间。
伍云召一看,牙关一咬:“各位兄弟!随我往东冲!”带着三百骑兵往东走了。
伍云召也合计:现在只能往东了。这南面、西面都是宇文成都的部队。往东走,守东门、困东门的不是那位麻叔谋吗?那麻叔谋酒囊饭蛋!我冲这宇文成都冲不出去,冲这麻叔谋的营寨那还是有一定几率能够冲出去的。何况现在我在营寨当中啊,我不是由打营门往里冲啊。营门那里工事多呀,由打营中央往里冲还是省事儿的。“众儿郎!随我冲!”“咵咵咵咵……”带着三百骑兵就冲往东营了。
咱说了,整座南阳城被人家大隋朝二十万雄兵团团包围,除了北面的韩擒虎是七万之外,其他的东南西都各有五万。这二十二万大军成一个环状把南阳城给围上了。虽然说分东南西北,但中间那营挨营,东营和南营中间是有交叉的。你无论闯进哪个营,都必须由营门才能出去。说我从旁边闯出去?没有营门,那都是营墙啊,根本闯不出去呀。而且,其他的营盘随时可以前来救援。所以,伍云召由南营奔东营是穿营而过,绕这么一个弧形穿营而走,就到达了东营。
那到了这里,伍云召吩咐一声:“众位小心!刚才南营没有开战。到了东营,有可能是一场血战呢!众位,随我往东营门冲!”他就想直冲东营门。
哪想到,刚到这里,突然间,“咚!哒!哒!哒——”一声炮响,“哗——”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全点着了。东营的隋军如同潮涌一般涌出来了。正中央一匹赛龙五斑驹,马鞍桥上端坐一人,手使凤翅鎏金镗一点伍云召:“伍云召,你往哪里走?天保大将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