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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问温长荣对沈钦澜怎么样,大多数人的回答恐怕都是“爱得不得了”、“无脑护典范”,更有甚者,估计会说一句‘舔狗温长荣’。
但如今一切从沈钦澜口中说出来,却好像和众人口中的深情相差甚远,甚至还格外浅薄,充其量也就是‘仅此而已’。
而乔幸在沈钦澜口中也不是那个可怜的小白菜,倒像是颗从天而降的煞星,降临之后便将温长荣越拉越远,并且多年来一直梗塞在两人之间,最终成为一道过不去的坎。
乔幸自认为多年前他于温长荣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不过一个随手拯救的少年人、一个包养对象,亦或只是一条伺候主子伺候的很好的狗,但如今沈钦澜却说‘如果不是乔幸你不会变成这样’、‘从一开始你就因为乔幸疏远我’。
乔幸还是头一次听到那么‘高’的评价,诧异到眉头都高高挑起,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别人的故事。
房间里沈钦澜的声音震耳欲聋,喉咙沙哑到极致,乔幸是不知道沈钦澜此时情绪的激动是因为求情不得的愤怒,还是因为提起往事的真伤心。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温长荣,臭渣男。
“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你口中的爱特别可笑。”
沈钦澜的声音再次传来:“看上去是什么都包容我什么都对我好,但我们之间一直都有乔幸的影子,现在还要把我送到法院上去……”
“我已经不想再理这些东西了,有意义吗?”温长荣打断了青年的话,“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你也一样,最开始一边吊着我的感情一边和女朋友藕断丝连是事实,说愿意和我同甘共苦最后却弃我而去也是事实。”
“……”
“我不知道现在来翻旧账的意义何在,如果你说这些是想借此引起我的愧疚心而让我在投毒这件事上原谅你,那大可不必。”温长荣说,“我是个烂人,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都和我们刚才说的话题没关系,和这件案子更没关系。”
“……”
温长荣冷静得好似感情里的局外人,言语里表达的态度也已经很坚决。
事情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房间里暂时安静了几秒,两名保镖走上前,态度礼貌且强硬:“沈先生,请回吧。”
保镖高大的身躯像是堵墙阻挡在两人之间,越过肩膀间隙,可见靠在病床床头的男人脊背挺直,神情冷硬,一双灰瞳毫无波澜,哪怕映着窗外日光也叫人觉得没有丝毫温度。
温长荣这模样沈钦澜曾在公司看到过无数次,但却头一次体会到那种真切的不近人情与距离感。
“如果没有乔幸就好了。”青年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声音透着异常的沙哑,“如果没有他,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们更不会变成这样。”
说完,沈钦澜也没等温长荣回答,转身径直离开了病房。
温长荣住的本就是很少有人来的顶层病房,又因为今天要谈事,为了以防万一,医院在下午时将这一层楼都暂时清了出来,此时沈钦澜的脚步落在走廊地板的声音格外响亮,也格外寂寥,单薄的背影和匆匆离去的脚步似透着几分狼狈。
沈钦澜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病房里的保镖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等待在走廊一侧的律师和公关人员则很快进了病房,大抵是商量后续的起诉和回应外界等事宜。
走廊上各种声音又多了起来,坐在轮椅上的温长则稍稍动了动僵硬的肩背,手指落到轮椅的按钮上正打算走,却见坐在长椅上的乔幸一直低着头,嘴里衔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地面,眼神怔怔,像是有心事的模样。
“乔幸。”温长则轻声叫他。
“……”乔幸没反应。
“乔幸。”
“……”
“小乔。”
乔幸始终看着地面没有反应,温长则只得将轮椅挪近了些,手指落在他袖口。“小乔。”
“哎……诶?”乔幸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见温长则在他斜前方的位置,便将刚才思绪收回,问:“怎么了?”
“没什么,”温长则看看他,“只是看你一直发愣,像是有心事的模样。”
“嗯,刚在想事情。”乔幸无所谓地摆摆手,“一时想入迷了。”
“想什么事?”
温长则很少有这种追问的时候,乔幸目光落到男子清透的黑瞳,若是放在以往他肯定叭叭叭地就说了,但如今……他嘴唇动了动,又忍了下去。
“没什么。”
温长则看了看他,似乎是猜出他的顾虑,也没再继续追问,只笑了一下,说。
“也好,反正你不要多想就行。”温长则说,“刚才沈二少说的那番话针对性还挺强,如果多想容易钻牛角尖出不来……”
说着,温长则摇摇头:“就不太好。”
“……”乔幸看了温长则几秒,失笑,“您不是学心理学的,而是学读心术的吧?”
“当然不是,这只是简单的联想而已。”温长则笑笑,“你刚开始表情可没那么沉重,就这么一小会儿,除了里面的对话,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能影响到你的情绪。”
“好吧。”乔幸应着,又看看温长则,迟疑了一下,开口,“我就是觉得……沈钦澜说话洗脑能力还挺强。”
“嗯?”
“我忍不住想……”乔幸手掌紧紧扣着长椅边缘,微微侧过头去,目光投在窗外明媚的风景,“如果真的没有我,他们是不是现在还会在一起。”
“……”
“当初几乎人人都说他们相配,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乔幸说,“说实话,在沈钦澜没有像个疯子一样针对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幸:“不对,这么说也不太对,准确来说,沈钦澜针对我之后,我还是觉得他们相配……比起温长荣和我来说。”
乔幸:“虽然四年前他们的确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但四年后的和好……我觉得吧,如果没有我,温长荣大概率还是会和沈钦澜继续在一起的吧。”
乔幸:“我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现在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有一点点坏,像打扰别人谈恋爱的那只猪。”
“……”温长则静静的听着,目光落在乔幸映着日光而显得清透如琥珀的眼,片刻后开口。
“你和长荣的过去我了解的不多,你坏不坏我不做评判,同样,长荣和沈二少的过去我了解的也不全面,他们是否相爱我不知道。”
“……”乔幸转过头来看着温长则。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哪怕没有你,他们也不会走到最后。”
“嗯?”温长则很少追问,同样也很少对别人的事说出‘肯定’这个词,乔幸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你怎么那么肯定?”
“长荣的状态吧。”温长则稍稍思考了一下,问,“在你眼里,长荣的性格怎么样?平时又是什么样?”
“这还用说?脾气坏性格差,平时就成天面瘫着一张脸,活像人人都欠了他八百万。”
乔幸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还附带了八个白眼,一副被折磨已久的模样。
“嗯,的确是这样。”温长则失笑,说,“我之前接触过沈惊澜,当时沈钦澜对温长荣的评价是包容,稳重,近乎完美,听说,沈钦澜在外对长荣的评价也是如此。”
“沈钦澜金捧花啊,和我这种小白菜能一样?”乔幸说,“我就是个老被凶的撒气包。”
温长则摇头,“实际上,长荣的家人和我,还有和长荣稍微亲密一点的人,都觉得长荣是你说的那个模样。”
“哦,那他就只对沈钦澜特殊呗,果然真爱。”
“不,”温长则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稍微想了一下,说,“与其说这对沈钦澜特殊,倒不如说,是长荣在沈钦澜面前把自己彻头彻尾的伪装起来了。”
“伪装?”
“就好像立人设一样,”温长则比划了一下,“类似于你们娱乐圈那种人设,只表现好的,坏的通通抹去,不存在,藏起来。”
“那又怎么了?”
“这能算是爱一个人的正常状态吗?”温长则目光落在乔幸脸上,“你是要和爱的人过一辈子那么长的,明星能维持人设是因为不需要长时间暴露在公众眼前,但爱人呢?爱人怎么维持自己的人设?一辈子时间那么长,要一直伪装吗?一直只显露自己好的一面?”
“……”
“他们都认识十七年了,朋友也好恋人也罢,沈钦澜还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其实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因为这样的评价与其说是好朋友、恋人,倒更像是压根不了解长荣的点头之交能说出的答案。”温长则说,“我很奇怪,难道长荣真的隐藏得很完美?还是沈钦澜没花心思去仔细了解过呢?”
“……”这点乔幸当然也给不出答案,他不是温沈中的任何一人,其中所以然,只有当事人清楚。
温长则:“其实如果长荣能和沈钦澜在每天见面的情况下还伪装一辈子,他们的确有可能走到最后,但可能吗?何况长荣的病就摆在那,就像是个定时炸弹。”
“……”
“沈钦澜和长荣相识的那几年,长荣都过的非常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大的挫折或者打击,所以状态很好,几乎没犯过病,大概因为这样,沈钦澜才会一直觉得长荣是温柔包容、近乎完美的,但如果真的要过一辈子,长荣不犯病的可能为零。”
“……”
“长荣真犯起病来是什么状态你也知道,没办法自控,很吓人,对于沈钦澜这种多年来看到的都是长荣温柔一面的人来说,长荣都不需要真的发病,仅仅只是有些征兆,冷着脸或是声音大了些,状态看起来不对,沈钦澜都有可能感到害怕和恐惧,从而谋生退却之意。”
“光凭这点,他们就很大……不,是绝对不会走到最后。”
“还有你说他们是真爱……爱不爱我不知道,但真爱肯定不是。”温长则有些揶揄地看着乔幸,“如果是真爱,长荣为什么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
乔幸撇撇嘴,说,“我也不是很懂渣男的脑回路。”
温长则弯了弯眼,道。
“之所以说门当户对是相配,究其根本,是因为在差不多的环境下,两个人的三观、为人处世都应该类似,性格也会相对合适,说到底,相配和有没有钱、出生怎样,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您这样好像个说客。”乔幸瞟了眼温长则,“像在暗示我什么。”
闻言,温长则失笑摇头,“没有,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乔幸没回答,不可否认,他的心情的确没刚才那么差了,不再一直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温长则,说:“温少爷,我觉得您要是去演戏就特别适合那种腹黑反派。”
“?”乔幸的话题也太跳跃了,温长则反应了一下才问他,“怎么说?”
“干过坏事,还特别会说话。”乔幸说,“影视剧经典腹黑人设。”
温长则顿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摇头,“那可能你要……”
话音未落,男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侧不远处。
温长荣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大概因为还没完全康复,前几个月新招的那名胖助理在旁边稍稍扶着男人的胳膊。
温长荣的目光落在两人因为谈天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又看了看两人面对面略显亲密的距离,他一时忘了自己先前出病房来是为什么,只轻声开口。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