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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知道乔幸不是什么乖小孩儿,但此刻的粗俗三连……温长荣还真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他听得忍不住伸手按住额角,随即却又听里面传来充满威胁的男声:“乔幸,哥也知道你缺钱,但你这太不合规……”
话音未落,温长荣就听里面传来数声脚步与拉扯声——里面不止那么一两个人。
“咳咳。”温长荣立马轻咳出声。
“……”里面霎时安静,乔幸的声音惊慌中透着傻气,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温先生来了!唔……”
温长荣听着那声沉闷痛哼,心想:嗯,挨揍了。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走进去,待走到乔幸门口时,院子里那五六个男人已经散开来了,见到温长荣还礼貌地笑了笑,只是一看那很‘社会’的花臂,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人。
“温先生。”乔幸是真挨了打,这会儿手虚虚捂着腹部,强撑着笑脸跑到温长荣身边。
小孩儿不顾三七二十一地一把抓住温长荣的手,温长荣只握到一手满满的虚汗。
“温先生呀。”刚才吼乔幸的那妇人一改跋扈之态,对温长荣媚笑道,“我这还有几个孩子,来看看吗?”
乔幸拉着温长荣的手紧了紧,温长荣礼貌摇头:“不用了,我和小乔签了协议的,他陪我到我离开,不找别人了。”
“这样啊。”妇人讪讪,一旁的几个男人却看了过来。
“温老板打算在A县住多久?”为首的男子开口。
“一个月左右。”
为首的男子与温长荣对视片刻,随后瞟了眼乔幸,笑道:“行,那就等他一个月。”
……
出来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温长荣的手指都被乔幸攥得生疼,他忍不住转头看了又看身旁的小孩儿,最终还是忍到车前才开口。
“到了,松手吧。”
“哦。”乔幸恍然大悟般松开手,又心不在焉地坐上车。
车子驶离原地,一路上乔幸罕见地没说话,心事重重的模样。
温长荣大概能猜到乔幸在怕什么,一乔幸不敢单独住酒店,二乔幸被酒店的老鸨找上门骂架,他猜乔幸爬上他的床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而这个手段把酒店上下得罪了,听刚才那群人的意思,等他走之后,乔幸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小地方就是这样,一帮恶霸能笼罩整座城。
乔幸很可怜,不过温长荣没打算突发什么善心,只是他看着少年人不时抚摸腹部的手以及微皱的眉头时,忍不住问司机要了药膏。
T恤被掀开,乔幸的腹部是块不小的淤青。
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温长荣一时皱了眉头:“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是疤痕体质,看起来严重,其实不痛的。”
男人手指触在腹部微微发痒,乔幸缩了缩肚子,目光却不由落在温长荣脸上。
“刚才……我和他们说话,您听见了吗?”
“……”看乔幸小心翼翼的眼神,温长荣猜这问的大概是刚才乔幸和人吵架飙脏话的时候。
想到那几句粗俗又泼辣的回击,温长荣涂药的动作顿了顿,选择装傻:“没听见。”
“哦!”乔幸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随即又若有所指地开口:“温先生,A市是不是比这儿要美,要大得多?我听说A市可大可漂亮啦……”
“嗯,很大,至于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吧。”
“我都没去过A市,”乔幸试探地问:“您以后可以带我去吗?”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带小地方的野鸳回去做小蜜,在圈内从来不是什么稀奇事。
乔幸这话说出来,温长荣瞬间就懂了少年这是在委婉地问他能不能带他走,包养他。
温长荣顿了两秒,把药涂抹均匀,回答:“顺道载你到A市可以。”
包养不行。
温长荣这是拒绝了。
“……这样。”温长荣拒绝了,但乔幸也没表现出太失望的样子,少年人大概早就有心理准备,此刻只点了点头,然后看自己抹好药的淤青处,礼貌道:“谢谢先生。”
“不客气。”
……
“boss,”走了一段路,到分叉路口,司机询问,“我们去哪?”
此时乔幸正扭头看着窗外,一只手轻轻抚在肚子上,心事重重的模样,温长荣见状不得不拍了拍手,提醒:“上班了,小朋友。”
乔幸一下回过神来:“啊……哦哦。”
“还疼的厉害,去医院看看?”温长荣说,“我看你们A县好像也有一家仁……”
“不了不了,那连锁医院好贵的。”乔幸回过神来,少年思索了两秒,眼睛亮亮地扬笑道:“对啦,温先生,我发现一家很好吃的螃蟹店,我们今天不如去逛街?然后顺便去吃螃蟹呀!螃蟹!”
“行。”见乔幸又笑起来没什么大碍的模样,温长荣自然是点了点头,他本就无所谓去哪里,只是打发打发时间散心罢了。
……
大概是泥潭里滚习惯了,大概不是第一次受到威胁,乔幸很快就彻底恢复过来,只是在去螃蟹店的路上,乔幸又问起之前殡仪馆守灵的事。
温长荣便如实说了,赵家真想要他一个人在殡仪馆守七天。
乔幸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问:“温先生回来有带东西吗?”
“当然。”
“送了什么呢?值钱吗?”
“药材,还有茶叶之类的。”温长荣说,“五六万的东西吧。”
五六万可是好多钱了,乔幸眼馋地吞了吞唾沫:“为什么送这些?”
乔幸这问题问的奇怪,但温长荣还是回答了:“赵家老人多,药材和茶叶都是养身的。”
“这样。”乔幸应着,又说:“那……东西应该都不太好分?”
“?”温长荣一时没懂这话。
“呃,您是不是不太了解这里的风俗习惯?之前和赵家几乎没来往吗?”
“是不太了解,虽然之前有个……亲戚在这边,”温长荣说的自然是自己的母亲,“但她已经二十多年没回来了,离开A县的时候年纪也小,估计也不是很了解。”
乔幸便又说:“其实吧,大概十几年前,A县以卖假药材出名……整个县城堪称假药材窝那种。”
“?所以你觉得他们认为我拿了假的药材?”温长荣摇摇头,“不可能,我带的东西都是有证书的,他们要拿去哪里查都可以。”
“不是啦,”乔幸委婉道,“药材茶叶这些东西,老人养身当然是挺好,可是A县人见过太多了……虽然都是假的吧,但见麻木了,就不觉得有多值钱。”
“……”
“而且……也许您看望亲戚主要以老人为主,所以主要带的都是老人的东西,尊老是没错啦,可是在我们这儿,尤其是赵家那种一家住好多人的,送礼其实是各家都等着瓜分的。”乔幸说,“而且赵家虽说是大户,但在我们本地也是出了名的抠和喜欢占便宜,药材这东西,不好分啊。”
“他们还是大户……”温长荣忍不住吐槽,随即又说:“那不要他们可以卖掉?”
“A县当年产出了多少假药材,现在哪有人敢收哦。”
温长荣:“……”
不待温长荣说什么,手机又响了。
大舅打来电话,说让他晚上回赵家一趟,赵家说了要给他赔礼道歉之类,还说了好多次他母亲也在,一定要来之类的。
温长荣当即眉头紧皱,觉得烦,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了?”乔幸问。
“让我回赵家吃饭。”
“那您想回去吗?”
“不想,”温长荣叹了口气,“但必须得回。”
“那您去那边市场买点金饰或者玉器?看起来值钱,之后还可以变现。”说完这句,乔幸凑上前,“我帮您拎东西。”
……
温长荣想了一会儿,还是按照乔幸说的买了些玉器和金饰。
车子停稳,乔幸和温长荣一起下了车,司机在后面拎着礼品,温长荣推开门走进去。
那位老祖爷依旧坐在房屋最中央的位置,浑噩的眼神轻蔑地扫过乔幸,随后看着温长荣开口道:“哎呀,这不是那个精神病孙……”
“哎,这不是那位老年痴呆的赵大爷吗?”乔幸的声音又清又脆,一下盖过了老祖爷的声音。
只见那老祖爷的眼神就不浑噩了,而是一瞪眼,一副气急模样。
“臭小子你说什么?!”
“粥大升的珠宝哦。”乔幸转头拿过司机手里的盒子,笑嘻嘻道:“温先生买的哦。”
“……”那老祖爷眼睛忍不住往盒子上瞟,却又强行让自己转过头去不看,而其他人……温长荣刚进来的时候还面无表情呢,这会儿已经有人笑着围过来了。
“长荣,来吃饭了呀。”
乔幸将首饰盒往温长荣手里一塞,冲他狡黠笑起,少年人眨了眨眼,几分俏皮的模样:“你救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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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荣觉得自己有点中邪了,他脑子里一直在重播少年人刚才那狡黠的一笑
虽然第一眼这小孩就让自己很有冲动,但刚才看乔幸的感受却又格外不同,他好像第一次发现他好看……不属于皮囊的那种。
因为温长荣重新带了礼品,赵家人对他和母亲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温长荣却半点没在意赵家的态度如何,直到他吃完饭,他还满脑子都是那个笑,手心里也仿佛都还残留着乔幸将首饰盒递到他手里时的触感。
痒痒的,温热的。
匆匆扒完晚饭,温长荣看着第一次被亲戚围在中央聊天的母亲,放心地站起身来。
“妈,我出去一趟。”
……
温长荣开始长时间地和乔幸厮混在一起。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他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用正眼去看乔幸——之前看的都是屁.股和身材。
正眼去看之后,乔幸身上不顺眼和顺眼的地方都多了起来。
不顺眼的地方,比如说乔幸很喜欢穿所谓的铅笔裤——彩色的、把腿勒得像根细竹竿那种,这在A县似乎是种‘时尚’,但温长荣看着却觉得一言难尽,他说出自己的不喜爱之后,乔幸先是用一种‘你该不会是个老头吧?’的眼神看他,而后又乖巧应道:“可是我也没有其他类型的裤子了,好像只剩下运动裤……”
“那就运动裤吧。”
“……”这下乔幸看他的眼神变成了‘你该不会是个土鳖吧?’。
而顺眼的地方……刚开始仅限于乔幸的善心和乔幸的脸,后来便越来越多。
比如说乔幸很喜欢音乐。
之前提过,因为温长荣喜欢画画却不能走这条路,故而对音乐格外有好感。
少年人自学的吉他弹得磕磕绊绊,和好听半点搭不上边,温长荣第一次听见心想这压根称不上音乐,但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又被乔幸抱着吉他时露出的认真表情所吸引,安慰自己难听忍忍也就过了。
忍着忍着,吉他还是不好听,但乔幸认真的模样很好看。
比如说乔幸家境不好,没怎么念过书,开始他总觉得乔幸身上有股掩盖不去的土气,但在得知他父母双亡靠着自己在亲戚间周旋活到现在时,看着乔幸傻乎乎微笑的脸,他又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好。
更别提乔幸待他那些恪尽本分,甚至堪称‘贴心’的对待方式。
……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算是熟悉了。
当然,所谓熟悉仅限于某个方面,因为在相处过程中温长荣一如既往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对自己的情况提之甚少,而乔幸却是个话唠,一直叨叨叨,直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
他知道乔幸父母双亡,钱全被亲戚骗了,他知道乔幸高中毕业靠着自己进了酒店,然后又靠着自己爬上他的床,他知道乔幸喜欢吃辣,知道乔幸有胃病,知道乔幸格外喜欢海鲜……
说到海鲜。
温长荣又想起乔幸初次带他进螃蟹店时说“这家店超好吃,我经常来”,结果到开吃时候连虾壳都不知道剥的傻样。
这谎言未免太拙劣了些,就好像他主动走进他房间的那一晚。
从某些方面来说,乔幸绝不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他热爱撒谎、出卖肉.体,为了钱可以不顾同事脸面背地里耍心机,甚至可以算是温长荣平时最看不上的那种人。
但……在看到少年咬下虾肉后微微扬起的嘴角、脸颊出现的小梨涡,以及带着幸福和满足的表情时,温长荣忽然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活得那么苦,偶有瑕疵也是很正常的事。
众生皆苦,护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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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先……唔。”四片唇相贴,温长荣撬开乔幸的牙关娴熟地吻了过去,身下的少年人窒息一瞬,随即配合地伸手搂住男人,专心地回应起他的吻来。
唇齿分离,温长荣却觉得没亲够,便又用齿尖一点点咬磨着乔幸的**,直把乔幸整张嘴都弄得红彤彤才罢休。
接吻是最近温长荣最喜欢和乔幸做的事之一,其实他之前对吻这种东西没多大兴趣,更没感觉,但说不上为什么,他却总是喜欢亲乔幸。
或许是乔幸不抽烟不喝酒嘴巴里没味?或许是乔幸嘴巴形状长的特别好看特别适合亲?或许……只是他想而已,管他呢。
“你是不是又想说今晚去吃螃蟹?”一吻结束,温长荣问道。
“咳,嘿嘿。”乔幸将男人腰杆搂得更紧,眼睛亮亮地看着男人:“那去吃吗?您不是也说味道不错?”
“我们已经吃七天了,不腻?”
“我是不腻啦……”说着,乔幸转而打量温长荣的神色,见男人神情冷淡,他只能耷拉下脑袋,说:“好吧,那我们去吃其……”
“算了,”温长荣觉得乔幸耷拉脑袋的模样可怜得很,“走吧,吃螃蟹。”
“嘿嘿。”
又吃螃蟹的乔幸很开心,温长荣却在隔着老远看见那块螃蟹招牌的时候就觉得满心的腻味。
温长荣是生来不喜欢味浓和油重的食物,香辣螃蟹吃一顿还可以,天天吃简直就是在他雷点上疯狂横跳,眼看着螃蟹店越来越近,但他看着乔幸期待的脸,却怎么都说不出掉头的话来。
上次他帮他的‘光环’先不说,越是相处,温长荣就越觉得乔幸这小孩儿越是有趣,还颇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韧劲。
当然,‘不染’不是说他纯洁无暇,而是说他在失去双亲、而周遭环境又是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依旧活得那样鲜明,那样‘鹤立鸡群’。
为人处世虽然略显青涩,但学东西却很快,虽然懂的不多,但却非常愿意去倾听对方的想法,也愿意从中汲取好的东西。
“为什么虾要剥壳去肠,急死我了……好想一口都吞掉。”乔幸一边剥壳,一边咕噜咕噜吞口水——他实在太馋了,连剥壳都等不及。
“……我来吧。”温长荣问老板要了碗素面,“快吃吧,这馋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饿了你三天。”
转眼一个月很快过去,温长荣开始时不时看见纹着花臂的小混混堵着乔幸说话,而乔幸亦是心事重重。
温长荣外公的葬礼已经彻底结束了,明天温长荣就要走。
两人又一次坐在螃蟹店,门外是虎视眈眈的花臂男及浓妆艳抹老鸨,乔幸也没了昔日的笑脸,
“先生……”
“乔幸……”
两人同时开口。
“您先说。”乔幸一向懂事。
温长荣手指敲击了两下膝头,缓声道:“你说你父母不在了,待你的那位姑姑我看对你也不好……”
乔幸:“您要带我走吗?”
温长荣:“你要和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