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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海凡听着电话那头曾云的愤怒咆哮,内心如同被狂风巨浪席卷,无法平静。他紧紧握住手机,手心里冷汗直流,内心充满挣扎和矛盾。
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困境,收了人家一公斤金条,还有一部分现金……这无论是退回去,还是上交,都将在他的仕途上留下无法抹去的污点。
他更知道,曾云含蓄说法中“让赵永东消失”,极具风险,不仅是场道德与法律的考验!更可能将自己完全葬送!
赵永东是个活生生的人,要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平白无故消失,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若是稍有差池,定然带来万劫不复后果!
衣海凡深吸一口气,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他不能仅凭一时的冲动做出决定。
他需要深思熟虑,权衡利弊,找到一个既能解决问题又不违背良心的办法。或许,他还想与曾云进行更深入的沟通,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案。
当然,衣海凡心里明白,如果想彻底摆脱困境,确保自己能高枕无忧,那么让绿谷县加油站的老板赵永东彻底消失,无疑是最为有效的解决方案。
……
就在衣海凡处在犹豫之间,曾云早在那边不耐烦了。
他冷声来了一句:“你这怕死鬼,废物!你自己惹下的祸,你自己去擦屁股吧!我懒得管了!……我警告你,你别特么的将这事,惹到我头上就是了!”
然后,曾云啪地就将电话给挂了。
曾云的话语,如同尖锐的箭矢,深深刺入衣海凡的内心。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不屑和愤怒,吐露着衣海凡的懦弱和无能。
曾云的话,更如记重锤,将衣海凡的犹豫彻底击碎。
就那么一瞬间,衣海凡紧握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内心的挣扎和矛盾,在这刻尤为激烈。
最终,在这边愣了约有十来分钟,衣海凡深呼口气,又用别人那手机,给曾云那边的座机打了电话,他在电话中沉声道:“曾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给三天时间运作吧!”
“好!我给你三天!这三天,我让路北方查不了绿谷县的任何人……得了,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事实上,就算衣海凡未有此决定,曾云对路北方带人去绿谷县查发改局一事,就颇有微辞,心有想法!
他在外出差,一听到路北方带人下去,当即嘴里就愤骂道:路北方,你tm堂堂副市长,现在跨过纪委?越过绿谷县政府,去找人家绿谷县发改局和绿谷县青木乡人政府的麻烦?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事吗?你是生来与这帮人有仇?还是你这当大领导的闲得慌!我看你将这些细活都干了,让人家怎么搞工作去?
现在,为了配合衣海凡的“表演”,给他预留出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曾云就在当天晚上,对路北方带人下绿谷县查发改局这事进行了干预。
在了解到路北方这次绿谷县组成的队伍,由市纪委的严宇和市政府副主任赵磊牵头后,曾云径直一通电话,打给湖阳市纪委书记厉清霁。
他在电话中将厉清霁狠狠教训了一通:“老厉,你怎么搞的?你的人,和路北方去查人家绿谷县发改局,搞得鸡飞狗跳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反映到我这里,人家觉得你们将整个绿谷县弄得人心惶惶,不得安身,你让人家怎么搞工作?”
“再说,绿谷县发改局违规发文,青木乡干部不作为,也就那么一点事儿,且那案子,公安局局长刘安康都给我汇报了,说案情都已经掌握清楚,嫌疑人也抓捕归案!事以至此,我真想不通你们还想搞什么?这路北方和你们纪委,还想将这起案件推倒重来吗?或者想引发人民群众,对政府干部不作为的仇视吗?”
“还有一点,你们这次打着市纪委和市政府的名义下去,但市里开会决定了吗?有出台盖章的公函预先通知吗?你们现在肯定什么也没有!就擅自行动,下去后,连人家当地政府,当地纪委,也不让插手进来?……啧啧,你们这是要置人家当地政府机关在什么位置?让人家是什么想法?……若按这样办,那他们以后就不用管事了!以后大事小事,就由市里全部接手?……我跟你说,你赶紧将纪委的队伍召回来!否则,到时省里知道,还得追咱们的责任!”
曾云给厉清霁打电话,厉清霁心里直犯怵!
曾云不仅是湖阳市市长,更是由市纪委书记升上去的,厉清霁接的,就是他的班,更重要的是,在纪委这边,曾云还留有不少的亲信!
毕竟他是老纪委书记,现在又是市委主要领导。
他的话,厉清霁是必须按命令执行的。
厉清霁被训了一通,只得答应道:“这事儿,我之前也没想那么多!曾市长,听了您这番话后,我觉得,确实存有一些问题!要不,我现在就将严宇他们撤回来!……然后,看这件事情,是不是交给绿谷县纪委,或者绿谷县委县政府,由他们来对接其中的工作,免得坏了规矩。”
厉清霁答应撤人,曾云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这家伙,还撵着这话题,给厉清霁上了一课!
他沉声道:“老厉,你可能才搞纪检工作,咱们纪检工作,必须站位,在高于其余日常工作。也就是说,咱们不能老听他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安排,他要咱去哪,咱就安排人去哪,那可不行!换句话说,他路北方这常务副市长,在市里,算不了什么卵东西!现在也还轮不到他来指挥纪委的工作!……得了,我忘了,他还身兼作风办主任是吧!就算他兼任作风办主任,那又怎么样?作风与纪检工作,它们是有着明显的区别,下次他再找你要人,你理都别理他。”
曾云发了通火,厉清霁也觉得有些道理。
虽然他知道,这次派出的严宇等人,在参与绿谷县发改局违规发布公文,以及违规批建加油件这件事情上,已经获得了重要的线索。
但因为曾云的这通电话,厉清霁便让纪委办公室一通电话,将严宇等五人,全部撤下来。
本来严宇等纪委的五个年轻人,和市政府副主任赵磊,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在绿谷县这件事情上,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番,干出点成绩,让全市人民看看。
哪知道,就在大家将作为第一责任人的绿谷县发改局局长蒋明,从绿谷县弄到了南晖县,在对接完留置手续之后,准备稍微歇息一下,到晚上的时候,再组织人员对蒋明进行再次审问之时,纪委办公室要求撤回去的电话通知,就打到严宇的手机上。
严宇一听,当即黑了脸,他不些不相信似的,瞪眼握着手机怼办公室主任陶文艺道:“什么?要我们这时候回去,这领导是不是脑子长锈了!前两天,不是要我们和市政府,一起来办理绿谷县的案子吗?陶主任,这事儿你不知道吗?”
陶文艺在那边轻描淡写回话道:“什么我脑子长锈了?严宇,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行不行?……这回,不是我要你们回来,而是厉书记要你们回来。市里主要领导来过问了,对我们没有任何手续下去办案,很有意见!这才叫你们回来!再说……让你们回来,你们就回来呗,问那么多废话,有用吗?”
虽然心里很想轰轰烈烈的干一场,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严宇在市纪委,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小角色,他知道自己怼办公室主任杨文艺,其实也没什么用!当即只得捏了捏嘴巴,有些不服道:“行!那我们就回去吧!这事儿,我们不管了!”
市纪委的五个人全部撤走,这让参与绿谷县发改局一案的赵磊,顿时慌了手脚!
他本来按路北方的安排,这次加入到与市纪委的阵营中,也只是起到督促或者协助作用。
但现在,市纪委几名工作人员全部撤走,这案子的审理与各项工作的推进,只剩下赵磊这根独苗。
他没辙了,只得给路北方打电话汇报道:
“路市长,我要向您汇报一件重要事情。”
“你说。”
“今天纪委严宇等人,全部撤回了市区。眼下,在南晖县,对绿谷县发改局长蒋明继续审问这事,怎么办?”
“啊,有这事?”
路北方一听,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他的眉头紧锁,双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无奈的火光。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烦躁和焦虑。
“娘的,厉清霁,他搞什么鬼?”
对厉清霁的临阵撤兵,路北方感到有股难以言喻的郁闷情绪在胸中蔓延,让他喘不过气来。
生气和失望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吞噬。哪怕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那股强烈的情绪,却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让他无法抵挡。
“我现在给厉清霁打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路北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过了一会儿,感觉思绪慢慢沉淀下来,他这才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给厉清霁那边的座机打电话。
厉清霁明明就坐在办公室里,那电话机与他只距半米之遥。但是,他就是不接。不仅不接,甚至连这个电话看都不看。
路北方拨打了一下,见座机没人接听,愣了愣,只得再次用座机,拨打厉清霁的手机。
厉清霁的手机,就揣在他口袋里滴滴响,响了约有半分钟。
他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看到是路北方办公室的电话。
他并没有接,而是将声音调到最小,然后将手机平静地放在桌上。
路北方打不通厉清霁的电话,自然就安排不了人,安排不了人,自然针对绿谷县发改局长蒋明的审问,就无法进行。
总不可能,让赵磊一人,去审问蒋明贪腐的情况吧!?
“他娘的,分明就是不想接!”路北方紧握电话,听着“无法接通”的冷漠提示,眼神空洞而绝望,内心却崩溃嘶吼道:“厉清霁,你这怂货!”
……
这两天对于衣海凡来说,其实也是不眠之夜。
不仅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夜睡不安宁,就连白天上班,甚至开会的时候,他也在心里,为赵永东之事,推翻了自己一次次的设想。
虽然精神状态不好,脑中老出现恍惚的错觉。
但是,衣海凡还是对曾云给他考虑的事情,再次进行了琢磨与思考。
他觉得,现在自己除了曾云指的路,也没有别的条路可走!
况且,他更知道,赵永东这样的外地人,在绿谷这里举目无亲,根本没有什么社会关系。针对这样的人群,若让他消失,那后续追查可能性就更小……
也就是心里滋生着这样的想法,衣海凡在这天傍晚,约见了有着社会背景的文哥,文二狗。
在绿谷县出任县长之职,不知不觉,就是半年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这期间,衣海凡结识的人可不少,其中不乏各种身份特殊之人。
其中这个叫文哥的光头,以前犯过事,在里边呆过几年,现在开了个后八轮运输公司!公司里有六七台后八轮大车,也算小有成就。
而且,他不久前,有几次求衣海凡办过事,请衣海凡吃饭,衣海凡与他打了几次交道,觉得这家伙够意思,也有手段。
这次,衣海凡就暗暗给文哥打了个电话,两人约着在小城城郊的一台车上见了面。
衣海凡一见文哥,就给他打了强心针:“文二狗,今天在这里说话,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我这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才跟你说今天的事!”
文哥眼巴巴望着衣海凡:“衣县长!您放心!我老文就是跑江湖的人,你敬我一尺 ,我必还你一仗,何况,你是大县长,这么器重我,我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衣海凡阴阴地拉过文哥的手,握了握道:“好!文二狗,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多了!”
“衣县长,有啥事,你就吩咐!哪怕掉脑袋,我文二狗都给你办好。”
衣海凡将文二狗的手紧紧一握,咬着牙,目光闪过笃定的狠气道:“我这事,就是想让东方石花的赵永东,从绿谷县消失!!”
“你说?想让那加油站的老板,就那外地人,在绿谷县消失!!”
“对!”
“这……?”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操作,首先,要确保能脱身,不能牵涉到你,也不能牵涉到我!至于价格嘛,好说。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想拿下咱们县里面那个稀土矿的运输权吗?我答应你,只要你帮着搞定这件事情,位于南风镇的那稀土矿的运输权,就是你的。”
“还有,若这赵永东死了!他那9个加油站,肯定迎来重组。到时候,你再到里边入一股,那油水……你肯定也是知道的。”
这两项条件中的任何一项,都是他文二狗梦寐以求的好事。
他虽然知道,要让赵永东在绿谷县消失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但是,在这强大利欲的刺激下。
文二狗的眸子,越来越亮,直至闪现兴奋的红光。
最后,他一咬牙道:“行!衣县长!衣老弟……我答应你,这事儿,老哥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