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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予没回学校,他从医院直接回到了“花语江南”,打完点滴之后头脑清醒了许多,但还是会有些困顿。
用手机看了眼附近的外卖,指尖划过一家粥店的时候忽然想到上次他生病发烧林与绵给他做的蔬菜粥,于是他点了一份。
没一会儿外卖小哥将外卖送来了,盛予打开看着那白绿相间的粥,明明是一样的食物,但他却只吃了两口便没了食欲。
草草的收拾之后,那份粥便躺进了垃圾桶,在医院睡着的那会儿出了身汗,盛予拿了衣服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这会儿没人跟在他身后告诉他现在不能洗澡,也没人在他洗澡之后偷偷将他的衣服给洗了。
盛予顶着湿头发出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吹风机给头发吹干。他随手拿了本书躺在床上随意的翻着,只是却一个子也没看进去。
目光落到抽屉里那张白色卡片以及一截红绳上挂着的黄色符纸,盛予的视线便没再分给那本书一丝一毫。
从垃圾桶翻出那张签名卡的时候,上面沾上了深色的酒渍,黑色的签名已经被污染了大半,那三个字已经不是本来的面目,他却还是给捡了回来。
明明是他亲手丢下的东西,他却又偷偷摸摸的给捡了回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在意他也不知道,或许从第一天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在黑暗里独自哭泣,他的心就已经软了。
之后的所有不过都是故作坚硬。
父辈之间的感情纠葛盛予不了解,从他懂事以来,盛远安和柯静婉的感情就并不算好,两人相敬如宾,在外看来是门当户对的夫妻楷模,但盛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疏远,以至于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过分懂事,也曾有过其乐融融的一家亲,但是离婚是必然的结果,盛予知道。
盛远安与他不亲近,柯静婉离婚之后独自离开,渴望被在意的少年人又怎么会毫无怨气。
只是林与绵跟林晓出现的时机过于凑巧。
于是盛予的一腔怨气有了宣泄之处,却也没能坚持多久。
盛予看着冷漠其实比谁都要心软,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林与绵失踪之后,第一时间开车去寻找,更不会因为一个平安符就拒绝了柯静婉让他留在国外的打算。
只是回来之后盛家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晓,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自己对林与绵的奇怪感情。
一边想要冷着脸躲避,却又忍不住亲近,看到林与绵受欺负他会心疼,看到他与旁人走得近他会生气,毫无理由的想要霸占林与绵的视线。
同性恋,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从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自己的弟弟。
而林与绵对他的依赖,他抗拒又着迷。
从那晚在黑漆漆的画室里看到那张证件照开始,他掏空了心不敢去想林与绵是否和他一样。
却听到那句含糊不清的“喜欢”的时候,空荡荡的心又瞬间被填满。
他早该知道,早该在林与绵看向他的眼神里读懂。
他们是一样的。
——
林与绵在睡前照例给盛予发了晚安,他没回家,就在病房旁边的休息室睡的,鼻尖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窗外没有月亮,只有大楼顶端隐约的红光倾泻下来,白色的窗帘被染了些许深红,除了仪器运转的嘀嘀声,他听得最清楚的就是林晓的呼吸。
或许是癌细胞扩散到了肺部,又或许是咽喉部,林晓的呼吸有些艰难。
林与绵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林晓,心里堵得慌。
黑暗里他看不见,只能看到起伏地被子轮廓,听着她缓慢的呼吸,怕它绵长又怕它短暂。
他试着调整呼吸节奏,与林晓保持一致,但总不能坚持多久。
他很难受,林晓想必也很痛苦,就在这一刻,林与绵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并没有真正的了解到癌症的可怕,它来得悄无声息,却又在爆发时来势汹汹。
手机一声轻震,林与绵猛地握紧,怕扰了那呼吸。
属于盛予的那只猫咪头上第一次出现了红色的数字1.忽然他就看不清那浅灰色的小字。
他用衣袖按了两下眼眶,看清了盛予给他发的晚安。
上面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迟迟不散。
林与绵忽然很想给盛予打电话,但是却又怕那几个字忽然消失。
聊天顶上的反复在“哥哥”跟“对方正在输入”之间变换,但却迟迟没有新消息。林与绵握着手机还是打了那通电话,意外的是盛予按了接听。
房间里依旧安静,他凑近了听筒才能听到滋滋的电流声,以及偶尔传来摩擦的声音。
他们谁都没说话,但林与绵却在这一刻眼尾湿润。
他黑色的通话页面缩小,给盛予发了消息。
“哥哥,我很想你。”
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发,而上一次之后,就是盛予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虽然隔了七八个小时。
但这也是个进步不是吗?
而此刻,这句话有了回应。
【哥哥,我很想你。】
【嗯,睡吧。】
眼眶的水汽消失了,只是衣袖愈加湿润。
他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听着偶尔传来的些许声音,猜想着盛予是否也将手机放在了枕边,又或是随意丢在桌子上。
他们在走近,哪怕他已经走了很久,盛予终于能够等一等他,又或者是回头看他。
于是他在呼吸声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黑屏关了机,再次开机的时候,语音通话结束在125分钟19秒,凌晨一点零8分,他不知道是不是盛予点的挂断,又或者是他手机没电自动挂断。
洗漱回来的时候林晓已经醒了,护工扶着她洗漱之后,摆好了早餐。
林晓看着林与绵打开餐盒,替她铺好餐巾,将她喜欢的食物一件一件地摆好,又细心的试了一下温度。
林与绵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也没有在她面前流眼泪,虽然她看着林与绵略显浮肿的双眼知道他一定是偷偷哭过了。
怎么忽然之间就觉得林与绵长大了,这很奇怪,明明之前林与绵也是这么照顾的她。
窗外阳光正好,病房里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却并没有什么压抑的氛围。或许是阳光过于明媚,又或许是消毒水的气味被食物香气取代,又或许是因为林晓现在不再躺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