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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熙靠在沙发边上一脸惊恐看着从画里爬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像极了前些天那部电影里面的女鬼。
按理说他也是鬼不应当怕的,但是他才刚醒,做鬼的业务不熟悉,实在是……实在是……
“你别过来!皮修!皮修你人呢!”文熙吓到破音,反倒把刚刚从画里爬出来的女鬼吓得往画里缩了一些。
女鬼声音幽幽带着抽泣之音:“奴家并无恶意。”
骗人!文熙脸都白了。
话本里厉鬼开头都是这句话,信的人脑子都有毛病。
那女鬼终于从画里爬了出来,嘴里幽怨道:“公子,敢问如今是何年何月了?”
她露出的通红眼睛惊得文熙连连后退,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袖子里的玉佛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正好落在女鬼面前。
那女鬼一把握住玉佛,喉咙里发出一声泣音,猛然抬头盯着文熙问:“这是从哪里来的,你……公子?”
女鬼手脚并用爬到文熙面前,凄厉叫道:“公子!文公子!是你!”
瞪大的通红双目流下血泪,女鬼一边叫着文熙的名字一边磕头,嘴里哭喊道:“文公子,求公子救他一命,求公子救他!”
地板被这女鬼磕得咚咚作响,文熙脸都吓白了靠着墙到:“你是谁?你快起来。”
“公子不答应素珍,素珍就不起来!”女鬼跪在地上不动,一边哭一边给文熙磕头。
鬼磕头要折寿。
文熙握紧了拳头,压下心里的怒气,一撩袍子自己也跪了下来,冲着女鬼磕了个头。
不他妈就是磕头,谁不会啊?
女鬼愣了,颤声道:“文公子……”
文熙咚又给她磕了个头:“我帮不了你,你快点起来走吧。”
“公子莫要这样,公子您如何能跪,这是折奴家的寿啊!”女鬼凄厉哭着,趴在地上一口气连给文熙磕了四五下,气得文熙两眼发花,赌着一口气给这女鬼又磕了几个头。
这姓皮的不知道给二楼铺的什么地板,像比石头还硬,文熙磕到头眼发花,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皮修擦着头发出来,看着面前对着磕头两鬼一愣,问:“你们这是对着练铁头功吗?”
他走过去一手把文熙提起来,朝着还跪在地上的女鬼一瞥,冷声道:“还不滚!”
“文公子!”女鬼趴在地上不动还在磕头:“求求您,救救吴郎吧!”
刚刚磕头太猛,文熙现在靠着皮修头晕说不出话来,额头上也一片红,皮修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你都死了几百年了,你要救的人也早就死了。”
女鬼一愣:“死了?”
皮修没管她,单手拎着文熙去了沙发上坐着,伸手在他通红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有点无语说:“我也是第一次瞧见磕头能把魂磕掉的人。”
“玉佛呢?”皮修问。
文熙闭着眼睛说:“在那女鬼手上。”
皮修起身走到女鬼面前,蹲下身要将那个玉佛拿回来,可这女鬼抱着玉佛连退几步,一脸戒备看着皮修,惨白的脸渐渐开裂流血变成她死时的模样。
“诶,血别滴地板上了。”皮修一手将女鬼抓了起来,全然无视她喉咙里发出的惨叫,提着她往外走。
女鬼惨叫着向文熙的方向伸手:“文公子救救奴家!文公子!怀玉公子!”
皮修手一顿,把女鬼提起来问:“怀玉?你在叫谁?”
文熙撑着头睁开眼睛,瞥了那女鬼一眼,轻声问:“你究竟是谁?怎么会从画里爬出来。”
“画里面?”
皮修眉头一皱,将女鬼扔到地上随手一划将她定在原地,走到桌边将那副画拿起来细细看去,发现画上的伶人少了一个,莫名空出一块白来。
李诡祖送来的画上爬出个女鬼,皮修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打了许久电话也不接,皮老板顿时火起,将手机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惊得女鬼打了个哭嗝,抱着那玉佛缩在地上颤颤发抖。
文熙扶着沙发站起来,慢慢走到皮修身边,靠着他问:“不接电话?”
皮修冷哼一声,走上前抓着女鬼的头发一下提到面前,冷声问:“李诡祖让你来的?”
“不是!”女鬼否认:“奴家本来就在画里。”
她朝着文熙伸手:“公子救我!”
“他可救不了你。”皮修手上用力:“那你是怎么进到画里的?”
女鬼摇头:“奴家不知,奴家不知啊!”
文熙听不下去了,伸手按住皮修的手臂说:“她兴许是真的不知。”
皮修看他:“你认识她?”
文熙摇头:“不认识。”
皮修:“但我看她好像认识你,口口声声叫着文公子,我问你,怀玉又是谁。”
文熙一顿,犹豫片刻才承认:“是我,怀玉……是的我的字。”
女鬼趴在地上听见文熙的话,抽泣道:“公子不记得素珍了吗?您还曾夸过素珍的唱腔好听的啊!”
说完她又伏在地上哭起来,流了满地的血泪,让皮修看得头疼,又烦躁起来,指间一动一道黄纸飞出直接封住了女鬼的嘴,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扫把和猴二被老板叫上楼,一拉开珠帘就看见了满地的血和倒在血边被封住嘴的女鬼。
皮修揽着文熙坐在沙发上,抬手一指那鬼:“把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这个鬼带下去看着,别吓着客人,也别让她哭。”
猴二提着鬼下去了,小扫把蹲在地上开始擦地,文熙转头盯着那杯猴二拎在手里的女鬼,直到珠帘放下。
“想起来认识了?”皮修问。
文熙不说话。
皮老板看他:“那幅画同你什么关系?怎么这幅画里爬出来的玩意认识你?”
文熙揉了揉头,沉默了许久才说:“那是我寿辰时候的宴会画像。”
皮修眉头一挑,叫小扫把将画拿过来在面前展开,冲着画问:“这画上哪个是你?指出来看看。”
文熙抬手一指画正中桌子上的红衣玉冠人。
皮老板看看画又看看人,忍不住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画上人的脸有你两个大。”
文熙:“那时的画匠就是这般,不比现在好。”
“既然是你的寿宴,来了哪些人你应该清楚吧。”皮修指着那饕餮化身的白衫人:“这个还有印象?”
文熙叹气:“你也说了这画分不出人样来,更何况寿宴宾客众多,我也只接待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来,哪里会在意同婢女说话的人。”
他说着一顿,盯着这画上的那女鬼留出一块空白道:“倒是这伶人离这屏风近,兴许见过饕餮。”
皮修看着那块空白许久,冷声道:“你最好是真的不记得了,怀玉公子。”
“我不会骗您。”文熙伸手搂住皮修的脖子露出一笑:“要是记得我一定会告诉您的。”
皮修不接他的腔,依旧是看着那副画卷。
从前他也曾从山上下来,路途经过人类居住的地方,如同这画上一般的灯红酒绿金碧辉煌的寿宴他也曾见过,都是在那些王侯将相家中。
而这书生鬼一身穷酸麻衣,却说这画中央顶戴宝冠,身着红袍金绣纹样的主人是自己,那女鬼也口口声声叫他公子。
皮修拉下脖子上的手捏了捏,当真是双公子哥不沾阳春水的手。
“这画是你的?”皮修问。
文熙点头:“是一参加宴席的书生所画。”
皮修:“那怎么又落到了饕餮手里去?”
文熙一愣,当日家破人亡文家万贯家财都被抄没,这画如何沦落到别人手中也未可知。
“又不记得了?”皮修见他又不说话,表情顿时愣了下来。
文熙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是个公子哥,那怎么被人折骨藏坛,定魂封压不得超生。你家里人也不管你?”皮修揽着他去看画,挑眉问:“难道是家道中落,同话本里面一样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朝下狱成了阶下囚?”
文熙僵了僵,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来:“倒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人家是不白之冤,我家是咎由自取罢了。”
文熙:鬼怕鬼,并不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