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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如果我是一个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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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实际证明,可以的。即在河水结冰的时候可以踏入。

    当然,这两者,讲的不是一回事。

    前者讲述的是一个变的哲学,变的思想,人第二次进入这条河时,是新的水流而不是原来的水流在流淌。

    然而,河水结冰的时候可以踏入。

    这是客观存在的。

    讲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现在还是秋天,河水还没有结冰。

    在遇到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的情况,这一次的黎新叶反应比上一次迅速多了。

    看着苏亦就要从自己的眼前溜走,这姑娘哪里能依着他,“苏亦,你个大骗子,给我站住。”

    说着,就朝苏亦追过来,还顺势拽着他的衣服。

    这种情况下,苏亦能顺利脱身才见鬼。

    他转过身,望着黎新叶,苦笑,“同学,你追我干什么。”

    “我看到你跑,就下意识追了!”

    其实黎新叶也不知道自己追他干什么,被质问,脸都红了,羞的。

    苏亦哭笑不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黎新叶也反应过来了,“其实,我就想认识你,这次不跑好吗?”

    苏亦点头,“好的!”

    苏亦最终也没能顺利离开食堂,他吃完了,王讯跟张新还没吃完呢,书本上还落在桌子上呢,既然被逮住,索性就不走了。

    再说,他也没干啥人家姑娘,只是觉得对方的性格过分直爽,这样的女生通常都会来事,不想惹麻烦。

    现在对方都知道他的名字了,那再躲避,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黎新叶望着苏亦,“我又不吃人,你躲着我干什么。”

    苏亦笑,“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噗嗤!

    黎新叶还没怎么着,她旁边的同伴就先笑了,“叶子,她说你的母老虎。”

    王讯跟张新都快要忍不住朝着苏亦竖起大拇指,“小师兄,就是牛。”

    黎新叶竟然学着老虎张牙舞爪,“吃了你。”

    好二!

    不过有点小可爱。

    苏亦也不开玩笑了,“我不是躲你,是有事要忙,这位叶子同学,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黎新叶也恢复当代女大学生的干练模样,“苏亦同学,你好,我叫黎新叶,黎是黎明的黎,新叶,就是新生的叶子。中文系77班的,很高兴认识你,所以,你也可以叫我叶子。”

    如此正式的语气,苏亦差点就下意识伸出手,然后来一句,“同志,你好。”

    好在他克制住了。

    苏亦说,“不好意思,之前只是跟你开一个小玩笑,希望不要介意,叶子同学,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亦,考苏东坡的苏,不亦说乎的亦,古专业78级研究生,你可以叫我苏亦,不过他们都叫我小师兄。”

    黎新叶笑,还有小梨涡,“我知道,历史系小师兄,也是我们北大学生的小师兄,你的光辉事迹,我们可没少听说,甚至,之前钱立群师兄跟我们交流的时候,还特意提到你,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就算在咱们北大,也是如同星辰耀眼般存在,也让我们中文系的女生极为好奇,尤其是你的倡议书写出来以后,我们文学77班的女生都想认识你。”

    这话说的让苏亦懵逼了。

    “啥情况?”苏亦问。

    “因为你毛笔字太好看了。”

    旁边的女生帮忙回答。

    苏亦望向对方,“还不知道学姐怎么称呼呢?”

    女生被他这一声学姐喊得再次娇笑,“方灵,方向的,灵活的灵。”

    苏亦恍然,“原来你就是方灵学姐啊,我们王讯刚才还念叨着要去中文系找你们呢。”

    王讯也不否认,“主要还是想向两位学姐取经,我们新成立的古建保护协会好多章程都搞不明白,两位学姐又是五四文学社的,所以就想跟两位学姐咨询一下,文学社的社团框架是如何搭建的,还有社团活动是怎么安排的。”

    从这话,也可以听出来,这货是认真做事了。

    黎新叶给出提议,“你们加入我们五四文学社就可以了,社长就是我们77级的李志虹,我可以找志虹姐特批你们加入。”

    从这话就可以判断来,这姑娘跟五四文学社的社长李志虹关系应该不错。

    中国的高校,文学社团,可以随意取名,但五四文学社,在国内就只有北大,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在国内高校,五四几乎就等同于北大了,五四操场,五四文学社,五四精神在北大可以说是融入了骨髓之中。

    五四文学社,也算是北大历史最悠久、贡献最突出的文学社团之一。成立于1956年。

    这一年,考古专业的李伯谦先生刚刚入学,随同他一起入学的还有文博考研三件套《文物学》的作者李晓东先生。

    这算是苏亦能够对得上号的考古专业的师长了。

    至于中文系的,苏亦熟悉的就有一个——钱立群钱教授。

    而且,钱教授还是创社元老,现在重回北大读研,似乎也没有割舍掉五四文学社的情缘,这不,刚才黎新叶还提及到钱立群跟她们的交流呢。

    加入文学社?

    苏亦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直接摇头,“我就免了,毫无艺术细胞,没法跟你们这些中文系的才子佳人相提并论。”

    黎新叶笑道,“苏亦,你又骗我,《偶然》可不是谁能知道的,徐志摩就算了,毕竟是民国时期的名人,刚才那首舒婷的《致橡树》你又怎么解释。”

    咳!

    这就尴尬了。

    没想到这姑娘对这首诗还挺熟悉的。

    难怪刚才听到他来一句“如果我爱你”都没啥反应,能够那么快速的从错愕中恢复过来。

    苏亦只能解释,“我是广东人,恰好,木棉花就是我们广州的市花,在中山纪念堂还有一株三百多年的木棉王,所以对描述木棉花的诗歌,多少有些关注。”

    黎新叶轻笑,“《致橡树》光听名字,谁会联想到木棉花,整首诗就一句‘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提到木棉,要知道木棉在南方,橡树却生长在朔雪之乡,事实上,它们永远不可能相依。”

    “啥情况?不相依,作者把它们放在一起写着干啥?”王讯忍不住反问。

    方灵帮忙解释,“《致橡树》以木棉树对橡树的表白为载体,象征了作者理想的爱情观,体现了现代女性对于爱情的深刻认识。但这两者,一个生在南方,一个在北方,现实生活中,是无法相互长在旁边的。叶子是想说,因为木棉花而喜欢上《致橡树》这首诗,不太合理。”

    王讯跟张新恍然,很识趣的没有发问,不然太暴露他俩的无知了。

    黎新叶继续说,“这首诗去年三月份才发表,就连我们中文系好些人都不知道,你却知道,你说自己毫无艺术细胞,你们信吗?”

    说着,她指向王讯跟张新,这俩货很配合的摇头,“不信。”

    黎新叶笑着说,“我也不信,美术世家出身,书画双绝,又学习佛教考古,而且还是最冷门的石窟寺艺术,你要说自己没艺术细胞,咱们北大哪有人敢说自己有?”

    听到这话,苏亦连忙摇头,“当不得这样的夸奖,真的,美术世家,这些话是王讯跟你们瞎扯的吧?”

    苏亦瞬间把王讯给拽出来。

    那天就他跟张新在现场,按照他对张新的了解,这货不至于那么八卦,一个未来天天给碑刻书帖打交道的人,性格有多沉闷就可想而知。

    王讯傻笑。

    不敢否认。

    黎新叶却认真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你好厉害,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对吧。”

    苏亦也没法否认,“有些夸大,但这些也证明我艺术细胞还行,以及喜欢诗歌,不代表我就能进入文学社啊。”

    黎新叶竟然想一直狡黠的小松鼠一样,“你这么优秀,必须可以,不然我们社长都不答应。”

    苏亦投降,“话都到这份上了,再否认好像也不合适,不过我加入文学社能告诉?朗读诗歌?”

    他现在变声器还没结束呢,顶着一个公鸭嗓去朗读诗歌,黎新叶要是昧着良心说是,苏亦立马起身就走。

    好在黎新叶比他坦诚多了,没有那么多的套路,“一开始是看重你的书法,我们文学社需要书写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诗歌书写张贴在三角地,字体太丑了,有点丢人,所以大家都苦练书法,但效果不显着,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的,所以,像你这样书画都有不俗造诣的人,绝对是我们文学社的稀缺人才,反而,会写诗歌,倒不是重点。”

    苏亦恍然,“敢情是想我当免费劳动力啊,偶尔还行,平时,我没有时间,我这边学习任务太重,平时很难抽出空来参加社团活动,这点,不骗你,王讯跟张新都可以作证。”

    这俩货再次充当工具人,猛然点头。

    苏亦继续说,“如果你们只是需要会书法跟画画的人才,那么从美术社挖几个过来,就可以了啊。”

    王讯再次发挥工具人的作用,“对啊,小师兄这个提议也不错啊。”

    没有想到黎新叶却说,“他们都没有你写的好看。而且,主要的是,我觉得你更有趣。”还隐约有点崇拜。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不过竟然不是冲着自己帅过来的,差评。

    既然不是颜粉,苏亦只能回归业务了,“确定不是因为书法风格的原因?”

    “有区别吗?”黎新叶有些懵。

    苏亦还真被问住了,想了想,说,“还是有区别的,我学的是启功先生的书法风格,也就是大家喜欢说的启功体,看起来纤细,再加上是行楷,咋一看,还挺好看的,但慢慢研究的话,就发现线条有些单调,没有中国书法的那种苍茫、浑厚、萧散之感。比较合适初学者,应该容易上手,你们要是练习书法的话,也可以选择启功先生的书法作品来模仿。”

    中国书法从甲骨文、周籀汉隶,发展到三国魏晋就到达极高的水准,后世名家很难绕过钟繇、魏晋二王书法。

    所以才有一种说法,“书不宗晋,终入野道”,比如米芾、苏东坡、赵孟頫、王铎、傅山、朱耷等大书法家都是如此。

    清代碑学曾欲以北碑取代二王帖学,历史证明难以走通,耐人寻味。二王书法成为中国书法的最高境界,后世难以逾越。

    启功书法师承来自唐代楷书,如欧阳询、柳公权等,而非魏晋。

    启功先生曾经在谈到自己的字的时候,这样自述:

    我写过一首诗,收在了前几年出的《论书绝句》里,第四首“先摹赵董后欧阳,晚爱诚悬竞体芳。偶作擘窠钉壁看,旁人多说似成王。”

    诗后边我作了说明:我六岁入家塾,最早学的是《九成官醴泉铭》,蒙着帖照着写。十一岁见到颜真卿的《多宝塔碑》,略识其笔趣,但那时对笔法理解还很肤浅,谈不上学书。二十多岁时得到赵书《胆巴碑》,特别喜欢,学了一段时间,人说我的字像英煦斋。

    当时我学画,画画得还可以,题款字难看。

    于是学董其昌,得写字行气,但骨力不行。后来得到罗振玉藏《宋拓九成宫碑》精印本,不知是宋人重刻的,见它清润肥厚,认为不啻墨迹,于是逐字以蜡纸勾拓而影摹之。

    ……

    所以有人说启功体意境取自瘦金体,还说启功先生临摹瘦金体,这绝对是瞎扯。

    然而,等苏亦跟黎新叶她们掰扯一通好看跟书法风格之间的差异之后,这姑娘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黎新叶说,“但是你的字体就是好看,好看最重要!”

    苏亦忍不住翻白眼,“我跟你说那么多,你就只关注好看?”

    黎新叶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坚持自己的观点,“确实很好看!”

    苏亦只能说,“好吧,我相信你的审美!”终究还是颜粉啊!

    黎新叶说,“所以苏亦同学,我代表我们文学社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看着这姑娘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苏亦有些怯怯说道,“那啥,我可以拒绝吗?”

    黎新叶不强硬,还有些呆萌道,“可以不拒绝吗?”

    苏亦都不忍心再摇头,生怕这姑娘下一秒就会哭。

    黎新叶没哭,而且很真诚道,“苏亦,我可以邀请你来参加社团活动吗?说不定你就爱上我们文学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