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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浣只能自己默默回家,晚上周唯赢也不在,他就自己简单弄了点吃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实在太无聊就给周唯赢发信息,问他的周叔叔在做什么。
周唯赢说还在吃饭,方浣奇怪怎么这个点儿还在吃饭,周唯赢说是家庭聚会,家里人多,饭桌上天南海北的聊天难免耽误时间。
“那你还有空跟我聊天?”方浣开玩笑地说。
“因为我也挺没劲的。”周唯赢回答,“饭局都很无聊。”
方浣很难想象周唯赢像个学生一样拘谨地坐在乌烟瘴气的饭桌上,拿着一个手机默默跟人聊天的样子。他觉得周唯赢对于这种场合应该是很吃得开的,他那么优秀,一定是家长亲戚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为什么现在搞得自己好像孤零零地似的?
“别人家的孩子”周唯赢在家庭聚会的前半程确实充当着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陪着长辈们喝酒,谈一些很虚无缥缈的家国大事。随着饭局进程的推进,他喝得脸颊微红,也会想歇一歇,看着家门人故作一团和气的聊着各自的家长里短,总会觉得恍惚。
所以他有时间跟方浣聊会儿天,等别人提到他的时候他再应声。
“哟!跟谁聊得这么开心呀?”小姨问周唯赢,“唯赢,是不是谈恋爱了?”这句话一出来,一桌子所有人都看向周唯赢,周唯赢抬头愣了一下,小姨笑道:“哎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谈就谈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装什么傻?我看你来的时候就一脸的春风得意。”
周唯赢没自觉到,可是大家都是一副等着看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他顿时头大,说道:“没有,只是跟朋友闲聊几句。”
小姨说:“什么朋友?聊得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周母说:“哎,之前让他去相亲,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都没个结果,后来就说自己忙,我也不知道忙什么。”她看向周唯赢,“你跟妈说,你是不是有人了?要是有,赶明儿带回来给家里人看看,合适就认真的谈,奔着结婚去,你都老大不小了……”
周唯赢无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那是什么样儿?”周母说,“你把手机拿来给我看看?”
面对这种程度的无理取闹,周唯赢早就已经麻木了,他不会把手机给他妈,也不可能当着所有人对面儿承认他在跟人谈恋爱。后续的麻烦会太多,不可预估的风险也太大。
周母本想继续无理取闹,周奶奶发话了:“他那么大个人了,你们成天到晚盯得那么紧干嘛?问这问那,他不要面子么?”
“妈……”周母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周唯赢虽然知道奶奶是好意,可是这话说出来他也没觉得给自己争了几分面子。好像他就是个商品一样摆在这里,价值多少都是在座的人给他定下的。
“唯赢,你们公司最近怎么样?”叔叔问,“最近还招人么?我老同学的孩子在北京上学,寒假不回去,你们那里要打杂的实习生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周唯赢也没跟家里人透露过自己目前的状态,只能含糊地说,“不过实习生的话你让他直接投简历吧,一般都很容易过的。”
叔叔诧异:“还要投简历?你说了不算么?”
周母应和:“是啊?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么?”
周唯赢沉默。周母戳了他一下:“你赶紧表个态,多大点事儿?”
叔叔赶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也只是帮忙问一下,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周唯赢不想说话,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个家庭每天上演的戏码对他来说似乎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周而复始,他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任何结果。也许学生时代还好,只要学习成绩比一般人好,就不会在这里牵扯到其他问题。后来工作了才知道世界没那么简单,家庭也没有那么简单。
工作尚且能让他获得成就和满足,但是家庭——周唯赢仔细回忆,似乎很久都没有从家庭中感受到任何的快乐与温暖了。他妈最后一次关心他,仿佛也是很遥远的记忆。
他看了一眼手机,还停留在方浣说“如果觉得无聊就早点回家”这句话上,“家”这个字眼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周唯赢抄起手机,起身,“你们慢慢吃。”
周母问:“诶!你去哪儿?这都几点了?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周唯赢扯谎说:“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很着急。”
周母问:“什么工作这么着急?”
周父说:“既然是工作,那你去吧。”
周唯赢点点头,跟大家意思意思地说了几句话,穿上衣服风一样地离开了。他走出小区,到路边去打车,心中很想回家,很想方浣。
外面下雨了,十一月初的雨刺骨寒冷,周唯赢的手机没电了,只得站在冰冷的雨中打车,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进去暖和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车窗玻璃已经凝结了雾气。
方浣看外面雨下得很大,给周唯赢发消息让他晚上要是回来注意安全,如果太晚了就别回来了。这种天气窝在被窝里听雨声是最舒服的,方浣把灯都关了,只开着客厅的一盏小灯,吃了药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药效。门锁忽然响了,他起身走到门厅。“你回来了?”看到是周唯赢,他有点惊讶,“你怎么身上都湿了?”
“嗯。”周唯赢低声回应,他把门关了,走廊里的光源被切断,房间里昏暗,方浣觉得自己都看不清周唯赢的脸。他想去开灯,手却被周唯赢按下了。
“周叔叔?”方浣闻了闻,“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周唯赢说:“没多少。”他凑近了方浣,鼻尖擦过方浣的脸,好像让方浣再仔细闻闻自己似的。他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方浣的脸颊,在有瑕疵的那半边稍稍停留了一下。方浣被他蹭得有些痒,说:“好了,我知道你没喝多少,行了吧?快把湿衣服脱了吧,你的手都是凉的。”
“是么?”周唯赢把手伸进了方浣的衣服里,“给我暖暖。”
冰凉的手指刺激到温热的皮肤,方浣一下子就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剧烈地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周唯赢的掌心贴着他的后腰轻抚,下巴压着他的肩膀,鼻腔里的气息扑打在方浣的脖颈上,带着一点点酒精的味道。
方浣被撩拨了起来,他扭了扭腰,侧过脸去吻周唯赢,周唯赢也吻他,稍一用力,把他往后一压。
“哐”的一闷声,方浣撞到了鞋柜上,他哼了出来,周唯赢将他抱起,让他坐在矮柜上,自己站在他的腿中间。方浣正好低头就能吻到周唯赢,周唯赢的头发有点湿,但似乎被灼热的温度带走了一些水分。
“今天怎么了?”方浣小声问他。
周唯赢仰头问他:“你不想么?”
“天天都想,恨不得被你弄死。”方浣说,“但也不能总想,要不然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当动物有什么不好?”周唯赢说,“大自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按照本能来就行,都不用考虑后果,也不会有人来指认对错。”
方浣的唇峰碰了一下周唯赢的额头:“其实真的不好,没有那么多花样可以玩。要不然,为什么动物都要修炼法术,争先恐后的做人呢?”他细密绵长的轻吻顺着周唯赢的额头一路辗转到了他的耳侧,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咬了一下,在周唯赢耳边半吹一口气,低声问:“你说书生为什么都爱妖女呢?”
周唯赢拍了拍方浣的腿侧:“夹紧点,我告诉你。”
夜里雨停了,等到清晨的时候又下了起来,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本就不多的天光,十一月初的北京还没有供暖,方浣嫌弃开空调干燥得难受,加湿器都拯救不了,宁愿冻着也不愿意被热风烘得头疼。
他原来就抱怨没有恋爱可谈,冬天一个人睡觉都冷。现在外面因为下雨的缘故,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他却拥有了温暖的怀抱,自己可以像个小无尾熊一样,安安稳稳地窝在叔叔的怀里。
只要周唯赢别大早上搞他。
方浣不知道自己是被干醒的还是怎么醒的,他一条腿压在周唯赢腰上,胳膊搂着周唯赢的脖子,后来又被周唯赢抱在了身上晃了一会儿才偃旗息鼓。方浣整个人都压在了周唯赢的胸口上,手指都不想动一动,迷迷糊糊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在家里太闲了……太闲就去帮我到公司干点活儿,别老想着在家里干我。”
激情冷却过后方浣通常都会自我检讨一番,他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不要没事儿找惹周唯赢,当一个禁欲碧池了么?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啊!
周唯赢虽然不是一个嘴上爱说什么情话骚话的人,但他是真的身体力行,公务员一般勤奋肯干,扎根基层。如果他要是再喜欢玩点花样,方浣就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福是祸了。
方浣见周唯赢始终没说话,稍微勉强抬起一点头,摸了摸周唯赢点脸,问道:“你怎么了?昨天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没什么。”周唯赢说,“累了。”
方浣心说你累个屁,你要是累了,我现在早断气了。
不过他不想跟周唯赢开这种玩笑,今天适合睡觉,而且还是周末,他只想抱着周唯赢睡觉,哪儿都不要去。
周唯赢忽然问他:“方浣,你家里人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么?”
“什么?”方浣好像没听懂什么意思,周唯赢特意解释了一番,方浣才说:“知道。”
周唯赢又问:“那他们支持你么?”
“为什么要支持我?”方浣反问,“你支持我就不好了?”
周唯赢说:“我能跟父母比么?”
方浣说:“你比我爸妈对我都好,为什么不可以?”
“……”
“我爸很早就死了,我妈又嫁人了,还有了孩子。”方浣说,“儿子,一个真正的儿子。现在人家一家三口过的很幸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周唯赢摸了摸方浣的头发,方浣问他:“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想让我在床上叫你爸爸么?也不是不可以,我觉得还挺有情趣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唯赢说,“只是想问一问,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
“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你问我银行卡密码我都告诉你,何况这点小事儿?”方浣呼出一口气,从周唯赢身上下来,换了个姿势,“我妈很有钱,我其实到现在都怀疑我爸跟我妈结婚是为了钱。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从小就娘,在学校里也受欺负,我爸特别讨厌我那样儿,他觉得这毛病肯定能改,什么法子都用过,所以我也很讨厌他。我妈唯一比我爸好一点的就是她允许我用她的化妆品盖掉脸上的瑕疵再去上学,我爸觉得男人重要的不是外在,丑一点没关系,男人不可以涂脂抹粉,我一用我妈的化妆品他就骂我,还打我。那张照片你还记得么?就是学校拍证件照他不让我化妆留下的……其实老师也不让我化妆,她的意思是小小年纪化妆就是不学好。我真的不懂,所以把自己最丑最不想面对的一面暴露给大家看就是学好么?我爸后来生病死了,我怀疑他是因为心眼儿太小。”
“我妈其实也很烦我这样儿,儿子这样儿总是叫人说三道四的,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养不教父之过,反正错不在她。她带我看病,给我钱花,后来觉得我这个样子可能在国内实在混不下去,就把我送出国读书了。我觉得这是她做的对我最好的三件事,除此之外,我们也不常联系。联系也没用,互相尴尬而已。”
方浣早上没有太清醒,这些话哼哼唧唧地讲出来,口气还挺轻松,足够拍一百二十集长篇电视家庭伦理电视剧的故事被他三言两语讲完了。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大人们因为固有观念强迫他去面对病态丑陋的自己,压抑他的天性,剥夺他的自由,一定要让他直面讥讽的话语和排斥的目光,还美其名曰为他好……这样的漫长的少年时代到底是在怎样绝望和灰暗中度过的呢?
周唯赢渐渐地理解了方浣的性格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长大了就会怀有近乎报复性的心态尽情释放,他不是要故意跟这个世界作对,他只是没被好好爱护过。
周唯赢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方浣搂得更深了一些。
方浣继续说:“我跟褚勋哥哥是在美国认识的,那天我去看病,在医院的走廊上看见了他,我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哇,这个哥哥长得好帅好帅啊!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想认识他,但是因为我去看脸,也没有化妆,我觉得自己很丑,像个怪物,帅哥都讨厌丑的人,所以我不敢靠近他。但是他很温柔地跟我打招呼,一点都不在意我的脸,连那种第一眼本能的排斥都没有。”
“他人……还行。”周唯赢疑惑,“他在医院干嘛?”
“他去看他妈妈。”方浣说,“哦对了,说起他,一会儿我还要给他打个电话。”